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里的人都在面面相觑,立在那儿不言不语。被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和歪七斜八倒着的桌椅,也让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收拾干净了,除去一地未干的茶水渍和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梅花香气,方才的事儿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尚嬷嬷没了往日那凶样,有些愣神的靠在椅,仍由秋词帮她梳理方才弄乱了的头发,只是那满是抓痕的脸,虽已经上了药,却依旧万分可怖。
尚嬷嬷抬眸瞧着这些闯进屋的小姐们,今日里各个都妆容精致,就连陋颜的余未策现下也越发自信了,比之她们,尚嬷嬷竟觉得像是又被打了一巴掌一般,怒气一下又涌上心头。
“各位小姐是来看老奴笑话的吗?”
“不,不是,我们只是想来同尚嬷嬷道一声过年好的。”
“呵,那倒是真得谢谢各位小姐了,过年了还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我?大半个梅园都得被小姐们折了吧?”尚嬷嬷冷笑,眼里全是嘲弄之色。
被尚嬷嬷这一番莫名数落,所有人都颇感奇怪,纷纷七嘴八舌解释自己并没有折梅,毕竟这梅花成了大忌。反倒是楚云杳一个人立在那里不言不语,静静看着。
尚嬷嬷自然会把怀疑先定在楚云杳身上,上一回那红梅的事情,就是她给搞出来的,即便她没有承认,可却是事实。“楚小姐,可是你折的梅?”
楚云杳抬眸直视尚嬷嬷,不见一丝畏惧,镇定自若,迈前一步道:“并未,今日我一直同其他小姐在一块。”言罢,其他姑娘倒也不少人作证,一时之间倒是更加确定楚云杳不在场证据了。
秋词虽一直在帮尚嬷嬷整理发髻,却还是将所有人的话听了进去,她起初当真以为是楚云杳又用了相同的法,还寻思她怎么这般蠢笨。可现在看来,蠢笨的是春桃了。那日,楚云杳指给她看的那事,秋词也早猜到今日定会大闹一番,不过她想利用这机会,好好翻个身。春桃威风够了,要怪也只能怪春桃自己记仇,还有,蠢了。
“哎?嬷嬷,嬷嬷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宫里守岁吗?”秋词刚帮尚嬷嬷整理好发髻,春桃便从屋外头进来了,一进门便是大声在嚷嚷着。
春桃一瞧见尚嬷嬷那样,故作惊讶,立马跑去尚嬷嬷那儿,边拉着尚嬷嬷的衣衫,边哭丧着说:“尚嬷嬷呀,是谁把你害的这么惨呀,你快告诉春桃,春桃一定会帮你出气的。”春桃那做戏样很是夸张,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尚嬷嬷想立刻扇她两巴掌。
“滚远些,我是死了吗?用得着你哭丧?”
尚嬷嬷强压着怒火,一脚将春桃踹开。春桃眼尖,还未等尚嬷嬷踹到自己,便立马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一踹,暗自庆幸没事。
秋词见尚嬷嬷并没有把事情想到春桃那里,瞅准机会,故意问春桃:“春桃,方才你去哪里了?为何不在屋里好好守着?你可知道出了大事吗?”
“我..我葵水来了,再加昨夜受了凉,今日肚一直疼着,方才会自己那歇了会,我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春桃突然被问到这事,虽还有一丝慌乱,但那借口也是早就想好了的,所以说得并不是磕磕绊绊。
楚云杳嘴角轻扯一丝笑意,这借口倒是比秋词那拉肚的梗好多了,只是听来很好的理由,却是破绽出。葵水来了,肚疼,你方才跑得快,躲得那么敏捷,真当所有人都是好骗的吗?
尚嬷嬷也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眯眼死死盯着春桃。春桃虽庆幸自己早想到了一切,可看见尚嬷嬷立马脸色变了,知道得趁这时把楚云杳推出来。
“对了,方才我用了晚膳,准备回屋歇息时,我好似看到楚姑娘身边那小丫头,手里拿着好几束白梅,一直鬼鬼祟祟在院外头徘徊,莫不是那小丫头听了谁的命令干的事?”春桃这话,似是疑问,却句句针对这楚云杳,好似已经能肯定就是楚云杳下的手。
一句话引来哗然一片,所有人都知道那次的红梅之事,春桃这么一说,一下就让所有人想了起来。
“春桃,你这指证也得有些证据才好说出口的吧?小惜儿才刚来几日,梅园又那样偏僻,她怎么会认得呢?还有尚嬷嬷的屋,我可从未告诉她在何处。”楚云杳也早知道春桃定然会拿小惜儿来做章,所以让茹玉一早便带着她去了柏姑姑那里,有柏姑姑作证,那可就是坐实了不在场。
“谁知道你有没有告诉,你心机这般深,上次就坑了我,伤了尚嬷嬷,没准你又这样做了呢?”
“当真是冤透了,你说的那时候,小惜儿应该早去了柏姑姑那里了,尚嬷嬷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去把柏姑姑一道请来问问。”
尚嬷嬷自然是有些不信的,冲着身旁另一个丫鬟说道:“去,把柏姑姑请来,今儿除夕,咱院里也得除一除脏东西。”
春桃眼见着那小丫鬟跑出了屋,她虽表面依旧很是平静,其实心里头已经是焦急万分了,精心想过的法,却一下出了破绽。她浑身都是冷汗,却力压制着心头的不安。
“春桃,你怎么满脸都是汗呀?很热吗?”秋词今日的打算便是坐收渔翁之利,时不时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聚集到春桃身上,一点点先击垮她的心理防线。
“啊?”春桃忙从怀中掏出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讪讪道:“哦,衣服穿多了,所以才流汗的。”春桃尽力让自己冷静,她只得赌一把,在柏姑姑来之前,先把事情给解决了。“楚姑娘,我方才说的也只是猜测罢了,许是你让小惜儿摘了,叫旁人送来了呢?”
“何人?似锦还是茹玉,还是我自己来?”楚云杳边说,边朝着春桃那走去:“今日我屋里人,可都有人证,足以能证明与这事没关系,我倒有些纳闷了,你怎么这般肯定就是我让人做的呢?而且,你怎知道嬷嬷屋里的是白梅花,而不是红梅?你不是刚刚知道这事儿吗?”
“我..我闻出了味道,所以知道啊。你莫要把脏水泼我头上,大家可都知道,你同尚嬷嬷一直不和。”春桃作出一派恍然大悟的样,指着楚云杳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还记恨着及笄之礼的事情,你回不得皇宫可怪不得尚嬷嬷,要怪也只能怪你这灾星公主的身份..”
“够了,你给我闭嘴!”春桃还欲再絮絮叨叨说着,尚嬷嬷却勃然大怒,楚云杳的身份可是对外要保密的,春桃这没脑的蠢货却把事情给捅了出来。尚嬷嬷扫视了一眼屋里窃窃私语的人,显然是再也收不住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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