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芝神色淡淡,看慕曦吃得欢快,眼里柔情深深:“真是个孩。全也不知道愁。”
慕曦心中一软,抬眼笑道:“母亲在身边,曦儿哪还用得着愁?”
“罢了,不论有什么事,自有母亲担着。慢点吃,倒像是饿了多久似的。”王雅芝眼神越发温柔,向新月吩咐:“把樱儿那几个提去偏院,我在那等着。”
新月应了声,便急急去了。
这香椿,记忆里私奔后的那年,的确没再吃过。只因刘家明清雅,慕曦投其所好,哪里肯吃这平民的食物。
“母亲,容曦儿一道去。”慕曦扒拉两口,丢了碗筷便要一同去。如今重生,再不会为任何人做任何屈服,便是这口味也再不用换!
王雅芝深深地看了慕曦一眼。她的曦儿到底长大了,说是有她在什么也不愁,终归还是放不下奶娘。蓦然有些想笑,儿小愁儿不快高长大,儿大愁儿与母亲不再亲昵。为人母,着实是件柔软又忧郁的事。
慕曦哪知道王雅芝的想法,不禁有些慌:到底还是“懂事”得明显了些。
待走到偏院,樱儿和园喜几人一见主,便扑啦啦地一齐跪着。
园喜大约是用了刑,左右脸都有红印,两手背在身后。
樱儿和两个梳着妇人头的仆妇却精神异常。
王雅芝雍容的脸向来看不出怒意。她亲自扶了园喜起来,看到园喜上了夹棍的手,也不禁沉下脸来。
园喜是阳妈妈的表亲,做的是绣活儿。白嫩嫩的纤纤十指红肿溃烂。眼见夫人拉着她的手,想缩又不敢缩。
樱儿几个看园喜被扶起,只是把头低着。
“可有人要翻供的?”
“昨夜无月,奴婢大约没看得十分真切。”一个着青衣的仆妇深吸口气:“大抵是只白猫。”
樱儿双手卷着袖角,哧啦啦作响。
另一个看了眼樱儿,道:“确实是白的。”
慕曦听得直摇头,二房的手真长,明明在畿——四方城上任年了,竟然还在京城开国镇国公府里留了这几个。
“你来说说。”王雅芝指着樱儿。
“确实是只白猫啊!”樱儿抬起脸,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水汪汪的大眼,瓜脸,五官相当精致,说话间泫然欲泣,很有种楚楚可怜的滋味。
那樱儿……慕曦猛然忆起樱儿似乎做了从二开国平南上柱国世安玉杨。现在想来,樱儿为二房所用,那上柱国怕也是跟二房有牵连的。
王雅芝冷哼了声,道:“昨夜无月,可看仔细了。”
樱儿不假辞色,恭敬地磕头:“的确是只白猫!奴婢可不敢欺瞒主。”
这便是周姨娘拿阳妈妈的依据了。王雅芝沉思片刻,吩咐新月:“唤几个婆来,用刑!”
这话刚完,那两仆妇便哭天喊地起来。樱儿倒还沉得住气:“夫人要偏袒阳妈妈,便要冤屈我们几个么?”
王雅芝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牵起慕曦的手便往外走。
“母亲,曦儿要留下。”慕曦拂开王雅芝的手,态坚决:“奶娘为曦儿无无辜受那杀功臣的罪名,曦儿要亲眼看着她们翻供!”
“龌龊得很,有什么好看?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王雅芝皱眉。
樱儿哭道:“若让外人知晓国公府上,主无故刑责下人……”
慕曦看王雅芝神色愈加不耐,便打断樱儿:“上回曦儿打那九王爷,实是让母亲为难了一番。后来,封二哥说了种手段,打人还不让人瞧得出来的。用在这几个身上保准有效的。到时也不怕外人说道。”
王雅芝看慕曦说得神秘,“噗嗤”一笑:“难得封二那聪慧的孩愿意跟你和云儿深交。跟为娘说说,究竟什么方法?”
“母亲。”慕曦嬉皮笑脸地拿脸蛋贴贴王雅芝的手:“说出来可不灵了。您只要结果,我就保证结果让您满意,还不让外人看出她们受过刑。”
王雅芝正要说话,弄霞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夫人,二少爷又闯祸了。谢家几位公哥一同来了,说要讨个说法。”
“罢了。曦儿你盯着这里,新月与我去看看那淘气的,又惹了什么麻烦?”王雅芝黑着脸,眉头紧锁。
新月与弄霞跟了上去。
“夫人莫担忧,左不过孩们小打小闹……”新月劝慰的声音渐渐远了起来。
一个粗壮的婆抱着一只大箱和两个婆进得偏院,慕曦勾着嘴,命人把屋门紧闭。
樱儿仍自跪着,抬眼看去。只见昏黄的暮色被那道木门缓缓隔绝,“吱呀”声中,七岁的慕曦神色凌厉、森然,不带生气的冰冷眼神,像是不识人味的地狱幽魂。
寒意陡然!
“见过孙小姐。”婆们看樱儿人脸色苍白,也不去理会,自顾自地行礼,显然是作惯行刑一事的。
抱着箱的婆身形不算高大,然而虎背熊腰的,给人壮实的感觉。大约五十左右,小眼勾鼻,额头一条微凸的陈年旧伤疤,呈暗红色。梳了个最简单的分髻,发髻上缀了几颗淡绿的散珠,做工粗糙。整个一看,就不是良善人的面貌。
“你叫什么名?且起来吧。”慕曦摆摆手,勾起唇:“园喜上了夹棍,那我也应个景,给那个发抖的也上个夹棍。”
发抖的那个自是先头迟疑着说“约莫是只白猫”的青衣仆妇。慕曦看她不是十分坚定,想来心理的坚强程大抵是不如其它两个的。
“奴婢中一,国公夫人赐了吴姓,孙小姐唤奴婢吴妈吧。”那婆有些爱宠若惊。景国创国也不过十年,当年国公爷因战功显赫在景国年被封为从一开国镇国公,与那皇室宗亲——高祖的亲兄弟安国公一同级。这十年来,她做的便是这罚奴之事,加之面貌丑陋,除了主母慕楚氏,再没人问起她姓名。
慕曦颇有些惊奇于吴妈的眼神,须臾后释然。她看重的是这个婆的稳重,外表于慕曦来说,根本没什么重要,于行无关,于作风无关。便是刘家明那种天人之姿,于重生后的她来说,又有什么要紧。再丑也无关于她的看重,再美也挡不了她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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