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海见撞到的是一个美人,双手老实不客气起来,眼看就要对乐凝妙上下其手,后者也刚要从鹿皮口袋里掏出毒药,一个魅惑的声音突然就冒了出来。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幸会幸会。”水幽痕面上带着微微谄媚的笑容,将乐凝妙拉到怀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温如海向来看不起江湖草莽,盯着水幽痕看了好久,才认出他是哪号人物。
“原来是蛟珠楼的二公子。”温如海有些傲慢的说道。
“舍妹方才不小心冲撞了二皇子,还望二皇子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
“无妨,”温如海假装大方的挥挥手,“只是你这妹子长得确实不错,深得我心,我有意将她带回北恺国的府邸中做妾,不知二公子可有异议?”
“舍妹蒲柳之姿,怎当得起殿下龙章凤姿……”
“愿不愿意你就直说了吧!”温如海一把打断他推拒的话语,“好歹我也是北恺国堂堂的二皇子,难道你妹子跟着我还会受委屈不成?将来我要是登基了,你妹子可会是后宫中的嫔妃,尊荣无限,总比嫁给一个江湖草莽要值得多吧?”
水幽痕刚想再次出口相拒,不防乐凝妙使了个眼色,随即娇滴滴的低头说道:“二皇子所言甚是,更何况小女子也是仰慕二皇子已久,如今能得他垂怜,乃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小妹知二哥疼惜我,只是女子长大了总得嫁人,还望二哥成全。”
话是这么说,乐凝妙在水幽痕的掌心写道:“三日后来接我。”
水幽痕的眼里闪过一抹了然,明白乐凝妙可能想要借着此次的机会试探一下温如海,便从善如流的说道:“也好,我这便为妹妹置办嫁妆去。”
乐凝妙一路上与温如海虚与委蛇着,大抵是见如今已经得了一个美人了,温如海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吩咐人租了马车过来,便带着乐凝妙往他的宅邸而去。
乐凝妙本以为温如海会在羌州找一个别院居住,哪知道下了马车才发现,头顶上庄严的牌匾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定远将军府。
众所周知,定远将军便是司徒皇后的四弟司徒瀚,看来温如海此番逗留在东倪国境内,是与司徒家脱不了干系的。乐凝妙明白此刻司徒家族乃是求胜心切,可是为了赢得天下就引狼入室,搞得不好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即使在经济并不繁荣的西北边远地区,定远将军府依旧建得恢弘大气、金碧辉煌,内里美轮美奂,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果然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定律啊。
刚进了将军府的一进院子,便听到一声打趣传来:“二皇子殿下真是好享受,在哪里都不忘了搜罗美人!”
“我搜罗的这些不入流的美人哪比得上稚阳王府中的那些姬妾?她们才是真正的瑶池仙子吧?我乃是俗人,就只能搜罗些不入流的美人,权当解乏了。”温如海笑道,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
“你,抬起头来。”稚阳王司徒默奎走到乐凝妙的身前,傲慢的说道。
司徒默奎的声音很特殊,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粗粝质感,弥漫着兵刃的阴寒之气,金属感十足,听在耳朵里令人很不舒服,就像是用指甲刮过涂着厚厚漆面的木板一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乐凝妙依言抬起了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做着低眉顺目不敢直视的模样。
“二皇子殿下倒是好福气,这等美人也能叫你在大街上碰到。”街上往来的也有不少南方的商旅,司徒默奎以为是他强抢的某个大商户的姬妾,也没有在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二皇子殿下与稚阳王爷都是惜花之人呐。”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定远将军府的门口,一个粉面桃腮的女子走下马车,盈盈笑语道。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四句话用来形容她,真真是再精准不过的了。
乐凝妙闻言,却是浑身一震,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今日居然在羌州遇上了闻人香。
闻人香径直走到乐凝妙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唇边依旧是那温柔甜蜜的笑意:“被二殿下看上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日后可要谨守三从四德,好好服侍殿下,明白吗?”
“是。”乐凝妙低眉敛目,诚惶诚恐的回答道。
“想必将军定是久等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闻人香眼波一转,那目光似是停留在司徒默奎身上,又似是停留在温如海身上,偏偏那目光又不轻浮,反而带着点点勾人的媚意,两个男人皆是心神一荡。
乐凝妙跟在三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眼角的余光落在闻人香的两个侍卫抬着的巨大檀木盒子上,盒子装饰的十分华美,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个棺材。
走了三进院子,终于来到见客的客厅,身材魁梧的司徒瀚一见三人便迎了上来,朗声大笑着。
司徒家的人皮相都是极好的,年近五十的司徒瀚也长得剑眉星目,只是忽略他那长长地络腮胡子,倒真算得上是中老年美大叔了。长年驻守西北,使得他的皮肤也有些粗糙,在烈日的炙烤下,整个人的皮肤呈一种健康的古铜色。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司徒瀚哈哈大笑着招呼几人落座,乐凝妙则很自觉地站在温如海的身后。
“素闻将军有惜花爱花之心,今日小女子特地为将军送上一份薄礼!”闻人香笑着拍拍手掌,两个侍卫将巨大的檀香木盒抬上了大厅。
“这是?”司徒瀚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将军何不打开看看?”闻人香自信的笑道。
司徒瀚身后的管家立刻上前来,打开了沉重的檀木盒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了出来,闻之肺腑间皆是一阵清凉。
乐凝妙也忍不住微微探了探头,朝盒中望去,这一望却是着实吃了一惊!
盒子中躺的不是别人,而是阔别已久、且令乐凝妙恨得牙根直痒痒的慕容竹影!
此刻慕容竹影已经被迷晕了,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中,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衣,连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都隐隐可见,这样的朦胧美反而更能激起人的**,别说司徒瀚了,就连司徒默奎和温如海都看的有些眼睛发直。
这显然是闻人香精心准备的一份大礼,躺在盒中的慕容竹影枕着清凉的白色菊花花瓣,长长地睫毛微微阖着,漆黑的发丝妖娆的在盒子下铺陈开,漆黑的头发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的慕容竹影堪比美神修竹上仙。
可笑慕容竹影对闻人香一往情深,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可悲可叹,唏嘘不已的同时,又觉得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乐凝妙对他没有那么恨了,只觉得眼前的闻人香越发可恶。
“不知将军可满意小女子的这份薄礼?”
“多谢闻人小姐费心,”从他痴迷的神色上看来,他无疑是十分满意这份大礼的,“各位远道而来,老夫早已命人备好香汤,稍后自会有人请各位移驾花厅。”
温如海想着,到嘴边的鸭子也不可能飞了,便很放心的让将军府中的一个侍女安排了乐凝妙的住处,自己则随着另一个侍女前去沐浴。
乐凝妙一到房间便将房中的侍女都赶了出去,从头发里掏出一支细小的紫金云笛,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奇怪的音节。
轻微的翅膀扑棱声传来,乐凝妙抬头,看到一只雪枭乖巧的飞入她的掌心,她从桌上裁了一张小纸,写了几句话,便卷入雪枭翅膀下的竹筒中,细细的系好。
秋季的夜晚来的极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夜色已经包围了整座羌州城,红色的灯笼依次点了起来,在西北的烈风中摇曳着,在这样的夜里,多了一种苍茫之感。远远地传来了丝竹之声,丝竹声带着南方特有的靡靡之色,想必是晚宴开始了,乐凝妙倚靠在窗边,焦急的等待着。
两柱香的时辰过去后,一身黑衣的两个男人从窗口一跃而入,身形灵活的很。
“小月的轻功越来越好了,短短时间里进境如此大,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柳羽欢郁闷的摸摸鼻子说道。
“你的轻功也很好啊,”小月笑了笑,“妙老大,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被见色起意的温如海带到了将军府,可你猜我看到了谁?我居然看到了远道而来的闻人香和司徒默奎,看他们的样子也是刚到,这四个人乃是一丘之貉,如今狼狈为奸,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我就急急地把你们召来了。”乐凝妙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想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把我一个人叫过来就可以啦,没必要把小月也喊过来吧?”柳羽欢道。
“小月必须来,”乐凝妙面上尽是凝重之色,“本来我觉得慕容竹影这人活该,现在想想见死不救也挺缺德的。”
“又关慕容竹影什么事了?”柳羽欢奇怪的问。
“闻人香知道司徒瀚乃断袖分桃之人,把慕容竹影迷晕了当成礼物给送给了司徒瀚,只怕今晚他难逃一劫!慕容竹影这人心高气傲,只怕遭此大辱,会自挂东南枝!”
“我想杀慕容竹影很久了,让他自挂东南枝不好吗?”小月赌气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慕容竹影从头到尾都在受闻人香利用,他就像是那痴情种子,一场大雨下来,立刻就被淹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从头到尾害我的人都是闻人香一个。敌人所坚持的,就是我们要反对的,敌人所反对的,就是我们要坚持的!所以绝对不能让慕容竹影出事,最好能利用他挑拨闻人香和司徒瀚的关系!”乐凝妙头头是道的分析道,“柳羽欢,你现在秘密跟着他们,他们讲了什么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小月,你去找慕容竹影,注意,隐秘行事!”
“那你呢?”小月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温如海是个草包,搞定他完全不成问题!”乐凝妙拍拍胸脯笃定的问道。
“可是……”
“小月,你放心吧,难道你妙老大就这么没用吗?前方需要你,快去吧!”
可是温如海毕竟是个男人,小月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最后担忧的看了乐凝妙一眼,小月转身离去。
由于担心乐凝妙,小月使出轻功,像是一道残影一样飞快的在各个房间里查看着,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中如出入无人之境。那些侍卫只见一道看不清的影子闪过,飞快的像是幻觉一般,还以为是大风吹动了花影,都没有在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月终于找到了慕容竹影的所在。此刻他正在一个浴室内,被几个仆妇清洗着身子,大概是打算等下送到司徒瀚的床上的。
此时人多不好动手,小月先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等那几个仆妇将慕容竹影清理干净之后,将他裹在半透明的轻纱中送到了床上,又在房中点上了有催情作用的香饼,便都退了出去。
小月从怀里掏出迷药的解药喂给慕容竹影吃了,不久之后,慕容竹影便虚弱的转醒了,他看到小月的第一眼,立刻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你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小月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哪里?”慕容竹影警惕的看着他,想要起身,无奈浑身酥软,根本凝聚不了一点力气。
“定远将军府。”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像是想起了定远将军有龙阳之好,慕容竹影的脸色立刻变了,“你们想把我怎样?”
“不是我想把你怎么样,”小月无辜的摆摆手,“你最后见的人是谁?”
“香儿?”他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他,“你把香儿怎么样了?”
“我能把那条美女蛇怎样?”小月翻了个白眼,“你真可怜,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香儿,香儿呢!”
小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别乱喊,把人招来了就麻烦了,这里可是将军府,我可不想被当成刺客。”
小月见他在他的掌下依旧呜呜的,于是果断的伸手点住了他的哑穴,对一脸愤恨的慕容竹影说道:“闻人香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把你当成礼物送给了司徒瀚,我是来救你的。”
见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小月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不救你了,反正你害过我家妙老大,我也巴不得你死,这次要不是我家妙老大的吩咐,我才懒得管你呢!”
小月不急,索性与他干耗着,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相互看着。
半个时辰过去后,心急如焚的乐凝妙在窗前坐立不安,就怕将军府内卧虎藏龙,小月和柳羽欢会出事。
哪知道左等右等,小月和柳羽欢没等来,倒是将温如海给等来了。
“美人,可是久等了?”温如海一进门就张开手臂扑了过来。
乐凝妙像是穿花蝴蝶一样从他的手臂下躲了过去,盈盈媚笑道:“殿下别急嘛,如此花好月圆良宵夜,若是无酒,岂不太扫兴了吗?”
“原来美人要的是这个,行,本殿下就陪你喝喝酒,美人醉酒也是别有一番娇态的。”说着,温如海就抓着乐凝妙的手腕来到桌前,倒了两杯酒。
“这一杯敬殿下。”乐凝妙拿起其中一个酒杯,小指轻轻抖了抖,指甲缝中洒出一点白色的粉末,落入酒中瞬间融化,看不出半点异样。
“第一杯当然要让美人喝,”温如海推拒着,接过乐凝妙的酒杯要灌她,“来来来,多喝几杯,你喝的越多,本殿下越高兴。”
酒中有毒,乐凝妙怎么可能会喝?几番推拒之下,那酒居然洒在了桌布上,红色的桌布顿时黑了一片。
“有毒?”温如海愣了一下,狂怒,“小贱人!你居然敢对本殿下下毒!”
呼啸的风声接踵而至,乐凝妙偏头避了避,躲过了这个耳光,没想到他的指甲居然带起了她的面具,面具皮顿时卷了起来。
温如海趁此机会一把撕下她的面具,看到乐凝妙的脸后,先是一愣,然后狂肆的笑了起来:“原来是你!我说天都都成了铜墙铁壁了,怎么还是遍寻不到你,原来你为了保命勾引蛟珠楼的三公子去了!魅力不小啊乐凝妙,看不出一个一个的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单凭这张脸?不止吧?能让端木神泽为你连命都不要,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既然落到我手里了,今日也让我尝尝滋味,伺候的好了,本殿下会考虑考虑带你回北恺国。”
说着,他那双手开始不规矩的在乐凝妙的身上摸了起来,一把扯开了乐凝妙的衣领,露出了她诱人的锁骨。
“你放开我!”乐凝妙挣扎着,他的抚摸让她恶心的快要吐了出来,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温如海显然不想叫人,怕惊动了闻人香之后,就享受不到这温香软玉的美人。
屋内砸碎东西的声音、床板的震动声不绝于耳,两人打斗的激烈可见一斑,可是外面的人只当是屋内的两人在行房事,不过是动作激烈了点儿,没有一个人冲进来看看。
最后的结果是,小狐狸蓝草从乐凝妙的胸口蹦了出来,咬断了温如海的脖子!
乐凝妙的脸上被温如海的血液喷溅的鲜红一片,她先是一愣,赶紧用衣袖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一阵惊慌过去后,镇定的从鹿皮口袋里掏出腐尸粉,将温如海的尸体拖到地上后,洒在他的身上。
就在尸体腐蚀到一半的时候,黑色的身影从窗口翻进来,惊讶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杀了温如海,”乐凝妙继续倒着腐尸粉,“这具尸体不能留,留下来会出大事的!”
“那消失了难道就不会出大事了吗?温如海一旦消失,那么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你,他们会顺藤摸瓜的查到水幽痕的身上,到时候你要怎么离开羌州?”
“我也不是故意的!”乐凝妙说道,“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了,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乐凝妙转移了话题。
“闻人香将慕容竹影当成礼物送给司徒瀚,就是为了赢得司徒瀚的友谊。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只等并州的三十万战马送到,司徒默奎即刻开始举兵造反,到时候司徒瀚在西北积极响应,温如海在北恺国举兵南下,向东倪国施压,让东方璟三面受压,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闻人香在利用无上神教的力量进行宣传造势,让舆论有利于司徒默奎,说司徒默奎当皇帝,乃是天授神权,天命所归。”
乐凝妙眼珠子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冒出来:“这样好了,你冒充温如海回国!我会修书一封给温紫檀的,你回到北恺国之后,只需尽心辅佐温紫檀便可。”
“你说什么?”
“难道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乐凝妙瞪大眼睛看着他,“温如海已经死了,尸体都已经没了!而且普天之下易容术比你更擅长的我也没见过,温如海此人,好色好权,野心勃勃,这样的人还不好冒充吗?如今北恺国内乱,我属意温紫檀成为北恺国新一任的皇帝,之前我接触过温紫檀,他若登基,会是一个好皇帝,而且局面也会于东倪国更加有利。如今东方璟乃是我结义哥哥,能帮得上忙的,难道还置之不理?”
“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一旦做了决定,乐凝妙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希望的,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北恺国的内乱一定会结束的!”
“你就那么笃定?”柳羽欢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会拖得太长,如今北恺国的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就快药石无效、大限将至了,你觉得还有多少时间可供那些皇室子弟明争暗斗?遗诏一颁布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小妙妙,我只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你已经具有一个政治家的远见了,也许再过几年,你将会是一个优秀的政客的。”柳羽欢叹息着,眼里闪过惊艳和欣赏。
乐凝妙闻言,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哀伤,谁都不想长大,谁都想要不谙世事,可是她的天真早已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在他们的刀锋的逼迫下,她只能义无反顾的前奔,用自己的冰冷去割裂他们的皮肤,用他们的鲜血去洗净肮脏!
像是知道乐凝妙在想什么,柳羽欢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们,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嗯。”乐凝妙重重的点了点头,将眼眶里涌上的雾气给眨了下去,抬起头又笑的一脸若无其事。
“小妙妙,如果笑不出,那就别笑了。”这种笑容,特别让人心疼。
乐凝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转头望着窗外幽幽的灯火,以及那苍茫的夜空,听着西北呼啸的秋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草地上的牧草一样,被这西北狂肆的风一吹,化作漫天飞雪冰冷的落了一地。
柳羽欢掏出随身携带的制作面具的工具,手法飞快的在一盏茶的时辰内,便做出了温如海的面具。把这张面具贴在脸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华丽的衣袍穿上,眼前的柳羽欢轻摇折扇,已与温如海别无二致。
“少与闻人香接触,那女人精得很!”乐凝妙回头,晃了晃神后,说道。
“放心吧,明日一早,闻人香就会走,她这次来,只是代替太逸天王来密谋的。方舟天王与太安天王都不是好相与之辈,三人形成掎角之势,谁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太逸天王需要坐镇天都,分身乏术,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派过来。据说闻人香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入神教,所以闻人香的婚嫁是自由的。这个太逸天王还真是老奸巨猾,在自己女儿出生的时候,便想到了将来的联姻。明日一早,闻人香便要赶往西庸国,择日完婚。”
“联姻?她要嫁给谁?”
“不知道。”柳羽欢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隐有忧色。
“还真不明白这太逸天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西庸国不是两教并行吗?而且这些年佛教在西庸国民心目中的影响力可远远大于无上神教啊!把她嫁去西庸国,能拉到什么盟友?”
好在乐凝妙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要嫁给什么人,自己迟早会知道的。
而另一边,小月因为慕容竹影曾经对乐凝妙下毒,怀恨在心,有意戏弄他一番,迟迟不肯将他救出将军府。
半个时辰过去后,密谋后志得意满的司徒瀚兴高采烈的走出房间,幻想着日后司徒默奎篡位成功,自己就是一等定国公,荣华富贵无限,自己的儿女将会世袭爵位,这将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等自己成了一等定国公之后,再也不用呆在这穷山恶水的羌州忍受长年的风沙了,思绪不由得飘回了纸醉金迷的京城,年少时走马章台的风流快活日子在脑海中一一回现,想到日后自己身为司徒家的功臣,即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人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月飞快的解开了慕容竹影的哑穴,飞身隐藏在了房梁上。
“有刺客!有刺客!”慕容竹影大喊大叫起来。
司徒瀚进了房间,一手轻佻的挑起慕容竹影的下巴:“本将军的府中守卫森严,是不会有刺客的!小美人,既然你如此害怕,让本将军来陪陪你好吗?”
“有刺客!”慕容竹影恶心的别开头,艰难的举起手,指着小月的藏身处,“刺客在那里!”
“哪里?”司徒瀚抬头,房梁上空无一人,不由得安慰起怀中“花容失色”的美人,“美人初来乍到,害怕是正常的,没事,有本将军在此,哪有刺客敢靠近?”
说着,他的手脚便开始不规矩起来,摸索着扯开了慕容竹影的衣领,从他滑腻的锁骨开始一路向下,一把扯掉他的腰带扔在地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若是不放开我!今日我就咬舌自尽!”被这番羞辱,慕容竹影的眼眶都红了。
“咬舌自尽?我就喜欢吃辣的!”他桀桀怪笑着,“难道闻人香没有告诉过你么?真是不乖呐,不过没关系,虽然你只是她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也定会好好疼惜的,天下第一美人,这容貌,果真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的!”
“香儿?”他立刻又开始激动起来,“你把香儿怎么了?你把香儿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司徒瀚冷哼一声,“老子对女人没兴趣,更何况,她可是我的好盟友,我能拿她怎么样?”
“盟友?”慕容竹影脸色一白,“你骗人,你骗人!香儿说过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怎么可能把我当成礼物送给你?更何况,你与香儿之间哪有什么利益可言?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看到慕容竹影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司徒瀚咂咂两声:“老子最见不得美人垂泪,跟个娘儿们似地!如今事情也谈完了,再无后顾之忧,我也不妨告诉你,闻人香想拉拢我支持太逸天王,所以才会将你作为礼物送给我,来与我共商大事,要知道,如今神教三分,若不是看在这件礼物的份上,我还不一定支持太逸天王呢!如今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不是我们有求于他们,要是没点贵重的礼物,你以为我会支持他们?”
“不,不可能,”他连连摇头,“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然而,闻人香时不时露出来的破绽却加深了他的怀疑,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闻人香心里只有小月一个人,只是因为她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她爱的绝对是他,他才选择自欺欺人,相信闻人香一如他爱她那般爱着自己。
纵然不是情人,为何她要绝情至此?平素里自己不是不明白闻人香一直都是在利用着他,可是他心甘情愿,以为天长日久,自己为她付出的多了,她总有感动的那一天。
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如今的结果……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纵然遭她狠心利用,他还是恨不起来,只是一腔悲愤,满心不甘!
“你让我去见香儿!你让我去见香儿!我要去问个清楚!今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慕容竹影剧烈的挣扎起来,眼里一片血红。
“今夜把本将军伺候的舒服了,明日一早自会让你去见闻人香的!”慕容竹影此时中了软筋散,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下便被司徒瀚死死的压制住,慕容竹影的挣扎在他眼里,不过蜉蝣撼大树,“不过,纵然你明日见了闻人香,只怕也是永别了,她明日即将启程去往西庸国完婚,你还惦记着她干嘛?不若今晚好好伺候本将军,说不定本将军食髓知味了,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完婚?你说什么?完婚?”慕容竹影如遭雷击,“一定是太逸天王逼她的对不对?她说过她会嫁给我的,她承诺过我的!她一定不是自愿的,你让我去见她!你让我去见她!”
司徒瀚不再理会绝望的慕容竹影,只想着要霸王硬上弓,衣服凌乱的从床上化作片片凋零的花瓣掉落,萎顿一地,像是酒过三巡后的杯盘狼藉,靡乱过后了无生气。
小月纵然再气恨他上次下毒害乐凝妙,到底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慕容竹影虽然可恶,说到底也是在****中受害的痴情种子,爱情本身是无罪的,以爱为名义的所有伤害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从屏风后飞快的闪出,在司徒瀚最无防备的时候点住了他的睡穴,让他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哀最大莫过于心死,慕容竹影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洞的,满是绝望,不由得让小月想起了端木神泽刚死的时候,乐凝妙也是这般绝望的表情,自己也是这般绝望的心境。推己及人的小月从一旁的衣柜里拿了中衣和外套扔在慕容竹影的身上,又喂他吃了软筋散的解药,叹了口气说道:“换好衣服,我带你去找闻人香。”
片刻过后,慕容竹影换好了衣服,而小月此刻也从一个侍女的口中逼问出了闻人香的下落,便带着慕容竹影直奔闻人香的住处而去。
西北的风飒飒的吹过,胡杨树叶在风中微微摇曳,秋天里最后一蓬残菊萧瑟的抱香而死,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红红的灯笼将灭未灭,一个鹅黄华服的女子慵懒的靠着石桌,自斟自酌,漫天的星辉倒影在酒杯中,微微摇晃,那星影便散乱开,连带那弯弯的月亮也荡漾成了几缕丝带,不知是谁的情丝。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她高举着酒杯,像是与明月相邀,嘴边痴痴一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念到此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间一片哀伤:“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我是闻人香啊,我为什么要举杯浇愁?明天以后,我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得不到?我有什么可愁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昨日之日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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