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最大的意外就是在于他的团圆,不论你走得多远,到了这个节日,家总是一个让你归属感最为强烈的地方。
丁大宝从记事起,心中对于家这个定义都是模糊的,他没见过父亲,母亲口中的父亲永远都是‘王八蛋’‘负心汉’这样的形容字眼儿,五六岁时,他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他没有,后来被母亲暴打了一顿,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问这个问题,再后来,母亲变得不爱回家,有时候甚至几个月不回来,那时都是邻居给一些吃的,他才不至于饿死,在母亲回来的时候,邻居和母亲说了什么,这后母亲每次走之前都会丢些钱给他,说是给他买饭吃,还有交学费的,可是那些钱根本就不够,因为母亲一走就会是好久。
再后来,他长大了,他学会了偷东西,只要饿了他就会偷吃的,而学校他再也没有去过——
春节——
往年的春节他在干什么?好像都会猫在家里,闻着邻居家的菜香,吃着偷来的方便面吧?或者连方便面都没有的吃,可是今年的春节,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蹲在厨房的一角扒着大蒜,一边扒着一边笑着,虽然清楚眼前的幸福并不是永远的,但这一刻,却是他有记忆以前最幸福的一次春节!
“臭小鬼,傻笑什么,快点扒啊,扒少了饺子不给你吃。”不知道什么时候,柯一一晃进了厨房,嘴里还叼着苹果,进来时正好看到丁大宝在笑,这小孩儿很少笑,但笑起来还真可爱,因为这段时间在他们家养的,脸上有了些肉,看起来更加的可爱,用她在前世的话一形容,那就叫一个萌啊。
丁大宝抬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儿,“都给你吃,让你吃成一个大胖子,嫁不出去。”
“哟嗬?小鬼,知道埋汰你姐我了?”柯一一冲着他就扑了过去,小孩儿笑着躲,却还是被她扑倒在地,然后虚掐着小孩儿的脖子,“说,说你一一姐我是大美女,一定会嫁一个有钱的大帅哥。”
小孩儿在地板上扭了两圈,可惜了他现在年纪不够,还是只能屈居人下,可是却不服输,“不要不要,一一姐才不是大美女,你是大凶女,好凶好凶。”
“哎,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强呢,夸你姐一声美女,你会少块儿肉啊?”柯一一也不能真掐她,玩了一会儿后就拉着他站了起来,用手指轻轻顶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是你告诉我不许撒谎的啊。”小孩儿还理直气壮呢。
“……”某人头顶飘过黑点儿,无语。
“但你也不能咒我嫁不出去啊?女人嫁不出去很惨的。”
“没关系,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小孩我和的态度出奇地认真,不过却也只得来某人的哈哈一笑,“好啊,到时我家不出去就找你负责。”
此时,有人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玩笑,却成了另一个人的终生执志,让她嫁不出去来找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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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正月,丁大宝都是在柯家度过,她的母亲这其间回来过一次,在桌上放了些钱,又没了人影,快开学了,柯一一一在知道丁大宝有很久没上学之后,找他谈了一次,他以前是因为上了学费就没钱吃饭而不去上学,但是现在他可以到她家吃饭,那么他妈妈留给他的钱,他就可拿去交学费了,不上学怎么可以呢?
经过了柯一一一番爱与拳头的教育之后,丁大宝被带去了他原来的学校,然后自动留了一级,又开始了他的小学生生活。
这一年,公元2003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sars病毒在的肆虐,全国上下都在一片恐慌当中,那时的柯一一的学校停了课,她每天都被哥哥关在家里,并被要求每天打扫屋子,那一段日可说是暗无天日,人人自惶啊。
而这个世界,依旧没有逃过sars的侵袭,三月一过,病例一个个出现,人心开始慌乱,因为有了前一世的教训,柯一一提前让哥哥把日常用品添个够,免得到时商场关门儿,有个别商家称火打劫。
不久之后,丁大宝的学校停了课,林一一把他接到家里来,严肃盯紧他的日常卫生,还有看住他不许乱跑,再过一个星期之后,柯一一的学校也停了课,这一大一小就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儿的过了。
柯零所工作的工厂也在不久之后放了假,反正那一间食品工厂,闹出这事儿了,食品这种东西的销量也会大幅下降。
两大一小就这么在家安定下来,天天除了看电视就是吃东西睡觉,柯一一本来以为自己这一世还是会安然度过,可是却没有想到,一天清早醒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发烧了——
有不少人说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死都会看得淡了,别人她柯一一是不知道,但是她觉得那话就是狗屁,她好不容易又活过来一回,怎么可能会再想死?
所以,她害怕了,怕得自己在床上居然发呆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哥哥叫她起来吃早餐时,她才微微回神,但却呆滞到了极点。
丁大宝推开了她的房门,叫了一声,“一一姐,吃饭了。”
她像是被电了一下似,一个高空下了床,然后把小孩儿给推了出去,把门关上,小孩我和一愣,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所以不害外面敲门,“一一姐,你干么啊?怎么了?”
“你去告诉我哥,把我用过的毛巾还有餐具全部都丢掉,对了,还有牙刷牙膏什么的也全部换新的。”柯一一在门那头说道。
门外静止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柯零急急的敲门声,“一一,快开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的人,每个人身上都紧绷着一根弦,只要轻轻一拨,就足够绷出一个剧响,柯一一刚才的那一段话吓坏了外面的一大一小,丁大宝在那里都快哭出来了,这几天看新闻看到太多的生死离别,他怕啊,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温暖就被这么夺走了。
“一一姐,你快开门,不要怕,或许根本不是……”小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
柯一一听着小孩儿哽咽的声音也想哭,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不想再死一次啊。
“哥……还是送我去医院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怕死了去医院,因为只要去了,那就等于是被隔离。以前世,她亲耳听到过当被隔离者从死离逃生之后的讲述,看着每天身边上演着死亡的那种感觉,太让人恐惧了,但是她不能留在这里连累哥哥和小鬼啊。
“你先别说这些,先把门打开。”柯零在外面还在不断的敲门。
柯一一离开门边,跑床边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找出来人口罩,套在了脸上,这才打开门,门一打开,就有一个影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她躲闪不及,就被扑倒在地,她低下头,一看居然是丁大宝,她黑线,“你干么?”
“一一姐,你不要怕,大宝一直陪着你。”
柯一一愣了一下,心头有暖流闪过,此时此刻人人自危,甚至就连真正的家人也是互相监督着,一有异状马上就会打120电话,可是这小鬼却不顾一切地扑到她身上来,这种感觉——
想着,她的肩膀上又多了一股力量,是哥哥,正温柔地扶起她,然后头手碰在了她的额头,的确是有些热,眼里不免也闪过了担忧,却抱住了她,“没事,不要怕,也许只是感冒,先吃些感冒药吧。”
柯一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流汗了,在别人眼里,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家人却是世界最好的家人——
又过了一天,柯一一的烧还没退,这一回她坚持去医院,柯零只好把她送入了医院,一入院,她就被隔离了起来,不过她那个隔离区是还未确诊的,房间里只有四个人。
一个老太太,一个中年大叔,还有一个和丁大宝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
白色的病房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白得让人心慌慌,没有任何娱乐,于是五个人只好聊天,聊累了就睡,到时间就吃饭,这样过了三天,五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就各自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这座位于北方的城市感染者还是相对少许多,这几天都没有人再进来过,然后有一天,她所在的床的旁边的窗户突然就冒出一颗小脑袋,让整间屋子里人都闹腾了一阵。
当时柯一一看到那颗小脑袋时也吓了一跳,直接就想打开窗户出去揍人,可是手落到了半,她又收了回去,只是瞪起眼睛,看着贴在窗户上的那张布满担忧的小脸儿,“你来这儿干什么?怎么上来的?”这里是二楼哎,这小鬼到底爬上来的?
小鬼冲着她笑了,“我顺着水管爬上来的。”隔着玻璃,他的声音有点发闷,可是听在柯一一的耳朵里却是出奇的好听亲切。
“快滚回去,一天到处乱跑什么。”她隔着玻璃敲他的脸。
他脸贴着玻璃皱眉头,冲她做鬼脸,然后小表情立时变得幽幽,“一一姐,我担心,我想你快点回家,看不到你我睡不着。”其实小孩儿是想说怕再也看不到她,但觉得不吉利就没说。
这时,屋里其它无聊的三个人也凑了过来,看到趴在窗台边边上的丁大宝,都好奇地问,“一一这谁啊?”
“我弟。”柯一一理所当然地说道。
“怎么自己跑来了,快让他回去吧。”年纪最大的老奶奶,说道。
“嗯,我知道。”柯一一点头,然后又对着小孩儿大声说道,“快点儿回家,我过几天就回家去了,别再过来了。”
“不要,我以后每天都要过来看你,能看到你,我才觉得安心。”小孩儿倔强地摇了摇头,然后身体一偏,抓过下面的水管身体‘嗖’一下就下去了,吓得柯一一顾不了那么多,一一子拉开了窗户,看到小孩儿平稳着地,她才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大骂,小孩儿却对她做了个鬼脸儿,一溜烟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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