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一种锥心刺骨的寒通便全身。她就像被浸在寒冰里,湿湿凉凉的又像是被千万个蝼蚁在嘶咬着。体内有两股气体在拨河,她痛的想大喊,唇间微动却喊不出半个字来,眼皮也厚重到无论怎么用力也睁不开。
“雪是怎么了?已经好多天她就这样睡着,不会有事吧?”有谁在耳边轻轻的呢喃,那声音甚是好听,像是山涧里流淌的清泉萦绕在耳边。仔细听这声音着有些熟悉,让她有种暖意,想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这样不行,雪的状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声音又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
“依平日里雪女的功力是可以渡过这仙人劫的,只是……”一个慈爱的声音传来,话语里也带了些疑惑和担忧:“这中间似乎出了些差错,是否能渡过现在看来也是个未知数,要看她的造化了”。
“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现在好像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好听的声音又响起,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确定吗?好不容易才幻成了人形,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大伤原气,你会打回原型,再要幻化就要再加修练了。”慈爱的声音劝阻。
高高的冰床下,一个惊为天人的美丽少年忧伤地看了眼冰面上的倒影,轻轻一声叹息。“罢了,打回原型又怎样,只要她是安好的就一切都好。他看了眼身边紧闭双眼的女子,笃定的说”没关系,变回去也是最美的,只要她安好。“
白衣女子轻轻摇摇头,眼里有些忧伤,她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它笃定的样子不忍去打搅他们。
一道白光将他和她团团围住,雪花纷纷而下。晶莹的六瓣花在她四周下着,顿时一股凉意席卷她的全身。脑子里像放电影般,一些画面重重叠叠。
白衣女子静静地凝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睡’在寒冰床上的女子,白衣胜雪,乌发如瀑,气质空灵若仙,整个面容映在朦胧的冰雾上似一缕薄冰。身旁的少年白衣飘袂、俊逸脱俗,一张脸美的脸那样不真实。他专注地看着冰床上的人,一股白光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向她体内注去,慢慢的白光将他飘逸的白衣退却,修长漂亮的手退化成毛绒绒可爱的小爪,好看的桃花眼慢慢隐没,漂亮的眸子绽放着湛蓝的光茫。雪无情的将他绝美的容颜一点一滴的退去,瞬间就从一个惊为天人的美少年退化成一个雪白漂亮的小畜。白衣女子摇了摇头,眼里一闪而即的一抹神伤。即便时间苍生再变,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不会变的。她果然是幸运的,经过了五百年,却没有被一切时间苍桑所变。
白光慢慢暗淡,少女也没有醒转。雪貂每天都守在她身边数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已经三个来回,这雪女仍是安静的睡在寒冰床上,长长的睫毛已被染成了淡淡的白雾,好看的面容平淡的像是这雾松垂下的雪,有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顿时化成一股气体流入她的体内,像这样吸取着日月精华也已三天三夜,却仍未见她有转醒的痕迹。
怎么办?它两个小爪合十,顺间爪心处一团五色彩光顺着她的方向射去。远处的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恢复原型的它这样下去灵力只会慢慢流逝,也根本不会对雪女有半点帮助。
奇迹出现了,雪女眉心处的雪花印绽放出耀眼的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缓缓张开眼。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吖~!她不禁赞叹~!山谷里已被雪染成了一片银妆,她张开双臂将雪片汇聚成一个大大的雪球,双手一抖任雪花顺着手指的方向飘落,欢乐间不由的飞舞起来,脑海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片断。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小兽,好久才眨眨眼。
“雪……”小兽有些担忧的唤着她。
她的眼里带着陌生,脑海里支离的画片慢慢变得清晰。她看到了初识的那棵树,还有调皮地挑逗它的样子。她的眼里渐渐地明朗起来,看着漫山的雪她笑了。是了!这是属于她的王国。手心处一个晶莹剔透的雪珠绽放着五色的光彩,雪珠自雪女醒来便从那小畜手中飞向她的手心里,看向雪貂会心的一笑“貂儿,我睡着的这几天可有想我?”
雪貂感动的点点头,如漆般的小眼睛里有泪水在流动。
她笑着飞向白衣女子,眼里有着迷离的异彩,好久才恍然道:“仙人还是一样的美丽吖~!呵呵,我终于突破了关口,也终于不再是幻影,成功幻化成漂亮的人形啦~!”
仙人看着她先是一愣,醒转后的雪女看着有些不同。虽说脸上的那抹童稚还在,却多了些空灵之气。好像……仙人不敢再想,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赤着足站在雪中,一身单薄的白衣如雪浪般随风起舞。足尖轻轻点地划出完美的弧线,即时雪花飞落,轻轻落在她风华绝代的脸上,唇边轻扯出一丝微笑,恬美的仿佛连阳光都失色。
那样纯洁的白,那漫妙的舞姿。世界好像也因她的感染,被渲染成毫无瑕疵的白色。她那样尽情的舞着,雪花也跟随她的步伐肆意而落,慢慢的整个山谷都被妆扮成纯白圣洁的颜色。
隔谷相望的地方,天空被一片红艳艳的彩霞笼罩,红的肆意、红的强烈。没有人知道那片天空下的映设的该是怎样的风景,只是远远看去,两道山谷好像正上演着冰火两重天。纯洁的白、狂热的火交织着,那样缠绵而又那样美好,谁又知道这两个不同的色彩是属于两个世界的呢?
仙人掐指一算,呢喃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是缘是孽都将是雪女的一大劫难。”
“仙人吖,别动不动就说劫吖劫的,我才刚刚度过一劫,哪里还有什么大劫?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说到这儿雪女顿了一下,这词汇她是如何得知,怎么就会脱口而出呢?施了些法术在雪珠上,雪珠上的光更加明亮了,她拿在手里把玩着逗弄着雪貂”好貂儿,你说仙人刚刚所说何意吖?“
雪貂一心的注意力全放在雪珠上,漫不经心的答道”仙人你就不要多虑了嘛~!雪的仙人劫都过了,哪还会有什么劫能难倒她呢?“
仙人忧伤的看了眼雪貂,现在的它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前混沌无知的状态,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雪女说“哎~!怕只怕,那劫难要远远超过这仙人之劫,雪女不一定能应付的来,一个大意万劫不复吖。”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天边那抹红艳艳的朝霞。
“当真这么厉害?”她做害怕状的向后一躲,然后眉宇间乐的更欢了,抱起雪貂不住地转圈“不管什么劫难,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是什么红霞、紫霞,明天还不是照常太阳升起。”
仙人摇摇头叹气道“哎!你这性子真是让人担忧,若不是你当日的调皮,怎会落得成仙还不能渡得仙台飞升宝殿听封仙位。”
被仙人这么一提,她的脑海里如放电影般出现一个画面,似乎仅是存在她记忆当中。
似乎是有那么一天,还是幻影的雪女正拿着手中的七彩雪珠逗雪貂玩,忽看仙人途经雪谷向天空飞去,好久没见着仙人了,雪女想也没想就顺着仙人飞升的地方追去,才追没几久仙人便不见的踪迹。
“飞到那儿了呢?怎生飞得那样快。”雪女边飞边四处张望。
四处的景色美丽极了,白云纯净洁白,像是软软的雪层,却要比雪温暖的多。雪女来了兴致,在云海中穿梭。玩的疯了,也就停不下脚步。飞着飞着,眼前一片通明。她正好奇着,自己现如今只是小小妖影,哪能飞升天庭。却经不住心中好奇的种子在萌生,就真的向通明处飞去。
行了才不过一会儿,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番风景。雪女从没见过这样好的景色,百花争相开放,轻轻吸气都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悠然花香。她欢快地在花海中飞舞,都忘了现在自己是身处天庭。
前方浩浩荡荡迎来了一群人,金黄的软轿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雪女看着,脚步也不由地乱了。
“让开!”当来人一声斥责时,已然为时以晚。
她就那样直直的撞了上去,只听哎呀一声。轿中人在轿中晃了晃,她只觉自己的头好像撞在一个很柔软的物体上,然后一声彭的巨响。软轿重重落地,一双手将她温柔的带开。
“大胆,何方妖物,竟敢惊扰圣上?说,你是如何上得天庭?”众人飞快的围了上来,一个身穿白裙,打扮仙风道骨的人率先开口。
“我……”雪女慌张的向后一退。
又一声哎呀传入耳中,然后是谁重重的把自己往前一推。
“小小雪影怎么也跑到天庭扰乱?还……”说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看着俊朗不凡,一身黄裙甚是耀眼,晃得雪女睁不开眼。那种高贵而又威严的气质,让她不由的一颤。
男人心疼地看着已经散了架的软轿“荒唐,荒唐至极。传令下去,今后没有朕的旨意,决不允许这小妖踏入天庭半步。”
从那刻起她终于知道了,那个被她撞的中年男人便是天帝,而且她还成功的惹怒龙颜。只是她一直不解的是,仙人口中那难登的不得了的仙界,自己就那样轻易的上去了,而且竟还能溜到御花园,竟还无巧不巧的撞坏天帝的软轿,成功的惹得天帝龙颜大怒,这仙人上度仙台飞升天庭的美事自然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就这种倒霉到不能再倒霉的遭遇,有人还道她这仙缘甚深,她却叹自己是倒霉神仙转世才是。
被雪女此刻又哭又笑的表情弄有些懵了,好久仙人才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个金黄的册子宣读:“雪山雪女因成功渡过仙劫,现位列仙职为凝雪仙子特赐这整座雪山也就是这雪谷,还有雪谷周边为其所管,另掌管四季中的冬,为人间降雪。法器为驭雪神杖。”
“啊?还得管事吖?这仙人当的着实辛苦。”雪女一撇嘴,满脸的不情愿接过雪杖。雪杖如冰通体晶莹,冰凉的感觉直浸于心。手上使了些灵力,棒顶的六晶花立刻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即时一团白雾升起幻化出无数片晶莹的雪花。雪女轻手一挥,瞬间那方下的猛了,雪女又是一摇,那边又下的密了。最后玩的疯了,全然忘了被天帝冷落这一回事。雪神棒放在手里,左一挥,右一扬的。只是……她望着这晶莹剔透的神杖发了难“仙人吖,这雪杖固然漂亮又好玩,只是不便于携带吖。我总不能拿着它到处乱走吧?”
仙人笑着摇摇头“你试着将它围在手臂试试。”
“围在手臂。”雪女好奇的尝试着将雪神棒弯曲,可看它坚硬如冰,又亮如水晶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可以弯曲的样子。看了眼仙人,抱着丝希望尝试着。神了,它就那样随心所想,慢慢变小,幻成一条好看的手链,弯在手臂上。
“仙人看到了吗?好乖的雪杖吖,真的变成条手链了。”雪女开心看着变成手链的雪杖,还真是稀奇之物,先前晶莹剔透的冰杖瞬间凝化成由雪花和水珠组成的冰链。她把玩着欢悦地跳了起来,雪貂在脚下几次差点被她踩到。
“当然,这雪杖是由万年冰雪所化,在雪山之颠,集天地万物之灵气所生。相传它是一位水之灵力的上仙途经雪山时滴下的一滴仙水,然后由第一代雪女孕育而成,十分具有灵气而且认主。”仙人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这么神奇吖!”雪女注意力全集中在神杖上,都没有注意到雪貂在脚底不住地用小爪抓着她的裙摆。
“做仙可不比做妖那般自在,还有你现在已位列仙班,断不可像以往那般调皮。若不是你上次的冒失,现在也可像别的仙子那样上天庭受封。”仙人苦口婆心的劝解。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天庭会那样大,偏偏我还倒霉的被天帝直接抓到。他都那么大的官,怎生那样小气。还是我的貂儿好~!”雪女将雪貂抱个满怀,手还不住的抓着它毛毛的耳朵。
仙人看了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吖当了仙人可不能这样调皮了,刚刚的话对我们说说便罢,可不能胡乱去说,若是有心之人传了出去该如何是好?”
“知道了,仙人好啰嗦吖!走,好貂儿,我们去找找雪姐姐。”雪女一个提气又将雪貂重抱回怀间,神杖正好贴在它的脸上,寒冷的凉意透过厚厚的毛,直达它的内心深处,雪貂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东西还真是个宝物,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便受不了。
感应到怀中雪貂的不适,雪女输了一丝灵力给它。慢慢地雪貂平复下来,周身也不像刚刚那么冷了。
“好貂儿,你要慢慢跟它熟络起来才行,这样它便认识你,就会不再以寒气对你了。这雪杖的名字虽然一听就是神物却并不好听,不然就叫你玲珑雪链吧。哈哈,正所谓玲珑剔透雪珠链嘛。”说着化作一缕青烟散去,雪谷中再无雪女的身影。
“这孩子~!”仙人摇摇头,雪女从未涉世,不知道接下来的种种劫难对于她来说是好还是坏,长叹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整个天地都回荡着雪女夜莺般好听的声音,所到之处雪花纷纷,貂儿看的呆了,忍不住伸出白白的小爪,拍拍她白皙的脸。
慢慢的雪链退幻成普通的手链,不再绽放光彩却依然晶莹剔透。它好似和雪貂熟络了起来,对雪貂厚厚的毛皮也不再构成威胁。爬在雪女的怀里,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雪女开心的笑着,笑的那样明媚,连阳光都失了颜色。貂儿痴痴地想,谁人说雪冷无情,它却看到了世间最明媚动人的雪仙子,是那样的温暖如阳光。
他们飞啊飞,直到太阳由暖阳变为灼灼烈日都浑然不知。
烈日下阳光灼伤了眼,雪女眯起了眼,用手为怀中的雪貂挡下了炎炎烈日才意识她已经飞出雪谷好久好久,这才有些担忧的说道:“不好了,我们好像闯入了别人的领地了。”
“让开!”前方零零散散的迎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体态健壮的大汉,只见他快步轻移,三步并做一步的来到她们面前,披头盖脸的又是一句斥责“何方妖物,快快让开!”
雪女看的呆了,迎来的正是一群浩荡的队伍,中间处还被抬着一个红火火的软轿,看上去又舒服又喜庆。这是哪家嫁女儿吗?这么大的排场?这架势让她想起了天帝出巡时的情景,这阵势却不输于那时。明明是迎亲却让她联想到天帝,不知道他老人家知道会作如所想。
队伍越逼越近,却见一女子傻傻地挡在路中央,软轿旁的大汉有些不耐烦的嘶吼:“不长眼的家伙,挡了我家少爷的路,快让开。”
少爷?雪女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到。什么?这样一个喜庆又舒适的软轿的主人竟然是一个男子?那这个男子也未免太娘了一点吧?最讨厌这种娘娘腔的家伙,而且还是个趾高气昂的娘娘腔,一想到这儿雪女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怒目对着大汉。
大汉先是一愣,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会如此的不怕他,还敢直接怒目对着自己,不耐烦的扬起掌向她的方向挥去。
雪女笑着躲过,心想身强体壮也不过尔尔。却不知躲过这掌,却从最前方又传来一股热热的气流,她只觉气流像是无形的手,欲将她推到一边,她轻轻一跃躲过,只是白皙的脸上稍显红润,只过片刻就立刻恢复平常。
雪女一跃而起向着软轿飞去,心想我无心惹事,你却来招惹我。那天帝老儿的御轿我都撞得,你这软轿本姑娘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恼了你这阵势,非得将这软轿撞个稀巴烂,让你这懒家伙步行回去才行。
使了些灵力向着软轿飞过去,那软轿忽然直接迎面而来。雪女一个慌张抱着雪貂向别处侧飞去,脚硬生生的撞到软轿的木杆上。好痛~!也好热!她万万没想到那软轿会直接迎了过来,更没想到的时,软轿里竟有一股力量与她抗衡着,很是躁热。奇怪,为什么心里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呢?
软轿示威似的晃了两下,然后扬长而去。是错觉吗?她竟看到那红色身影的讥笑。
有史以前第一次的挫败,要知道她还是幻影的时候,在妖界可是出了名的整人王,今天反倒被人倒摆了一道。拿着雪貂的手轻轻收紧,貂儿吃痛的缩了下,却没有叫出声来。
“我雪女在此起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娘娘腔的家伙,然后好好的修理他一番。就这么办!”顺着软轿消失的方向望去,正是去人间的方向,望了眼怀里的雪貂道,“貂儿和我走一趟凡间如何?“
雪貂身子动了动却并没有说话,雪女当它已同意,顺着软轿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