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琛慎……
听到这个名字后，栾月不由心头一紧。从始至终，始终是她对不起他，是她辜负了他。
明明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可他却硬是被卷进了这漩涡之中，而且还因为自己身受重伤。那时候的自己一心只想到复仇，仇恨已经蒙蔽了她的心。
如今他大伤未愈，他能逃到哪里去？若不是他将那弓箭给了她，此刻的他也不会这么狼狈。
想到这些，栾月的心头愧疚万分。
凌启看出了她心头所想，无奈道：“若不能看到他安好，我想你可能永远也不会安心。”或者说，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男的。
纵然知道小东西不可能喜欢上那个男人，他仍是不想让她心中想着他。他喜欢的人，心头不能装下太多男人，只装他一个就够了。
栾月听凌启这么一说，眼睛发亮，“你是说，你会带我去找他？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活着？”
栾月喜出望外，可某人的脸却瞬间黑了下来。
“诶，凌启，你摆着这个臭脸干什么，这可是你说带我去找他的。”见凌启表情黯然，栾月也心虚了起来，不过最后终于忍不住偷偷：“小气的男人。”
“我就是小气的男人，小东西，你的眼中只能有我。”话虽说得深情款款，在栾月看来就是不可理喻。她冷哼一声不理他。
凌启知道自己要求有些过分，好吧，他退一步。现在他还不能摸透她的心。只要她心中有她就好了。
他上前讨好说：“不是要去见你夫君吗。你要是不理我，还怎么看你夫君？”栾月一听，笑容瞬间堆在脸上。
凌启抽了抽，真的好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拉过她的手，牵着朝前走去。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早一些更好，让她把她这些烂桃花早些处理掉。省的他整天提心吊胆。
栾月乖乖的任由他拉着，她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凌启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以后千万不能跟他硬碰硬了。
栾月没有想到的是，宁琛慎竟然就在这个小镇中。而且就藏在一户只剩一个老婆婆的家中，而随行的还有梦依。
这些天在外，她偶尔有想到梦依，不过她早就打算将梦依留在宁琛慎的身边，她知道梦依喜欢宁琛慎。从一开始她兴奋地说慎王回来那一刻，到后来她被指婚给宁琛慎梦依作为丫鬟服侍时欢呼雀跃的样子。就差说出来了。
所以她一直都想等她大仇报了，她便让梦依跟着宁琛慎。她知道梦依要的不多，只要能陪在宁琛慎身边就满足了，这也算是她弥补对宁琛慎的亏欠吧。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子会这么快不行，也没有想到现在已经被凌启这家伙管得死死的了，很多东西没有交代完，自己就先倒下了。
而之后的又遭遇了太多的事情，她早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看到梦依，她心里别提多高兴，真好，她最后还在宁琛慎的身边，她还是安全的。
梦依却和她截然相反的表情，开门那一瞬间，栾月看到是梦依时，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可梦依竟然将门重重合上。
“梦依姐姐！”栾月显然没有料到梦依会突然将门合上，更没有料到她看到她时如此次冷漠，眼底甚至有些怨恨的光芒在闪烁。
栾月的手伸进两门夹缝中，凌启站在一旁没有答话，只是目光落在栾月的手上。她们之间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但若是伤及栾月，他便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好在梦依散了手上的力道，门被栾月推开了，由于用力过猛，栾月差些摔倒在地。梦依却是冷冷的表情，或者说是冰冷中带着痛苦。
自知今日无法抵挡栾月进来，只好等她们进来后迅速关门，然后便匆匆往屋内走去。
栾月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梦依还哭哭啼啼的样子，不明白她这次回来梦依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梦依的步子越走越快，突然里面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姑娘啊，是有人来了吗？”
梦依有些支吾道：“嗯，是一男一女，看样子不像是官兵。”
那老妇人便说：“既然不是官兵，就请他们进来吧。”
梦依的脸有些红，没想到栾月竟然找到这里来，眼见没法阻止也由她去了。
栾月探头张望，并没有看到宁琛慎，某人在一旁泛着嘀咕：“看人家的架势，应该是不想见你吧，咱们还是走吧。”
栾月再次白了他一眼，他还真会见缝插针。
宁琛慎不愿意出来，真的是不想看到她吗？迄今为止，她也没有暴露什么啊，那宁琛慎为什么躲在里边不愿意出来。
这时却听到梦依说：“你现在到还有脸来见王爷，我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毒妇。”
栾月紧紧抓住衣袖，有些茫然地看着梦依，却见梦依一脸冷笑：“你不要装无辜，这个名称你倒是坐实了的。”
梦依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回来她竟然会性情大变，明知她公主的身份说话还这般刻薄冷淡，甚至冷言嘲讽。
“梦依……”栾月嗓子有些沙哑。
梦依的泪水却突地汹涌起来，“你为什么会回来？你明明就死了不是吗？你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梦依你在说些什么……”她回来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为什么她竟然希望她死？
“您就别惺惺作态了，你可知道你为什么望了这么半天也没有见着王爷的面吗？王爷他都快因你死了！”
“你说什么……”栾月还是有些不懂。
梦依突然冲过来掐住她的脖子，“若不是你让我在她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他会这么久都不好吗？说什么为了王爷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这样完全是在害他！你分明就不喜欢王爷。所以才想着让他一直病着。你竟然还打着替夫出征的幌子就丢下他一走了之，你骗了他。可王爷还是有派人保护你，最后却传来了你失踪的消息，王爷万念俱灰，拒绝吃药茶饭不思，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栾月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若不是你，王爷他怎么会在娶你那天就身受重伤。若没有你，王爷他现在又怎么会躺在床上。他曾经是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王爷啊，可是现在呢，他就像失去獠牙的病狼，这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所赐啊，呜呜呜……”
凌启想要阻止梦依，却被栾月喝止：“凌启，你住手！是我对不起宁琛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梦依她打我骂我。我都应该承受。”
梦依却哭着放开了她，蹲坐在地上。“曾经梦依觉得这世上只有公主对梦依最好，梦依的心中永远都会尊敬公主，为您做牛做马我都值得。得知王爷娶的是您的时候，我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我这一生中最重视的两个人在一起，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我更高兴的是，还能永远侍奉在您和王爷身边，梦依自知身份低微，只要能远远望着就好，只要看着他平平安安就好。”
泪水滴落在地上，湿了一大片，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栾月的还是梦依的。
“可是就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毁了。所以你该死，你该死啊！你竟然还带着另外一个男人进来，你真的是无耻！”
栾月猛地摇头，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这些话句句如刀插在她的心头。梦依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她就是无耻，她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她万死不辞。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从她复仇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夜夜梦靥，梦着那些无辜冤死的人来索命，梦见她躺在鲜血成河中。
得知真相过后，她的心中更是疼痛难忍。
“梦依，梦依你杀了我吧。”栾月突然抓住梦依的手，她真的好难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凌启从身后抱住她，“小东西，别这样，你别这样。”从他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好受过，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曾经她身负家仇不得不报，如今她做出的一切更是情有可原，错的是他，一直都是他啊。
“小东西，是我错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他曾经将这一切告诉她，若不是他一开始就有预谋，若是当初他只是将她救活就不会有她如今的痛苦。
“砰——”屋内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老妇人的声音引起了正悲切着的三人。
“月儿……”
栾月站起身，凌启死死抓着她的手。
梦依赶紧冲过去将宁琛慎扶起，“主子，您身子还没好，是万万不能出来的啊。”
宁琛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直停留在栾月身上，从头到脚，从下到上，细细打量，深怕错过什么一般。
“月儿……真的是你。”视线触及两手交合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
一月余不见，他真的变了好多。
曾经的冷峻不再，如今只剩下骨瘦嶙峋，曾今的威风凛凛不复，如今是连走路都成困难的一个病秧子。原本麦色的肌肤已经变得白皙，可是说是惨白，而一对眼珠深陷进去，重重的黑眼圈让他看着更显憔悴，就连身子也瘦的不成样子。
栾月想要冲过去，却被凌启拉住，再挣扎，手上终于没了桎梏。
栾月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凌启看着空空落落的手，没说话。他悔不当初，明明说过不让她再受伤，不让她再难过，却再一次将她带到令她伤心的地方。
每一次她仿佛都在哭泣，那泪水滴落在地上，她疼，他也疼。
“月儿。原来你没有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有事。我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宁琛慎笑了笑。傻笑着看着栾月。
“别说话，我先扶你回房。”梦依看了一眼栾月，没有说话，两人合力将宁琛慎扶进房间。
好不容易将宁琛慎扶到床上躺好，栾月哽咽着说：“对不起，我……”
宁琛慎忽地又起身，急忙堵住她的话：“别说了，回来就好。我只在乎你的安危。”
别的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不，我要说。”她快要疯了，想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月儿，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有死，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也在想我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你回来，没想到真的将你盼了回来。”
“宁琛慎，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栾月低下头，看着他如今这么虚弱的样子。不知道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
“月儿，你没有错。谁也没有错，你走吧。”他也没有错，喜欢上她是他的命，她不喜欢他更是他应该承受的，如今他这个病秧子，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放她走。
栾月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失神后便蹲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不，我不能走，你如今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若是丢下他又算什么。
“月儿，当初我娶你就是因为不服你喜欢任祁，所以我要将你得到手，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即便是我将你娶到手，你的心里宁愿有别的男人也不愿有我。不过我也没有太难过，当初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娶了你，现在就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没什么感觉，你走吧，不用管我，有梦依照顾我，我很好。”
栾月摇着头，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你走啊！我看着你就心里就莫名的愤怒，你以为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子？在我心中，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你，你别以为我当初那么渴望得到你就是喜欢你，我只是想要将任祁比下去，不管是哪一方面，我都要赢他，包括女人，咳咳……”宁琛慎因过于激动而干咳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低声道：“我跟你根本就算不上夫妻，如今也用不着一封休书了，你走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凌启，看了看床榻便哭泣不止的栾月，示意凌启带她走。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在意她，从刚才在屋外的院子里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栾月，而栾月心中似乎对这个男人不反感，不然怎么会任由他抱着她呢。
从前她可是连自己碰她一下都不愿意的。
凌启蹲身抱起栾月，“小东西，既然人家不欢迎你，那我们就走吧。”
“不，凌启，你放我下来，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栾月拉住床沿不想走，她不要丢下宁琛慎，至少她要看着他身子好些了才能放心离开。
如今他这样，都是她害的，她要想办法弥补才行啊。就算他赶她走，就算他休了她，她也要留下来，看着他平安才行。
“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真的要我赶你你才走吗？梦依，快点将这两人给我轰出去，咳咳……”
宁琛慎再次剧烈咳嗽起来，满脸通红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
那老妇人突然笃着拐杖摸索着出来，“我说你们啊，闹什么啊，我这老婆子这心里啊听着难受，人家都叫你走了，你还要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啊，再不走啊，小心我老婆子的拐杖咯。”
说完拐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凌启趁机抱着栾月离开。
两人消失在门外，梦依赶紧奔向房间里，蹲在床榻边，扯着宁琛慎的被子大哭起来：“主子，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可是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她的啊。”
虽然梦依极其不希望栾月回来，是她害得宁琛慎这样，可是她知道王爷心中想的是谁，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唤着：“月儿，月儿……”
醒着的时候是这样，做梦的时候还是念叨着她的名字，每一天都神情恍惚，精神不济是因为得知她失踪，身子垮掉是因为没有她的消息，可又因为心中怀着还能再见她一面的希望。又死命撑着。
若不是这个念头。在华国灭亡的前一天。他就不会告诉她这座宅子的地址，更不会让她准备马车来到这里。
他明明那么急切的想要见到她，明明那么喜欢她。
如今见到栾月却将她推开，让她滚。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明明就是那么喜欢，为什么要将她推开，将她让给别人。
老妇人一听也上前说：“就是啊，小主子。你若是喜欢那丫头就将她绑在身边，免得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啊。”
“她心中没有我，我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再说我如今这样的身子，就是等死，将她绑在我的身边只会害了她，我又何苦。”床榻上，宁琛慎的双眼明明睁着，却空洞无神。
仿佛两个幽深的漩涡盘踞在眼球上，吸食着他的精魂。
从前他常年征战沙场不知何谓喜欢。更不知何为牵挂，他最讨厌的便是背叛。最擅长的便是抢夺，最自信的便是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但成亲过后，明明和她相处没有几天，他的心竟然就这样沦陷了。
也许是他受伤之后太过脆弱，所以喜欢上了她，亦或许他的喜欢还要早些。或者是什么抢夺任祁的女人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他的心说不定早就喜欢上了她。
他不知道，没有经历过爱情，他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拼命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嫉妒，归结于他的争强好胜。
当她背着她搞出什么‘代夫出征’的名堂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派人默默保护她，监视她。
得知她拒绝任祁的告白的时候他狂喜，他以为她的心中真的是喜欢自己的。毕竟他还是害怕，虽然她失忆了，但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盘踞十年之久。
听到她失踪的消息时，他从床上掉下，重重摔了一跤，却只觉得摔倒的是他的心。
这些天他一直祈祷，祈祷她能平安归来。
喜欢一个人会为她战战兢兢，会为她寝食难安，会想让幸福。如今的他，还怎么给她幸福，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给不了她富足的生活，也许身子就这样再也好不了了，更不能给她坚实的臂膀，他不如放任她自由，让她寻找新的生活。
那个男人会让她幸福的吧……
宁琛慎渐渐闭上双眼，嘴角轻轻勾起，脸上的表情却难看的很。
突然门再一次被推开，他睁开眼，竟然看到刚才那个男人！
他不是抱着栾月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月儿呢，你将她怎么了？”宁琛慎挣扎着起身。
“她现在很好，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回去找她。放心，我会将她保护的很好的。我可不想我的女人欠别的男人太多情，这样还不清。”凌启嘴角轻扬，笑得有些玩世不恭，下一瞬间便敛了笑。
宁琛慎斜睨他，在床上有些有气无力地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欠你的我来还，简单来说，我是来救你的。”凌启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宁琛慎。
“梦依，你和婆婆先出去。”
梦依和老妇人离开，凌启忽然拉开宁琛慎的衣服，胸前一大块黑色，伤口没有愈合，反倒是流着脓水，甚至连周围的肉都开始腐烂了。
凌启的指尖泛起金色，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宁琛慎听不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突然胸口的黑色一点点消失，而那脓水全都流了出来，新肉正快速地生长，疼痛感也一点点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可是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你到底是谁？”宁琛慎十分轻松地坐起身，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凌启。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不过我要谢谢你，这么洒脱的放手，没想到你这么为她着想，怕她伤心。但是，既然你放手了就别想着再拥有，不，你从来没有拥有过。”
“你！”宁琛慎看着瞬间消失的男子，气急败坏地抓紧床单，眸光瞬间阴冷，既然他现在好了，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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