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夜要摆驾哪里,奴才好去准备。”
魏福一小跑的跟在纳兰尹摺身后,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这皇上从琉璃宫出来,便遣散了所有的人,只余自己跟着,看来是不准备召幸嫔妃了。
只是作为纳兰尹摺的贴身监,该问的他还是要问一句的。
“去云水阁。”
重重的叹了口气,俊美绝伦的五官染着忧伤,与之前的冷漠大不相同,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魏福低头应着,万般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每次皇上去云水阁,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云水阁距离琉璃宫很远,因本身位置就偏,又因八年前封宫以后这条更是寂静无声,很少有人走过。
纳兰尹摺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踏足云水阁一步,这其中的缘由知晓的人并不多。
曾有不懂事的嫔妃,借着圣宠非要去那云水阁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金贵的地方,还不许人入内。
结果人才刚刚到云水阁院前,还未来得及踏足进去,得了消息的纳兰尹摺怒气盛的赶到,毫不犹豫的下令杖杀。
自此,再也无人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一匆忙的走着,直至来到了云水阁,却是放慢了步。
魏福在外面守着,只余纳兰尹摺一人进了云水阁。
每次他来都是这般的漫步,他喜欢看这里的花草,喜欢看这里的布置,多少年过去了,这里一切如旧,依然有着当初熟悉的感觉。
还记得院里那颗梧桐树是他带着小青鸢种下的。
那个时候,小青鸢问他为何要种梧桐。
他便宠溺的轻抚着她的发丝,温和的对她说了一句话:鸳鸯会双死,梧桐相待老。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会甜甜的笑,如沐春风的笑,永远都是纯真的。
那是很久未见到的笑了,不过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还有院里那些芍药也是他们种下的,她喜欢花草,所以他们一起种了很多。
数年前,院里的花草不似这般繁盛,梧桐树也只是一颗小树。
多年过去了,时光的流逝,模糊了多,然而这院里的花草年年岁岁长着,却是越来越繁盛了。
那棵梧桐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闭着眼睛,感受院里清幽的空气,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疼痛。
每次想起以前的事情便是这般,疼痛不止,无法消弭。
抬脚进了内室,带入凉风徐徐。
紫檀木雕花屏风静静伫立,案几上四角香炉孤独寂寥,已没有了缭绕的轻烟。
精美的梳妆台前,放着若干饰,冷清的铜镜再没有人用了。
这里的布置一应如前,没有人动过。
走到窗前安静的坐下,看着窗外点点的月华孤傲清冷。
多年前的夜晚,那个眸清如水的女孩总喜欢听着自己的故事入睡。
那段时光安然静好,无论多忙总能听到她玲珑般的笑声,看到那张娇俏可人的笑脸。
只要看到她,一切的疲惫便瞬间消散了。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啊,一点点从一个只能抱在怀里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成一个垂杨发髻的小精灵。
七年的时光,一纵即逝,却留住了他此生最温柔的美好。
就这般坐着一夜无眠。
五更天的时候,纳兰尹摺离开了云水阁。
冷傲的俊颜上染了些许的沧桑,背影挂满凄凉。
日一晃,便是一月。
慕容青鸢入宫以后便生了病,一直休养了一个月才下了床。
这一个月很漫长,漫长的彷佛过了十几年的日。
琉璃宫安静的很,纳兰尹摺再没有来过,因为她卧病在床,其他人也没有来过。
这看似安静的一个月,内心却是经历了巨大的挣扎。
终于…走出来了,那些痛苦都化成烙印,印在了心上,虽然无法除去,但是也不会痛了。
看着澄蓝的天空,云卷云舒,温暖的阳光直直落下,伸出手静静感受,彷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慕容青鸢微微的笑了笑,很是清冷的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远去了,还好有个理由支撑着她活下去,那便是报仇。
从今日起她这辈的心愿便只剩一个了。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这一身精致的打扮,珊瑚红绣花上衣,宽大的袖口以金丝线点缀,翠色芙蓉裙,绣着大朵开的灿烂的牡丹,腰间系着软软的丝带。
髻上斜插了支了红宝石玉簪,并两支海棠步摇,耳垂上坠了细致打磨过的翡翠玲珑耳环,腕上的碧玉镯也是后赏赐下来的,已经有些年岁了。
脚底穿的软底绣花鞋,其轻软,穿着很是舒服,鞋面是用苏绣做的,还绣着点点碎花。
慕容青鸢摇了摇头,似乎不认识自己了。
这般华贵的打扮,只是入宫那一日有过的,剩下的便是缠绵病榻的日。
今日要去给后请安,只能如此繁琐的打扮了一番。
出了琉璃宫,幽澜慌忙跟了上来,手里拿了一件猩红的斗篷。
这些日主的身不好,她着实担心。
安寿宫巍峨庄严,气势恢宏,似是年不变的样。
一应奴才见了皇后驾临,都规规矩矩的垂请安。
早有嬷嬷进去通禀,不多时便引着慕容青鸢进去了。
殿内人不少,慕容青鸢倒是没有料到,微微的扫了一眼,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是后宫妃嫔。
“臣妾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万福金安。”
盈盈拜倒,中规中矩,周围尽是注视的目光。
“皇后起身吧。”
原本一脸严肃的后,见是皇后入内,含了几分浅笑,又注视了一下今日皇后的打扮,心里很是满意。
皇后就该有个皇后的样。
只是这身弱了。
慕容青鸢落座,后宫妃嫔颔请安。
漠然点头,叫人都起了身,没有心思多加为难,更不会刻意去立威。
敬她的人,她只是漠然对待,不敬她的人,若是敢当面冲撞,她也必定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