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过黑糜山,程橙姐妹仍心有余悸,提心吊胆的。
也不知是天气还早的原故还是摄于丁启中的名头,竟然平安过关,所有人都松口气。此后一平安顺风,赶在日落前进城。
日渐西移的黄昏,天际火烧晚霞灿如云锦,格外耀眼。
门房朱老头昏昏欲睡,无意中听到程府大门外马嘶长鸣,车轮压而过又戛然而止的动静,急忙走出一看。当先王妈妈扶着程樱的手下了马车。
“大……大小姐?”
程樱抬眼含笑:“朱老爹。”
谁知,朱老头“啊”一声,掉头往府里冲,慌慌张张的差点让门槛绊倒。一边嘴里喊:“,,大小姐回来了!”
很快,程府沸腾了。
避暑乡庄的大小姐一行人竟然没等去接,擅自回来了!
大厅堂,米氏脸色铁青,瞪着身材高大的丁启中和吴管家夫妻。尽管堂内外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静可闻针落。
“丁大人,多谢护送小女平安归家,家务繁多,改天再登门答谢。”米氏稍为缓和下面部表情,客气想送丁启中出门。
丁启中淡淡看她一眼,道:“程夫人客气,顺而已。在下另有要事须当面告之夫人,事了后自当告辞。”
“哦?请直言。”米氏眼角瞄向留下来的程橙。
程樱因为避嫌,拉了妹妹躲到屏幔后静听下。
丁启中不拐弯抹角,当着众人就把吴管家意图谋害程小姐的行为说的清楚而干脆,顺便也提到,若非程小姐念旧,早就揪送官衙法办了。
一席话听下来,不但众人悚然变色,就是米氏也神情大变,目光死死盯着吴管家夫妻。眼神颇为闪烁。
吴管家夫妻原本张嘴欲喊几句冤的,撞上米氏阴暗眼光,吓的只管低头求饶:“饶命!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了,再也不敢了。”
丁启中说完了该说的,拱手道:“程夫人,按大夏律,刁奴害主,当诛。不过,程小姐仁心,求情按家法论。不知程夫人当如何处置?”
说明白了,他好押着送官入牢。
米氏脸色一阵灰一阵白一阵红。这吴管家当年可是她一手提拔安插在新市乡庄。这个庄离京城不远,油水肥厚,已经转到她名下私产。怎么说也算是她心腹,出这档事又当着这许多人,让她很没脸。
“,饶命。”吴管家两口拼命磕头不止,额头都磕破见血了。
米氏心里一阵恻隐,好歹帮着自己管庄几年,且谋害的又是她的心病,实在不想送官法办。
扯出手帕按按眼角,米氏重重叹气,神情戚戚道:“论理,这两奴才起这样的歹意死一遍不足惜。只是……”她话风一变,转向程橙道:“受害人,也就是姑娘们竟怀了仁慈之心,既往不究,我又何必坏女儿们好意呢?”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程橙不由缓缓对上她的目光,心底暗叹:不愧是老狐狸,明明自己想放过,却打着我们仁心的名义。这人,不好对付。
丁启中眼光轻扫,将这一老一少眼光中的暗涌收纳入眼。
但这是人家家事,他不便多嘴,拱手:“如此,在下告辞。”
“大人慢走。”米氏起身送出垂花门方打回转。
“好啦,说说动机。”米氏不笨,她暗示吴管家刁难程家姐妹,可没让他们明目张胆害人。冒险的事她不干。她喜欢不着痕迹不留一丝蛛丝马迹的做事。
“母亲明鉴,让我来说明吧。”程橙神情轻松。招手让阿朱阿杏搬上帐目,放在桌上,含笑:“答案就在这帐目上。”
“什么?帐本?”米氏突然尖着嗓门大叫。
钱财是她的软肋,谁敢打她钱的主意,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我们……”吴嫂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闭嘴!”米氏这回没给他两口一丝好脸色。
程橙悠悠瞅瞅吴嫂,将帐目上她发现的问题一一指出来,并提出自己的疑问。她一条条慢慢说,米氏那脸色一层层转暗。
末后,程橙还很委屈,垂眸总结道:“母亲,也怪我擅作主张,想帮着母亲分忧解难,一时心血来潮想查查帐目是不是有假,怕母亲劳累鞭长莫及顾不上京外让庄头所蒙骗,这才引动他们的杀机。请母亲责罚。”
“你……”米氏眉头紧拧,面上闪过一丝愠色。锐利的眼光将她上下狠狠扫视。最后却不得不含笑:“橙姐儿,你做的好,很好。若非你这一片孝心,这帮奴才还不知蒙混成什么样呢。你这份孝心我知道了。”
冲春红使个眼角,伶俐的春红很快就领会到,这是要当面赏赐二小姐呀。
“能为母亲分忧,是女儿的荣幸。”程橙眉梢染上喜色,福身不敢当。
春红很快就捧出个杉木匣,米氏接过,打开,拿出只簪,一支翡翠莲花状,一只珊瑚红凤形,一支白玉海棠状,笑得很和气温柔道:“是我考虑不周,差点让你们险遭不测。幸而吉人天相,不然我可怎么跟你们父亲交待哟。这几支簪权当我为你们压惊。”
“这,母亲,女儿不敢受。”程橙推辞。
程樱和程柠也出屏风表示不敢接受。最后,在白妈妈几个老奴的帮衬下,姐妹才表示不情不愿又感激不尽收下。
“好啦,你们小姑娘家,坐一天马车,想必累坏了,先回园歇着吧。”
“是,母亲。”老实说,程樱她们是累到点,她不发话谁敢去歇着?
这下好了,私自回京不计较了,还假模假样的赏簪当做压惊,做足场面。至于吴管家怎么处理?程橙轻移莲步,最后停在门槛边,转头迟疑问:“母亲,吴管家和吴嫂……”
“自有家法处置。”米氏脸色很不好看,端起茶抿了口。
程橙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吴管家夫妻,米氏要打要骂,是驱是卖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已经放过官府追究,她也没必要再装善人,便微点头扶着阿朱朝橙园去。
“,冤枉呀!”吴嫂到底是女人家,心细的发现米氏跟这嫡女之间暗流涌动。决定最后一博。
“跟我进来说。”米氏一摆头,叫人提了吴嫂进了内室。
“是,。谢。”吴嫂心下暗喜,这一把她博对了。
且说天色稍晚,月上柳梢头。
程橙心情愉悦,到底是回家的感觉总归是不错的。
转过一丛花架,程樱忽停下脚步,疑惑问:“怎么没见小弟?”
此时已是月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程榛此刻应该已寄宿明玉院了吧?程橙嘴角噙笑说:“大姐,咱们回来的突然,只怕小榛还不知情呢?”
程樱一想,了然一笑。
二妹办事,她是越来越有信心了。竟然托了熟人活动,程榛必然就会按原计划寄宿明玉院。像这次回京,老实说她是提了半天心,吊了半天胆的。还好,安全过关,顺带着还让米氏破财赏了簪,竟外之喜呢。
各归园,忙着洗漱,打扫,整理行李,程橙将米氏赏赐收在一个盒里,只有她知道这些赏赐迟早有一天会被米氏找借口没收回去。
“啊!大少爷?”外面“咣当”一声脸盆掉地上的巨响。
阿杏的大呼小叫穿透墙壁,程橙大怔:没听错吧?大少爷?-----小榛?……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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