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谁都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后来是个好虚幻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清楚地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后来”究竟是个什么?谁都不知道。明天是今天的“后来”,后天是明天的“后来”。所谓物以稀为贵,倘若一件事情成天在你面前发生,想必你再也不会在意其的存在。若是有一天这种让你习以为常的事情忽然失踪,这大抵也不算是件极不平凡的事情了。
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大抵每一天的下一天都可以冠以“明天”的说法,可究竟哪个可以记住哪个会让你再也记不住,这着实是难说的紧。
明天,后来。这样的事情着实是太多太多。多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大抵是任其如何在你的记忆中刻画,也再留不下半分刻划过的痕迹罢了。
时光荏苒。
桔梗,岚和小枫在长大。而母亲对于父亲的逝去的心底痛楚也缓慢地淡去。
三年的时光就这么慢慢地流淌而过,似极细微的一点儿水滴汇入滔滔大河,却又似波涛万丈的江河怒号。这种东西,谁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呢?
时光就是这么奇妙。奇妙的让你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年少轻狂者大抵都是盼着时间过的快些,好教自己快些长大,快些看到自己看不到的大千世界。但倘若是老者,大抵希望的是时间过的稍微慢些,好教自己在细心看看这个自己平素不屑于去看的大千世界。
所谓矛盾,也因存在而合理了。
这是一个秋日的下午,虽说是秋季却因阳光毫不吝惜地照耀而显得一切都是暖洋洋的。秋日的下午,大抵是个好时节。神社后的小院子中,地上因疏于打扫而铺了满院子的火红枫叶,在金色阳光照耀之下漾出些许极艳丽的色泽。脚踩在上面,被太阳照射得缺乏水分的叶片便就咯吱咯吱地断裂,碎做细细小小的小碎块儿。
“桔梗姐姐!”
院中响起女童稚嫩的嗓音,呼唤着自己的姐姐。脆生生的声音却又有几分稚嫩的软糯,教人听了便就心生怜爱。女童虽说看来三岁出头的光景儿,奔跑起来一双小脚略略跌撞,却不至笨拙到绊倒自己。深黑色的发丝在身后飘开,极柔顺的模样儿。女童的小脸粉里透红,却又不失些许白皙,看起来甚是像个小糯米团子。女童生得玉雪可爱,教人见了便不得不心生怜爱。
“小枫?”
见妹妹一叠声儿地唤着她的名字,紫衣少女急忙奔下门口的台阶,抬眼一看竟是妹妹有了撒娇之意,嘴角儿略略勾起,挑出温柔笑意。紫衣少女启唇轻笑,笑声泠泠若水般,惹人喜爱。
“桔梗姐姐!”
“小枫,来慢点跑,让姐姐抱抱,小心别摔了。”紫衣的少女蹲身下来,伸出一双纤细的手臂。忽地一下女童小小的身体撞进了她怀中,撞得她纤细的身体略略一个踉跄,随即忙后撤两步,用膝盖稳住。女童一身桔色衣衫,衬着雪色般白嫩的脸儿更是惹人喜爱。
桔衣女童伸出一双细嫩的臂膊环住紫衣少女的腰肢,一张小小的脸儿在姐姐胸前轻轻蹭了蹭,在紫衣少女眼中看来只能看到那毛茸茸的发顶,像极了一只恋主的猫儿。
女童一身桔色绣枫叶的小和服,裁剪极其合身,虽说漂亮却不显繁重富丽,着实是件极其漂亮的衣裳。
桔梗被怀里妹妹的撒娇行为弄得心情大好,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温柔地笑开。捏了一把小枫软软的脸儿,轻声道:“小枫怎么啦?”
女童抬头看向姐姐,见紫衣少女的发丝被自己方才撞得有几分凌乱,忙抬起肉呼呼的小手帮姐姐理顺了来。哼哼唧唧了好久后方肯抬脸对着姐姐闷声道:“桔梗姐姐,妈妈今天为什么不在家了呢?”
“哦?”紫衣的少女想了一会儿方扬起眉毛道:“今天妈妈去为爸爸扫墓了哦。小枫还小,所以还不能去哦。等小枫大了,妈妈,桔梗姐姐还有岚姐姐,还有小枫就会一起去给爸爸扫墓了。今天因为小枫太小,姐姐还要照看小枫,所以今天我们就不能去呀。妈妈和岚姐姐去扫墓,似乎就是足够了呢。”
“扫墓?呐……桔梗姐姐,为什么要扫墓呢?”
桔梗平素心细,见幼妹问出这等问题,自然习惯了悉心解答。“扫墓的话,就代表了我们对故去的亲人的思念。”
“思念?”
“没错,小枫你知道吗?每个故去的亲人都会在天上变作星星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呢。”桔梗轻声道:“可惜现在天上没有星星,我们看不见他们。”
紫衣少女抬头向天上望去,一片湛蓝。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时间略一久就觉得眼睛阵阵作痛,不由得流下泪来。
“呐,桔梗姐姐为什么哭了呢?”小枫双眼睁得大大的,伸出小手擦掉桔梗流出了的泪水。“妈妈不是说,好的孩子不要哭嘛?”
“啊。”
擦净了精致脸庞上泪珠的紫衣少女轻声道:“只是有点累了而已。刚才被太阳光晃痛了眼。”
桔梗抱起跑得脸上汗津津的小枫走进屋子,打湿了手巾为妹妹细心地擦拭,精致的面容侧映在了小枫的眼底。
桔梗姐姐好漂亮,真的……
好漂亮。
年纪尚幼的女童不由得打心底发出这种由衷的赞叹。
“等到我像桔梗姐姐这么大,也可以跟姐姐一样好看的吧?”小枫刮着自己的的脸,似乎有点瓮声瓮气地问道。换来了一旁姐姐的轻声笑语。
“恩恩,一定可以的。总有那么一天,小枫会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桔梗确定地点着头,手却不停歇地擦拭着妹妹的脸蛋儿。
“如果是真的就好啦……”
“谁说不是真的呢?”似乎是玩笑话般,桔梗笑眯眯地勾了下幼妹略翘的鼻头儿,传到手指上的是种柔软细嫩的触感。
“如果是小枫的话……或许真的能长成美人儿的呐。”紫衣少女沉思着,将手巾放进一旁的木盆里熟练地搓洗:“可是小岚就完全不像是会长成美人的样子呢……”
“桔梗姐姐?”
脆嫩的童声又一度响在小小的屋中,桔梗放下手中**的手巾抬头:“什么事?”
桔衣女童用肉嘟嘟的小手指头卷着自己略长的发梢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方才刚刚被桔梗擦拭过的睫毛上似乎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小水珠。
“桔梗姐姐,也会有那么一天,小枫可以跟妈妈,桔梗姐姐还有岚姐姐一起去给爸爸扫墓吗?“女童歪着头提出了似乎很幼稚的问题。
“一定……可以的。”桔梗拧干手中的手巾,将手巾铺平晒在一旁的矮几上:“一定可以的哟。”
“小枫要记住。以后我们一定会一起去给爸爸扫墓,要让爸爸在天上安心地看着我们成长。”
“嗯,小枫记住了,桔梗姐姐。”
后来的后来,或许有那么一天,她们真的……会一起去给已故的父亲扫墓呢。
或许……是真的呢。
或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