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畏自然也从中看出了些端倪来,再放下茶碗来说话时,语气和善了许多,“嫣然福薄,当初若没嫁进宫去,如今少说也平平安安的。”
段子陵这些年来虽说早已娶妻生子,可日日跟在皇上身边,时不时地见着上官嫣然,心里头的那股错失良人的思念怕是日日发酵,早已深入骨髓了。今日听着上官无畏如是说,不禁柔肠百结,若当初嫣然没有进宫,如今必定是他段子陵的结发妻子。
“斯人已逝,世伯节哀顺变。”段子陵不轻不重地安慰道,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旁人。
纵然是不知前因后果的千沐,此时也看出了些弯弯道道来。心想,看来这段大人对仙逝的上官嫣然是心生爱慕,若上官无畏有心查女儿的死因,这个人倒是个难得的突破口。如此想着,低头间美目流转,早已落进身边人的眼里。
上官翊接收到老狐狸有心拉拢段子陵的讯息,自然在一边添柴加火,扬着眉毛道:“段大人,我父亲年事已高已辞官归隐,我又素来是个不当事的,如今皇姐突然仙逝,于我上官家可谓雪上加霜,若不是段大人在皇上跟前当差,恐怕皇上早已经将我们父子二人抛去脑后了。”
“小王爷这说得哪里话,都是皇恩浩荡。”段子陵对着上首位抱拳恭礼,朝上官翊说道,脸上却飘上一袭喜色。
“只是小女子总觉得皇姐去得过于突然。”千沐抓住时机,故意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上官无畏,话却是说给段子陵听的。
段子陵眉眼一转,看向千沐,只见对方的女子神情清冷,说不出的处变不惊。
难怪二弟退了方家二小姐的婚。
段子陵在心里暗叹,原来是这般大方的女子。
上官翊见段子陵看着自家媳妇儿的眼一眨不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转身故意理了理千沐不曾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这些事男人来操心就好,你乖乖地呆着。”
千沐娇嗲地瞪了上官翊一眼,还不是为了迎合你们父子二人的谈话,这会儿倒是来打什么岔。
上官无畏见着自家儿子对着媳妇儿那没出息的样子,摇摇头适时出声,转过头看着段子陵说:“沐儿虽然心直口快,但话却不无道理,虽说嫣然在宫里贵为后宫之首,可就这么去了,真真是过于突然了。”
其实段子陵对上官嫣然的死也心存疑虑,可那时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数十年来的教诲让他对“忠心”二字如奉神旨,怎么可能去怀疑?
“小侄知道慈仁皇后的仙逝对您打击颇大,可人死不能复生,重要的还是在身边的人。”
上官翊趁着喝茶的空隙看他爹的反应,果然上官无畏眉头有些微皱,“段大人,我姐姐虽已经去了,可于我们上官家来说,她始终是我们重要的人。”
段子陵一听,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朝上官无畏作揖道歉。
“罢了罢了,你也是无心。”上官无畏摆摆手,露出一脸的疲惫。
“既然世伯身体安泰,那小侄就此告辞,回宫后必定病名圣上您的一番忠心。”段子陵起身告辞。
上官无畏带着上官翊和千沐送到堂前,双方互相做了别才看着他出去。
“爹,您怎么看?”转回身的时候,上官翊低声问身边的上官无畏。
上官无畏只闭了闭眼,叹气说:“你姐姐看错了人。”就背着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爹是什么意思?”上官翊看着上官无畏离去的背影问一边的千沐。
千沐也同样看着上官无畏的身影,良久才轻轻说道:“或许比起荣华富贵,爹更希望姐姐能平安快乐,就算所嫁之人并非她的心上人。”
“若并非心上之人,又何来幸福?”
“上官翊,难道你不知道女子向来是随遇而安的吗?”千沐转头看着上官翊,认真地说。
上官翊也转头看着她,眼里有患得患失的迷茫,良久才弱弱地问:“千沐,那我是你的随遇而安吗?”
千沐浅笑,回他,“嫁都嫁了,又何必在意随遇可不可安。”
上官翊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感觉心里被人钝钝一击,沉甸甸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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