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分过去,燕怀离始终没有说话。
而升平的心,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的冷了下来。
“等也不愿吗?”升平似是自嘲的笑了一声,声音十分凄凉,又有几分幽怨:“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那般。”
是啊,若无情,何必独自登山救人?若无情,何必牵手前行?若无情,又何必几次番在说了那样暧昧的话之后,丝毫不解释,只让她这个在泥潭中垂死挣扎人渐渐相信,费力抓住他投放的缰绳后,才发现,原来绳那头,根本没人。
她这样的声音让燕怀离的心中有些烦躁起来,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多想了,我只当你是妹妹。多年前你曾照抚过我,如今我只是还了过去的恩情,仅此而已。”
他的话,像是一把利器,紧紧的戳入升平的心脏,疼的几乎难以呼吸。
“只是妹妹啊!”升平笑的苍凉。
“公和一些盘缠,我都放在你的包袱里了,到了码头会有人来接你。不要任性,在这里好好的生活着。”
燕怀离忽然想说:在这里好好生活着等我来接你。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呢?
他们可能真的是亲兄妹,也有可能不是,可她的母后害死了自己的娘亲,而自己又亲手破了楚国的都城,将他们名义上共同的父亲害死,抢夺了她的母后,甚至,连她的悲剧,她的颠沛流离,苦难源头,都是来自于他。
这样的感情,或许根本不该有期盼的。
燕怀离狠下心,站起身来,又交代了一些事宜,这才说:“我走了。”
升平背着他,小小的身在幽暗的烛光下看的孱弱不堪。
她固执的没有回头。
燕怀离拉开了门,却被升平叫住了:
“钰哥哥,我只问你,你是不能,还是不愿?”
与我在一起,是不能,还是不愿?
燕怀离站住了脚步,手还保持着拉门的动作,只是身却僵硬在了那里。
就在升平觉得好像有了一丝希望的时候,燕怀离的声音传来了:
“不能,也不愿!”
说罢,低头便出了房门,随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脚步声渐渐离去的声音。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又恢复一片寂静。
“是吗?”升平惨笑,喃喃道:“那我还真的是,自作多情了呢。”
她和衣躺在了床上,脑不断的回忆着两人初次见面之后的场景。嘴角含着凄苦的笑,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鬓角。
若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或许她坏脾气的大闹一场。若是她是楚国普通渔女,或许她会跑出去追问个清楚。可她都不是,所以也不能。
因为曾经见识过人间冷暖,饿过肚,见过亲人横死街头,经历了国破家亡,所以知道这世界上比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你饿着肚的时候,什么风花雪月都比不过一个冷馒头更重要。
又因为受过那样的教育,知道弃我心者不可留,才会骄傲的,连问出最后一句话,都感觉费尽了全力。
就这样吧,人世间有许多比****更重要的东西。它不是必需,起码,不是她这样一个还在逃亡的公主该肖想的。
升平这么的安慰自己,可是为什么,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根本无法呼吸。心中像插入了一把刀,不时有人持刀柄转动,让她疼得忍不住蜷缩起身。只有无尽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美丽的泪花。
她闭上了双眼,劝自己要早日安睡,从现在开始,她再也没有依靠了,这些日以来,权当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吧。
现在梦醒了,又要一个人上了。
燕怀离的心中十分憋闷。
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不安。
李全安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备受尊崇一向进退自如的燕将军此刻像像一只暴躁的雄狮,让人觉得危险异常。
只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大人,小船已经在旁边候着了,张大人吩咐了,一定要在酉时刻之前赶回去。不然,将大势已去啊!”
“知道了。”燕怀离停下了眼角,闭上眼睛,十分疲惫。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他原本打算将升平送去吴越,到了安排妥当的府上就立马快马加鞭的回到楚国都城,不想魏王那个傻居然没有先留在楚国招兵买马,倒是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直捣黄龙了。
生在黄龙之地——燕京的燕王,自然是坐不住了,道加急兵符,催燕怀离立马捉下这个叛逆的东西。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枉费了自己留给他的那些东西,以及在京中给他制造的动静了。
燕怀离闭上眼睛,一面为魏王这个愚蠢的东西心烦,一面又不断响起升平那张灿白的小脸。
算了,现在赶回去,魏王手里那些兵起不了什么大事,只需五日便能收拾干净。到时候剩余事情都交给张勇来做,五日的功夫,想必她也不会怎样。女人嘛,到时候哄哄便好了。
这么一想,心中顿时便松快许多了。
“吩咐下去,让一艘船先走,回去告诉张勇,将李沛的妻儿给我绑在南阳的城墙上。魏王这会儿离肯定离南阳不远,他得留一部分兵力到南阳作为据点。那个草包身边也只有李沛一个人可堪大用了。”
燕怀离将大氅飞快的披上,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把现在南边的事再给我细细说一便,楚悭身边如今都有什么人?”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在船舱的尽头。
升平睁大了眼睛,果真,在政治面前,女人和感情,脆弱的不堪一击啊!
难怪母后常说,比起恩情与感情,权利才是**的最高峰,是每个人心向往之的东西。它被人们冠以鲜花和掌声,可它的真实途却是枯骨万里,血流成河。
可这个东西,却是男人最好的春,药,女人最好的驻颜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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