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韵,这些日,寝食可好?”皇后说着朝殿下伸出手来。
苏千韵微微服了服身,便起身,缓缓的走到殿前,握住独孤环的手:“宫人们都侍奉的很周到,孩儿都有些发福了呢。”
独孤环忙将千韵带到自己的坐塌,和蔼的和她说了些体己话。
千韵脸上隐隐浮现受宠若惊的神色,眼里光芒更盛。
待得话锋一转,独孤环轻柔的抚上千韵的侧脸,“我儿,邀月舞练得怎么样了?”千韵本来欣喜的小脸,慢慢一寸一寸暗了下去。凝眸说到“回母后,儿臣这几年来确实有所进益,不知母后是否想看?”
独孤环扬起满意的笑容,“如此甚好”,一边又吩咐到,“奏乐”
千韵,敛眉拱手,就着那音乐,跳了起来。
独孤环默然颌,轻轻道“舞姿是美,只是少了点韵味,看来,还要多练练。”独孤环上前牵起千韵的手,展开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这邀月舞啊,邀的却不是月,而是那人的心。现在跳得没什么要紧的,待得你见着了心尖上的人,必是有进益的。”
沁宫后院。
千允斜倚在千秋上抬头早已没有了日光,夜色有些清冷。
千允伸了个懒腰,一只脚轻轻下地。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小千允,可想看看我的样?”温婉清丽的女音,带了些狡黠的声调,和着月色,甚是醉人。
千允猛然间惊醒。
她长大以后,早已明白这声音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听到,她总是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是自己内心的映照,从来没想过,声音也是有样的。
“你,你有脸?”她情不自禁的喊出来,手无意间扯断了旁边柳树的叶。
“嘿,这孩,怎么说话的?”声音怒了。
千允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重心有些不稳,直直的撞向身前的杨柳。
“劈啪”一声,宫人听到动静,都跟了过来:“公主——”
声音总算消失,千允有些惊魂未定,但对着宫人,马上调整了脸色,淡淡道:“无事,扶本公主回殿。”
躺在柔软的榻上,千允这才有了些踏实的感觉,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静静的阖上双眼。
深夜,有人迎月而舞,也有人,在月光中沉睡。半空的月,却是冰清玉洁,映着各人的心事,将光辉散散的倾泻在皇宫的某处。
在睡梦中的千允并不知道,在她的十六岁之日,还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
梦中,千允的脸白皙无暇,没了疤痕的脸像足了母妃希,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顾盼之间,夺目非常。小巧的鼻梁,朱唇不点自红,黛眉如画,虽说不上倾国,却也是清秀可人的紧。而这时,慕容青争,竟然朝她飞过来,衣袂飘扬,宛如谪仙。
他轻轻来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同她一块,御风飞行。
另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在她很快活很快活的时候,躲在暗处,瞧着他俩,不知怎的,千允竟然感受得到,那么的悲伤,竟快要将千允淹没了。
真想,真想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心底,竟然也起了浓浓的悲,就像是被恋人抛弃,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从梦中惊醒,毫无预兆,手触碰到眼镜,竟摸到了那温温热热的液体。
千允没有多想,不过一个梦而已,只是那个声音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千允倒是有些微微的失落感。
千允照例在丫鬟萃心的服侍下起床梳洗,挑了件淡黄色宫装,腰间系着一条豆绿色丝绦,然后靠在贵妃榻上,随手闲闲的摆弄桌案旁的琉璃镶玉绕烟茶盏,等候那每日皇后都会派人送来的碧螺春。
一边散散乱乱的去瞅瞅窗外的花花朵朵,一边琢磨着今日该怎么威慑派来的嬷嬷,只待其出言不逊,便端出公主的架,那可是一丁点错误都不允许犯的,就像昨日的姑姑,声音大,惊着她了,她都可以说她欺主。
但今日甚是奇怪,平常这个时候,送茶的姑姑早来,今日如何一直等不来。。
“小千允,想见见我的样吗?”轻柔温婉的女音响起。
“嘭”的一声,千允瞪大眼睛,失手摔掉茶盏。
女音轻轻的一笑,便再无回音。
正在这当口,一缕清香袭来,四周开始散出粉红的花瓣,千允闻着奇妙的异香,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不会是真的要来吧……”千允一半期待,一半害怕,也顾不得叫人收拾茶盏的碎渣。
花瓣在空中一转慢慢凝成一个人的形状。
砰砰砰砰!千允觉得心跳都乱了节奏。
那人形还在转换,屋里白光闪闪,千允往后退了几步,她想叫人,只是嘴里发不出声响。
那人形不过也就一息之间便露出了真容,她身上披着纯白的飘带,四指纤纤,眉目间,一朵昙花盘出,整张脸都似沐浴在华光中,美得不可直视。
千允活得这么多年,怎么会见过这般景象,双目圆睁,惊动说不出话来,要是旁人在此,不知会否当场晕过去,可惜啊,自己就只能呆立着,晕都晕不过去。。
那女往四周看看,便平平的站在宫殿里,含笑的望着千允。
“你”千允一脸窘迫,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天就只憋出了一个“你”字。
“千允莫要惊慌,我是你姑姑。”那女笑着拉过她的手,温婉的声音轻轻安抚着她。
千允一愣。。那声音,那声音不就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声音吗?
那女复又一笑,千允仿佛看到了一大堆昙花绽放的奇景。
“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说着便牵起了千允的手,然后朝床榻那边吹了口气,立时出现了个跟千允一模一样的人,正摆着千允早上的姿态。
千允看着床榻上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这样就成了,走吧”也不管千允是否答应,就自顾自的带着她一起踏上刚招过来的彩云。
千允只觉得周身揺荡间,彩云已升上空中。
那女的手仿若轻柔无骨,却甚有力道,在千允觉得自己好像要震下去时,那手便稳稳的扶着。虽过程惊险,却也平安到达一处峡谷中。
这峡谷,幽雅美丽,谷中堆满了各色怒放的花朵,在一处倾泻的瀑布中,立着一大水镜,周边也是缀满了繁密的花。水声清清越越,仿佛最古老的乐曲,又似一女在细声吟唱。空气中弥漫着漫谷的馨香,令人心醉。
刚下来的千允只觉得双脚软不可支,要不是那女扶着,自己早一个狗吃屎的姿势倒下了。
那女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放出一个花凳,示意千允坐下,自己也弄出一个。
千允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花凳,磨磨蹭蹭的坐了上去,实在担心,会不会就此掉下来。
那女似乎完全了解千允的心事,扑哧一笑道“小千允,放心吧,这凳牢固的很,只要你不乱动,是掉不下来的”
这下,千允实了心,端端正正的坐好,也不管这凳在她坐上以后,早已慢慢升高了几米。
揣着心里的疑问,千允道“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轻轻捂住嘴笑道;“呵呵,都说我是你的姑姑了,这孩还问这样的傻话。”
微微那么一推算,千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您就是我娘的姐姐了,可是您到底是妖还是仙?”
“看姑姑我一身仙气,怎么可能是妖啊,我呀,是昙花仙”女好似听到了一个大笑话,眼里盛满耀眼的神采。
虽然也猜到这女是神仙,但真正听到了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神仙啊神仙,一直觉得是离自己很远的存在,现下却离自己这么近!
不过,既然这昙花仙是母妃的姐姐,那母妃又是什么?
千允摇摇头,疑问更深:“不可能……我母妃是……我母妃是顾丞相的女儿,她是人,怎么会是你的妹妹?”
女凝视千允,眼里流转着幽暗的光芒:“的确,不过啊,你娘是姓顾的那家人的养女,说起来啊,那姓顾的就是沾了你母亲的仙气,都这么老了,还无病无灾”
“那,既然这样,为何从前不来?”还是不能接受,千允继续深入探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清楚!!
“傻千允,姑姑一直在你身侧,只是那时你还小,不宜见面。你看你除了脸上有疾以外,还有哪里受过伤呢?你父皇虽贵为天,但朝廷中的事绊着他的脚,纵然心里记挂你,也无法时时的陪在身边,他一疏忽啊,你这小命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千允听后,默默低头,眼睛盯着手指,无意识的将双手搅在一起。她是知道的,在这深宫之中最缺的就是事端,宫人们盯着她,想看她出丑;自己虽是皇后抚养长大,心里也甚是明白,皇后对她可不仅仅是一点恶意。
“此前,你娘和我在这谷中一直无忧无虑,饮霜食露,日日相依相伴,可你娘却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硬要去民间看看那人生疾苦,还特别迷那人间的花戏,本来这样也还好,只是她遇见了你父皇,从此生活就不复平静……”说到这,女叹了口气,神色也暗淡下来。
千允正听得起劲儿,哪里肯容她停下来,“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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