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自认为这些日以来,在多方的努力培训之下,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厚了。
因为昨夜她竟然没有咆哮着将她屋里的人都赶出去。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回想昨夜那一幕,自己睡的昏昏沉沉的,忽然被人叫醒。然后就上来两名侍女,一个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直接推进了盥洗的小间里,强行换下了衣裤。另一个则动作麻利地将床单被褥一应全部换新。
待她迷迷糊糊地重又躺回床上,抱着杜今山递过来的热水袋,喝下沾露端过来一勺一勺喂下的红糖热汤。才忽然惊觉,原来是好亲戚来了。
下一瞬又突然惊觉,大半夜的自己床前围着两个男人,还发现了她好亲戚来了,是怎么回事?!
但她实在没力气深究这些了。之前的头晕被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小腹处丝丝拉拉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睡觉。
就这样,她一闭眼睛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睁眼时,沾露正在为她掖被角。而杜今山靠在窗下的软榻上,闭着眼小憩,看起来似乎一直留在这没走。
“今山……”因为小腹疼痛难忍,山岚蜷缩在被里,有气无力地换了一声。
杜今山睡得很轻,听到声音立即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服,走过来。
只见公主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嘴唇,额头上是细密的一层汗珠。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现在正在力忍耐着。
女来葵水时,若是身体虚弱或者寒凉,会腰腹处疼痛。但像她这样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却很是少见。她贵为公主,平日里一定是处处保养的,怎么会这般的痛苦。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毒和解药的关系?
“公主有何吩咐?”
“你回去休息吧。我这无碍的。”山岚感觉自己的小腹跟有人在用尖刀不停地搅动一样,喘了好几口气才话说完。
杜今山却摇头拒绝,随即坐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腕诊了下脉。最终蹙着眉,低声道:“今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山岚心说,一般这种开场白,都是必须要讲的意思。不然自己一句话:不当讲,你就别讲了。还不得把杜家小哥憋死。
于是她虚弱地点头允诺。
“今山虽不知公主中了什么毒。但明公喂公主服下的药似乎是为寒凉的。时间一长必定会损害身体。尤其公主还未曾有嗣,怕是……”
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闻言,山岚抓着热水袋的手不由一紧。其实昨日明融提到那压制热毒的冰蚕露是寒之物时,她心里就有些担忧。只不过她解毒心切,又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先保住小命再说。
如今听杜今山如此好心提醒她,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害怕了起来。
这副身体才不过十七岁的光景,正经的老公都还没有。她还有那么久的日要过,若是因此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小腹处又是一阵绞劲儿的疼痛。山岚略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喘了半天气待疼痛稍稍缓下,才道:“我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现在别无他法……”
一旁的沾露见她过痛苦,神色很是凄然,拿过她手上有些凉了的热水袋重新装好热水,轻轻放到小腹处。
这种时候,就算是医来了,也无能为力。且明融公今日出门时已经交代过,无论公主多难受,也断不能叫医来。医一诊脉,便什么都露馅了。
杜今山也有些束手无策。若是一般的伤口处理,止血跌打损伤之类,他手到擒来。可是这种他自己都完全无法体会的疼痛,又不能用药,又不能点穴,真够麻烦的。
“公主若是相信今山,可否告知是什么毒?也许今山能寻到解药。”眼下他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可以杜绝以后的痛苦。就算他不知晓,至少可以出外去寻了师父问上一问。
但这下可把山岚问住了。
自己中了什么毒?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毒发之时浑身燥热,头晕目眩,跟要自燃了一样。
好在她现在因为疼痛,脸部肌肉很是扭曲,所以杜今山应该看不出她的真实表情。
杜今山见她不回答,自觉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地勾了勾嘴角,起身准备离去。
不料山岚忽然拉住他的衣服下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疼得实在说不出话,等我好了再跟你详谈……”
不知怎的,杜今山暗自松了口气,复又坐了回来。
然而山岚抓着衣服下摆的手并没有松开。她深呼吸了几下,咬牙切齿地道:“今山,我求你件事……实在是疼了,你一掌给我拍晕吧……”
话一出口,杜今山险些从床沿跌落到地上。正端了一杯热水的沾露低呼一声,手一哆嗦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杜今山权当公主是疼得难受随口胡诌的。因而只是安抚了几句。结果发现公主大有你不拍晕我,那我就自己撞晕的架势。已然坐起身来,面目狰狞地对准墙壁,就要发力了。
惊慌失措之下,杜今山一记手刀劈在了山岚的后劲处。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面上却是一派松了口气的样。
杜今山看着自己的右手,回头苦笑地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沾露,道:“你从头到尾都看到了。若是有人问起,可要为我作证。”
沾露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却不由叫苦。若是真有人问责起来,他定是第一个被拉出去重责五十大板的。到时候只怕也是没命为这位杜今山公正名了……
默默地走到山岚近前,沾露将她扶着翻过来躺平,放好热水袋又掖好被。这才对着杜今山深深一礼,颇为无奈地道:“杜公,下回……能换个法吗?公主肌肤娇嫩,这一下怕是要留下淤青。若是被明融公,甚至是女皇陛下或者女殿下知晓了,公也许无事,沾露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