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策听得她骂自己丑女人,别过了脸,以手遮挡着那块胎记,声音颤抖,半天说不上话来。
楚云杳低头浅笑,宰相独女,她堂堂嫡公主不也落得这步田地。楚云杳十岁来此,从未与旁人提及自己的身份,除开尚嬷嬷以及秋词春桃,还有似锦茹玉,其他人根本不清楚她究竟是哪家的。加上尚嬷嬷也不准任何人讨论她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若是知道她是公主,怕是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难,想来这也是湘妃故意这么吩咐的。
杜漪侬见余未策气势弱得狠,自然是得意洋洋,指着余未策鼻尖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本小姐看你就是犯贱!”
“可这真不是我偷得!”余未策也是急了,眼泪簌簌而下,却还是坚持这自己的清白。看向旁人,想寻个人帮自己作证,却也只换来别人的冷眼旁观。
杜漪侬两眼一眯,见她还是冥顽不灵,又要扬手打向余未策,却被楚云杳一把拉住。楚云杳秀眉凝蹙,越发看不爽这杜漪侬的骄横无礼,上一世,楚云杳也是这般可怜无人帮,任由楚娴玉欺负。
“玉簪是我弄坏的,云杳自然不会逃了这责任。但至于这偷簪的事,杜姐姐还是别早下结论,或许另有隐情在。”楚云杳说的很平静笃定,即使脸上红肿,五指印仍留着,她却一点也不怕杜漪侬,相反却是气势大的,有些让杜漪侬感觉心慌。
杜漪侬放下手,将矛头指向了楚云杳,道:“哟,你倒是热心啊?本小姐还没同你追究呢!这簪可是上好的白玉制成,瞧你浑身上下也没几个钱财,不如伺候我来抵债如何?”杜漪侬知道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女,刺手的很,要想把这花给掐了,只有把刺全部扒光。
楚云杳斜觑了一眼杜漪侬,伺候她?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说这些?抬手将发间唯一一根玉簪拔下。似锦也是心头一紧,在楚云杳身后轻声提醒道:“姑娘,这簪万万不可啊,这可是后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
楚云杳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只是比之任人践踏自己尊严,还不如将暂时割一割心头肉,日后有的是机会全部拿回。
“不过是个簪罢了,杜小姐何必这么斤斤计较。”聂安倩一身桃粉色衣衫,披着披风由岁然搀扶着,来了院里。比之前几天见到她的脸色,虽然还是略显病态,却明显好了很多。楚云杳差遣了茹玉去帮岁然一道扶着她。聂安倩同楚云杳对视一眼后,知其好意,也是回以温和一笑。
“你又是什么东西!”杜漪侬今日心里也是堵得慌,怎么这破落院里的人都爱管闲事。
聂安倩拔下发间的白玉簪,嘱咐岁然将簪送去给杜漪侬。杜漪侬接过簪,细细看了看,竟比自己原先的簪,还贵重很多,有些惊讶。
聂安倩莞尔笑道:“这簪是前些年偶然得来的,倒也算是个名贵玩意,杜小姐若是不嫌弃,安倩便拿这赔偿给杜小姐了,可好?”
杜漪侬仔细瞧了瞧眼前这绝色出尘的女,啧啧舌,毫不犹豫地将簪收入怀中,眉头微挑,道:“哼,识趣才好!”言罢,便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屋。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后也都各自散去。楚云杳看着众人各色神情,心下也是了然,杜漪侬这泼辣的模样虽是让人发怵,却也惹来了不少埋怨,或许回宫的时机,会比预期更早一些到来。
“安倩,谢谢你,只是你没有必要帮我,我自己也可以处理好,这下把你也拖下水了。”楚云杳其实并不希望她帮忙,更不想拖她下水,只是她这么一来,也算是表明了立场,便是同杜漪侬相对的立场。
聂安倩摇摇头,声音也没了方才那般硬气,倒是有些无力:“你帮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白出力,我不想欠下人情债。”
楚云杳默默摇了摇头,却也是无可奈何,聂安倩脾气倔得很,而且她说的也对,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楚云杳和聂安倩准备一道回去,却被突然冲上前的余未策给拦下了。两人颇有不解,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余未策见她们反应像是被惊到了,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脸,遂马上抬起手遮挡着右脸,并转向一旁,以另一侧完好的脸向着她们,有些唯唯诺诺道:“这样便不会害怕了吧?”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不待她们回答,又接着说:“方才,方才多谢你们帮忙了。”
楚云杳这才明白过来,也只是淡笑道:“无碍,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楚云杳也没有过多的话要说,也只是客套的回复她。
一时陷入尴尬之境,彼此无言,聂安倩欲打个圆场就此散了,余未策却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情绪很是激动,两眼泛泪,却透露着坚定:“楚姑娘,聂姑娘,你们可以帮我洗脱这莫须有的罪名吗?我真的没有偷她的东西!”
“这..”聂安倩有些无奈,秀眉微蹙,转眸望了望楚云杳,她一脸疲惫,想来也是奔波一天了。
“我生来便貌丑,人人皆对我避之不及,即便是以丑羞辱我,我也不介意,但这平白无故被诬陷,还挨了打,我实在是觉得冤。就同今日,除了你们二人,旁人都不愿意帮我,甚至是多看我一眼..”
“或许你是误会了,先说句难听些的,我不过是护着自己罢了。”楚云杳也没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聂安倩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愁得,若再好心,又不知道整出什么岔。
聂安倩也猜到了她多半会拒绝,她嘴角虽仍挂着笑意,却冷淡的有些不近人情。那双美眸里,丝毫不带其他,也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这余未策也着实可怜了,她虽心有余,却力不足。
余未策失望的放下手,整个人都显得万分无力。茹玉是个热心肠,见她如此,心里也万分难受,忙哀求楚云杳道:“姑娘,余姑娘她也是没了法了,而且,那杜漪侬这般嚣张,还将你打伤了..”
似锦拉了拉茹玉,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生怕楚云杳不高兴。茹玉也知道自己不该多事,立刻向楚云杳认错。
“茹玉你说得对,杜漪侬过嚣张,也过目中无人,这一巴掌,我是要还回去的。所以,余姑娘莫要以为云杳是帮你,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为了自己。”
楚云杳的话让众人意外不已,余未策喜而泣,一个劲得答谢她们,茹玉也开心得拍起了手,聂安倩也是松了一口气,唯独似锦一脸担忧。因为似锦知道楚云杳的那番话,其实只是在为自己找个帮人的理由,一如帮聂安倩一样。
“还有,余姑娘,你日后也得着强势些,起码也得保护好自己。万不可奢求旁人会永远顾着你,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楚云杳这话说给她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前世的软弱,才会让自己一步步掉入陷阱,如果找不到那个能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的人,那就得着自己保护自己。
也不知怎的,一扯到这,楚云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长孙元谪为自己包扎时的情景,她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流血的事多,总得一些,为自己着想。”楚云杳也不知自己怎么一回事,心头一惊,忙想其他的事情,来将之略过。
余未策也知晓了其中意思,微颔,同她们告别后,便由自家的丫鬟扶回了屋。楚云杳也喊着聂安倩一道回了自己那里,将徐恒克的事情告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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