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采的主动示好,薛洲哪里会推拒。他便顺水推舟般地笑了起来,应了一句:“好,那便一同去。”瞧见他的眼神,萧采才猛地沉下头,回过神来。方才……她是说了什么……萧采越发觉得那些话并不是出自自己之口,能够躲开同圣上出游,对于她来说着实是个好机会,只是方才瞧见薛洲的神情,却不知怎么的就不忍心了。
而此时见着薛洲的神情,萧采便觉得自己对陪着皇帝游湖这件事,也并没有那么抵触。
萧采当下便有些赧然,向前走了几步,知道感觉到薛洲不在自己近旁了,才敢稍稍放缓步。萧采心中积着郁气难以纾解,那些突然的情绪,就像是缠绕着她思维的混乱绳结,将她心里原本已经坚固的意念推倒重建。
薛洲慢步跟上,瞧着萧采的背影不说话。
她能够有方才那样的举动,已经是叫他觉得喜出望外,这个时候若是逼得急了,只怕就连当下的信任也没有了。薛洲并不着急,只消这样慢慢磨着就好,总有一日,萧采会完完全全落进他的生命里去。
两个人落在后面,走了不多时便看见了前面的人群停了下来,朝后方望着,隐约像是在寻他们。薛洲不疑有他,从萧采身侧赶超上去,在旁人瞧不见的时刻,轻轻托了她的腰身一把。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萧采也只是被往前稍稍带了一下,便知道他的意思,大约是要往前了,便也跟着他的步向前走。
只是这突然的默契……又是怎么回事?
萧采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更加红润,简直就像是抹上了什么鲜艳的脂粉。
走到皇帝近旁,萧采变将全身气息都几乎要收敛起来了。她悄悄看了一眼萧承付,只见他脸色如常,这才稍稍安心。
薛庭朗声笑着:“朕才与丞相说到你,怎的就不见了?”
薛洲眼神示意萧采不必说话,自己向前一步躬身回答:“父皇,儿臣与萧家小姐一时不识得了,请父皇切莫怪罪。”
薛庭这才望向萧采,只见她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妥帖的样。薛庭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对萧采有意,便也顺水推舟:“朕还不至于怪罪你二人,只是今夜游湖,要你二人作陪便是了。”
萧采心中一动,对着薛庭福身:“臣女遵旨。”
薛洲瞧她一眼,眼中满是温柔的情意,几乎要将一旁看着的薛澄看得眼中滴出血来。
薛澄出宫一沉默,直到进入了萧家才露出了几分神色,只是不曾想薛洲竟与萧采落在了后面,他心急如焚却无奈薛庭始终要他作陪。薛澄自小便常来萧家,同薛庭说起来自是熟悉,只是这样一来,便更加难以脱身。只能就这样眼看着萧采和薛洲渐渐落在后面。
薛洲像是感觉到来自薛澄的眼神,直起身来便回视过去,眼神之中坦坦荡荡,全无半分算计。薛澄也自知这哥哥的秉性,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就此将薛洲往那些个方面想。
唯独萧采,这一场兄弟之间的矛盾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依旧是呆愣愣的模样,杵在一边,对着薛庭低眉顺眼的,就如同初次见面那样。只是她的真正性格,总是要在接触过她,惹毛过她之后才能够显现出来。
薛洲轻轻弯了弯唇角,并未说话,只是淡淡看着萧采。
知道萧采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脸颊才又羞红了一片。
薛庭在萧家用了午膳,餐桌上大多都是平日里不常吃的好菜。萧采虽喜爱清淡,但难得尝上一尝大鱼大肉也是乐意的,于是便早早地等在前厅。薛庭与萧承付还在书房议事,没有人敢进去打扰,只能等着。
薛洲正巧坐在萧采身旁,两个人的茶杯并排摆着。薛洲思及在山寨那一夜,自己误饮了萧采的茶水,想起来便是一阵觉得好笑。萧采见他瞧着茶杯,神色温和,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会主动与他攀谈,便静静听着萧柳在一边与薛澄说笑。
薛澄本是尴尬的,只是萧柳一切都表现得坦然无比,他一坐下,萧柳便像是从前一般凑上前去,喊他澄哥哥。薛澄一句道歉的话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便只能咽下去。萧采见他二人虽然还没有和好如初,却也瞧着并未一丝不和谐,便也稍稍放心一些。
薛洲不动声色,见她望向那一头,便笑了笑:“你与柳柳虽是亲姐妹,终究是相处还不算长,柳柳与阿澄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如此便很好,我不愿他们任何一人不高兴。”
薛洲抿了一口茶水:“她做得很好。”
萧采惊愕。
他竟看出来了,将那些她隐而未言的话,全部都理解了。萧柳的妥协退让,薛澄的故作不知,还有她的意思,全部都看出来了。先前萧采只当薛洲韬武略样样都在行,只是时至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
尽是……帝王之才。
萧采心中虽然震惊,却越发藏好了自己的心绪,只是避重就轻地答一句:“柳柳一贯都做得很好,无论何事。”
萧采能够感觉到,薛洲侧目在看向她,她却没有胆量再转过身去与他对视。
薛庭和萧承付很快就到了,所有人也都止住了话语,对二人行着大礼。薛庭摆了一摆手:“今日只当家宴,不必行礼。”
萧采没有发觉什么,薛洲却是知道的。这一回圣上出宫来到萧家,一方面是出行访查,另一方面,便是给薛洲薛澄二人寻一名合心意的正妃。方才与萧承付在书房之中商谈的,也约莫就是这件事。此时又说了“家宴”一词,只怕并不是随口一言。萧丞相家的女儿嫁给皇已经铁板钉钉,目前唯一的不确定,便是圣上的意思如何。对于这两位皇,将会作出怎样的决定。
薛洲抬起头来,便看见薛庭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而萧采,就立在前方不远的距离,几乎就是站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薛庭笑了一笑,意味不明,薛洲却有些怔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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