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花妈妈及小丫鬟们看到耿去病,就要行礼。耿去病连忙制止,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径直走到红毡上。
平哥儿不懂他老爹的小心思,一看到他,欢呼一声,迈着两条小肥腿,哼哧哼哧跑到他跟前,大声喊道:“爹爹!”
耿去病只得蹲下身,一把抱起平哥儿,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鼻,笑道:“笑得这么开心,玩得很高兴?”
平哥儿用力地点点头,道:“跟娘亲在一起,我天天都开心。”
江晓听到动静,扯下布条,淡淡地说道:“老爷来了。”
耿去病略略颔:“听到丫鬟们说娘醒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娘看起来气色不错,可是大好了?”
“还成。老爷既然来了,就陪平哥儿玩会儿吧。”江晓说着,把手中的布条递给耿去病。
耿去病放下平哥儿,接过布条,看着江晓,做出个邀请的手势,眼神闪了闪,笑道:“夫人要不要一起?”
江晓下巴一抬,道:“不了。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陪他玩吧。”接着,她又蹲下身,对着平哥儿柔声说道:“宝贝,娘亲累了,要去休息一会儿,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玩,好不好?”
平哥儿点点头,脆生生地答应了。
江晓便踩了一双软底缎面绣花鞋,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捧着杯茶,看着父二人嬉戏。
好在平哥儿精力有限,跑了一会儿变犯困了。待平哥儿睡下后,江晓正想耿去病说妙月等人的事,叶管家却进来说平阳城春和堂的张大夫到了。
江晓有些犹豫,小七都说她身上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了,她还有这个必要见大夫吗?
花妈妈见状,忙劝道:“夫人,这是老爷特意托人请来的大夫,听说医术十分高明,人都来了,不如先看看?也免得留下什么病根,日后就不好养回来了。”
耿去病也道:“娘素来体弱,这次又莫名晕倒,不如让张大夫看看,也好请他开几副药好生调理一翻。平哥儿一人也忒孤单了。”
江晓闻言,更加不愿意了。孤不孤单,那是平哥儿自己才知道的事。也许他自个儿并不愿意多个弟弟或妹妹呢?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位老兄,不管你怎么奋斗,这辈都不可能奋斗出第二个孩了诶。再说了,因病无法同房,这是多么好的借口,哪能轻易放弃?
江晓打定主意,正想开口,忽而记起,这具身体是方紫芸的,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是若是她日后醒了又有怨言呢?罢了,车到山前必有,拒绝的办法多的是,何苦让方紫芸失去一次治病的机会呢?想到这里,她便开口道:“也好。那就请他进来吧。”
张大夫是个须发全白的老大夫,留着把山羊胡,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沉吟片刻后,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夫人的脉息,有些奇怪。”
江晓忙问:“张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大夫捋了把胡,慢悠悠地问道:“夫人近日可曾去过野外?或者进过山?”
江晓被问糊涂了,这大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花妈妈紧张地问道:“大夫何出此言?夫人是清明时进过山,最近却没有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大夫没有回答花妈妈的问题,反倒是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时间不对。”
这些个高人都这么爱故弄玄虚吗!江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静候下。
耿去病不急不徐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也不喝茶,只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张大夫。
张大夫了沉默五六分钟左右,又捋了捋他的胡,慢慢地说道:“老夫年轻的时候进山采药时,曾遇一个病人,脉息跟夫人却有些相似,不过她是中了一种名为‘桃花瘴’的毒。深山密林,桃花盛放,雨多潮湿,落花堆积,经久不散,化为瘴气,故名‘桃花瘴’,十分罕见。人若吸食此瘴气,就算侥幸不死也得大病一场。不过夫人乃一介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也不是桃花盛开之际,是以老夫觉得十分奇怪。”
“而且,夫人当是服过解毒药,余毒已清,这药用得十分高明,不知可否将药渣或是方给老夫一看?”张大夫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
江晓眼前一亮,这个大夫好本事,小七也只说她是中了毒,跟桃花可能有关系,多的也不知道。这个大夫却说得头头是道,果然民间多高人么?
耿去病闻言,心内又是一沉,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别人不知道青凤的身份,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心内的疑心惊惧不免又多了几分。倘若她把这手段用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江晓笑道:“大夫好本事。只是我也是刚醒来不久,也不知喂过何药,劳烦稍候。奶娘,你去问问这几日伺候的丫鬟,看看先前大夫开过什么药,把药渣也寻来。”
花妈妈应声而出。
“说来也怪,前几日家里有个院的桃花一夜之间盛放,我也是去看过桃花之后晕倒的。不过同去的人中好像也就我出了事。那桃花也在一夜之间凋零。”江晓又继续说道,眼睛却看向耿去病。
耿去病却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神色不明,一语不发。
“哦?还有这等事?”张大夫惊奇地说道,“老夫心中有惑,想到桃花开过的院一观,不知……”
“这个好说。”江晓爽快地应道。然后她又冲着耿去病说道:“老爷,不如你陪张大夫走走?”
耿去病这才如梦初醒,于是连声应下。
张大夫看过西苑后,又提出想给当日同去的下人也把把脉,在江晓的坚持下,耿去病只得把妙月放了出来,连平哥儿也抱了出来。
最后,张大夫在给众人切过脉并看过药方药渣后,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其他人皆无异常,药方也没甚特别之处,看来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江晓不知要怎么接这话,只得含笑不已。
耿去病问道:“大夫,不知道我夫人身上还有何不妥?嗣不知还有无指望?”
张大夫颇珍视他的胡,这会儿又捋了一把,道:“无事,夫人只是体虚,血气不足,我开个方,夫人先吃几服药养养吧。不过这这个小毛病,还是分治七分养,平时还是多走动,莫贪凉,少辛辣,勿多思。嗯,服药期间莫同房,想将养半年左右吧。至于嗣,现在还不好说,半年之后再看情况吧,且尽人事、听天命罢。”
张大夫没有一口否决,耿去病并花妈妈都是大喜,江晓也满意于半年不用同房,于是皆大欢喜。
张大夫忽而郝然道:“唉,不知今后还有无机会遇到‘桃花瘴’,以解老夫心中之惑。这却是医者通病了,遇到奇症总想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花妈妈笑道:“大夫这是医者仁心。夫人,老奴却记起,家中还有一人,也去过西苑,大夫却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