回程的路上，下马车透气的时候，难免会看见霍去病。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埋怨，有些挣扎，总之拿眼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看不透的。
刘彻似乎有些忌讳我与霍去病相见，每次若是我一不小心见着了霍去病，刘彻必定会挡在面前，直接将我扶上了马车。我的肚子已经有两个月了，这样说来，其实都和柳眉的差不多大小。但是不知为何，这一个不像是第一个那样总是让我吐的难受，甚至可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来的悄无声息，我甚至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随行的太医不是专门负责后宫的，这方面的事情他算不得精通，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也不懂。他连着把脉好几天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这倒是让我放下了心来。不知为什么，自从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现在我对于和刘彻一起有一个孩子倒是没有什么觉得犹豫的了。只要是我的孩子，哪怕他再是有什么毛病那又怎么样呢？我再也不会像第一个孩子那样总是操心忧虑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护他，平平安安的出世。
“阿娇姐，马上就要进长安城了！”这是最后一次休息了，就在长安城的郊外，站在我这个位置，我甚至可以看见长安的城墙。刘彻自身后抱住我，双手正好放在我的肚腹上，下巴靠在我的肩头。
我笑了笑，“怎么感觉陛下有些不乐意？”刘彻的话里，分明有些叹息。我扯了扯身边的树皮，拿在手里无聊的看着。
刘彻在我的耳边轻笑出声。双手更是护紧了我的肚子。“阿娇姐。我一定会护好这个孩子的。”刘彻这话说的有些发颤。双手在我的肚皮上，甚至也有些打颤。
“这一次，我自己会护好的。再也没有人值得我用我的孩子来冒险了。”我不是不相信刘彻，而是他那一次的确是伤透了我的心。那一次，卫子夫的所作所为他不会没有看见。我和孩子就那样在他面前被伤成那样，他都可以放过卫子夫。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拿我的孩子去冒险招惹卫子夫了。
刘彻浑身一僵，语气有些森冷。“因为他死了？”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他？楚服么？其实如果楚服当时愿意，我现在应该早就有孩子了。那么我也不至于会因为楚服的离开而觉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报仇，几乎成了我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刚刚开口，还没有来的发出声音。身后便有人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圣上！”
刘彻松开了环住我腰际的手，我也顺势走出刘彻怀抱。转过身，便瞧见霍去病微微的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刘彻牵过我的手，紧紧的捏了捏。“霍去病，有事？”刘彻明显有些不快。我收了收手，收不回来。刘彻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不允许别人看我一眼。
“圣上。去病想要请陛下允许今年去病随舅舅一同前往边境。”
我看了看霍去病，这个家伙倒是来的直接。竟然知道要在长安城外面将这件事说定了，回到长安城，去不去长安城，那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还太小！“刘彻皱了皱眉头。
霍去病看了可按不远处的卫青，“回圣上，去病不以陛下钦点的身份去。毕竟愿赌服输，这个名额既然该李广利得，去病也不会去抢！去病的意思是去病可以从士兵做起。”
“这件事，你和你舅舅商量过了？”
“圣上一向了解舅舅，去病若是在舅舅那里说得通。还怎么敢来姨父这里要口谕？”我被刘彻牵着的手一颤，姨父？霍去病这声姨父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卫子夫可是刘彻的正经皇后。刘彻明显知道我的反应，看了看我。
我嘴角轻轻上翘，“陛下，既然霍小爷有这份锻炼的心，陛下若是再不成人之美岂不是有点……？”霍去病，既然是你自己要找上门来的，那么也怪不得我了。你命大，让你当小士兵吃吃苦头，那也是极好。
刘彻看着我，“战场纷杂，去病毕竟还小。”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彻，他一向不是心软的人。霍去病也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如此偏袒，若说他对卫子夫一门没有半分感情，我倒是半分不信。我直接甩开了刘彻的手，大步朝着马车走去。还说什么会帮我，还说什么会保护我，我看他这分明是故意的讨好了我，红啊护着卫子夫一门才是。
“阿……夫人……”刘彻当着霍去病改了口，我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上了马车，也是等了许久，刘彻才跟着上来。坐在我的对面，他一直看着我，我在与他置气，自然也是不愿意理会他的。
“四月初，卫青招兵之时，霍去病就会去参军。”刘彻看了我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充耳不闻！
“陛下若是舍不得你那个外甥去送死，大可不必答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是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的脾气了，大概当真是怀了孕，情绪受到影响。原本的我，在这个时候暴露无疑。
刘彻叹了口气，坐到了我的身边。想要拉我的手，却被我直接躲过。
“阿娇姐，你当真以为我是心疼霍去病，以为他会出事？所以才不愿意他去战场？”
我冷冷一笑，“可不是吗？刚才不是陛下自己说的战场刀剑无眼。若是当真伤了卫皇后和大司马的嫡亲外甥，陛下和他们还不得心疼死。”我心中不痛快，自然也不会让刘彻痛快。我如今权势比不得他，但是这张嘴巴却也还是可以逞一时之能，将他堵个不痛快的。
刘彻到底是霸道的拉住了我，直接将我的头一转，面对着他。“阿娇姐。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不堪？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没有做过一件让你觉得心里痛快的事情？是不是你就没有感受到过我对你的爱？”
刘彻说的有些急切，马车似乎是撞到了什么，我险些摔倒。幸好刘彻一直扶着我的肩头，我倒是没得怎么。
待马车平稳，我就直接打过刘彻的手。“陛下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陛下做的哪一件事是让我觉得你可堪的？哪一件事是让我心里痛快的？又有哪里一件事是让我觉得你是爱我的？”刘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我却不是一个受尽封建思想的卑微女子。
刘彻几乎是哑口无言。看着我满脸痛苦。“阿娇姐，我不想霍去病去参军。只是不想卫家再多一个大将军，霍去病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能力有几分，我心里自是清楚。若不是担心你不高兴，我又何苦答应他？”
刘彻的打算让我觉得震惊，“当真？”我皱了皱眉头，刘彻这样的心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刘彻苦苦的点点头，“是不是我现在不论做任何事，你都不会觉得我是在为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子考虑？阿娇姐。你能不能就相信我一次？”
我沉默了，刘彻这样的心思的确是让我没有想到的。霍去病一旦当了兵。前途的确是不可限量。几乎是不用大家猜想，我这个熟知历史的人直接就可以这般说。只是历史上的事情哪里是那么轻易改变的？就像是我的命运，不论是我顺其自然也好，还是我努力争取也罢，历史的齿轮该怎么转动依旧是如何转动。
只是霍去病这件事，刘彻说的的确不错，他的能力不错。个人又有野心，再加上一直跟在卫青身边，军师才能和胸中计谋必不会比卫青差，再加上他耳濡目染，怕是比卫青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去病去当兵，前途远大几乎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陛下现在的心中，大汉天下和匈奴难道都不是第一位了吗？”我依旧不愿意相信刘彻，他胸中丘壑，不是我可以预料得到的，他对于大汉的重视远远不是我可以想象的。当初的他，做那么多的事，为的不就是这个天下，如今这天下鼎盛，都是他的心血，他又怎么可能可能会轻易放弃呢？
刘彻的眼神看着我，深沉悠远。“在我的心中，从始至终，第一位都不是大汉天下和匈奴。”我看了看刘彻，他的话并没有说下去，我心里有些憋屈。刘彻的话总是这样，话里有话，却又总是说不清楚。我这个人不愿意自作多情，自认为他心里的第一位是我，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怎么也不像是将我放在心上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大汉的天下，我究竟是个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刘彻一进皇城就匆匆往宣室殿去了，单独派了车马将我送往漪兰殿。我与刘彻之间，怕是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柳眉和小翠他们早早的就接到了我要回宫的消息，都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自然我有孕的消息，也是被提前就传回来了。小翠小绿分别去给我拿水拿吃食，柳眉扶着我一同往屋内走去。
“最近可好？”“最近可好？”我们俩同时开口，却又听见对方这般问出来。
柳眉笑了笑，“听到你有孕，我是真心的高兴坏了。夫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好好的保重。”我摸了摸我的肚子，这里面有一条小生命，说不定就是我之前失去的那个孩子。现在他重新回来了，我又怎么能不珍惜？
“我知道，咱们的孩子说不定都会赶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生。到时候，他们到是好做个伴。”我这般想着，柳眉的孩子也是两个多月。我看她最近倒是养得极好，脸色红润极了。“你最近呕吐还严重吗？”
柳眉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却也太舍得折腾柳眉了。柳眉笑着摇摇头，“已经好多了，现在气色也不错。”
“夫人，您可别听柳姑姑胡说。您走的那天下午啊，就直接吐到出血了。这几天啊，一直在床上躺着，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就非得要来接你。我们是劝也劝不住。”小翠端着小盘上来，最上面还有一碗乌黑的药水。
“这么严重？”我看着柳眉，她那红润的脸色还真不像是之前那么严重的人啊。
柳眉看了眼小翠，“夫人别听小翠瞎说，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再瞎操心！”
“可看太医了？太医如何说？”我知道柳眉必是报喜不报忧的，便看着小翠。小翠将茶水放在案板上。
“太医说了，得卧床养着。我和小绿今儿劝了她老久了，也没得用。”
柳眉听着小翠的话，脸色越来越不好。“小翠，可不许与夫人说这么多。夫人现在怀有龙裔，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你来负责？”柳眉鲜少与人做脸色，这会必也是急了，倒是把小翠给说了一顿。
小翠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还给我指了指柳眉。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劝柳眉回床上躺着呢。给了小翠一个安心的笑，她才关了门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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