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有些关系极其微妙,就像食物链,有些人生来就在顶端,可以俯瞰所有的别人,而有的人就只能傻呆呆地抬头仰望,她陆辰星是后一种,而夏青槐就属于在顶端的那一种,他进击的暴怒和无所谓的冷漠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膜,可以成功地将一切的伤害的屏蔽在外。
或许他不知道,冷漠屏蔽了伤害,也屏蔽了一切真挚的感情,没有人可以不怕伤害固执地关心他。
“你妈从小教你的就是遇到问题就逃跑吗?”他站在原地,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她停住脚步,转头面对着他。
凌晨的清寒下,月光明媚,在距离几十步之外,她与他对视,没有回避,幽幽地说:“我妈妈没有教过我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渐渐软了,水汪汪的眼睛被月光照得格外闪亮。
“你去哪儿了?”他忽然转变话题。
“我不问你现在要去哪里,你也不要问我前些天去了哪里!这样很公平。”她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本想转身,但却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与他对视,挪不开视线。
“回去。”他扬起头,朝着俞婆婆的房子动了动下巴,他自己却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
他的话语总是这样简单直接,连加强语气最基本的助词都没有。
“你要去找谁?”她皱起眉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小镇中学。
“我让你回去。”他有些生气,语调更重了一些。
她踱着步子往前,一点点靠近他,小心翼翼地说:“夏青槐,我只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很少看到他这样些沉不住气,有些急不可耐地将头看向这条小路的尽头,看得出来,他很怕自己跟着,所以决定听完这句话。
这是唯一一个说服他的机会,她却只有浅浅的一句话:“别做明知道自己会后悔的事!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但有人在乎。”
转身的那一刻,她心里满是不安,林可久孱弱的身体,夏青槐暴怒的脾气,不知道会调和出怎么样的恶果,她不是该拼了命地去阻止这种事发生吗?怎么会到头来只有那么一句话!
走走停停,却始终不敢回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再回头时,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小路,偶尔两声犬吠。男色暴动一一玫瑰纷飞乱
她咬了咬牙,扔掉手中的钥匙,迈开大步拼命往前跑,她要阻止悲剧的发生!不希望林可久出事,也不希望夏青槐后悔!他们都是汤谱秘方事件的受害者,让受害者不停地受伤,这世界是怎么了?
从小学到大学,从未坚持跑过八百米的她居然一下也没停,直接从俞婆婆家门口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只觉得想将全世界的空气全都吸进嘴里,嗓子眼儿就像是烧起来一样,心跳得太快,俨然要停下来的节奏,她用双手巴住校门口的铁栏杆大门,踮起脚尖探头往里面看,一片漆黑。
教师宿舍被教学楼挡住了半边脸,恰好看不到林可久的房间还不是还开着门。
门卫室大门紧锁。
“夏青槐!”她从没那么担心过,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所有的人,又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大,看门人听不到,怕夏青槐在里面,也怕他不在里面。
“里面还有学生刚刚熄灯,别那么大声。”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手吊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燃着的烟,在黑暗中冒出炽热的红色小点。
“你跟我回去!”她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他灵巧地躲开,有种恼羞成怒地发泄,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冲着他嚷道:“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吗?”她气得直喘气,比起刚刚喘得更厉害。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瞥着她,将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然后就转身往回走。
这种釜底抽薪的方法让她一下子方寸大乱,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忽然就恢复了冷静呢?
要么就暴怒地和她理论,要么就不管不顾往里面冲,这才正常!现在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去了,害得她还在气头上还骂得不够,却只能戛然而止,她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豁开吵上一架,一定要阻止他进去,他倒好,像两个人同时冲到悬崖边,他却忽然勒马不前、及时抽身,反倒害得她跟个疯婆子似的半夜三更在学校门口大声嚷嚷!
她气冲冲地走在后面,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不过很快就想通了,什么态度不重要,他反正是回来了,无视他进门的时候有些难度,自己大喇喇往前走。
被扔掉的钥匙还在地上,她一把捡起来打开门,走进去将门重重地关上,捧着火辣辣的脸,无奈地叹气,喃喃自语地说:“陆辰星,你一定是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别人的事?凭什么对人家大吼大叫?”网游之论道
躺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小床上,看着小小的窗口,心乱如麻。
清晨时分,电话铃响起。是爸爸打来的,他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听起来也像是一夜未眠,张口便问:“青槐没什么事吧?”
“右前臂骨折了,现在已经上了石膏,没有大问题。”她心里暖暖的,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床边的手表显示,刚好早上六点半。
“要不要让他到你杨阿姨那边去看一看?”夏青槐已经成为父女俩之间一个小小的疙瘩,无论是谁提起,都会有异样的别扭。
“不要了。”这绝对不可以,她从床上爬起来,小声说:“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昨天晚上我也给杨阿姨打过电话,她说只要护理得好,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
“辰星,他还是不知道你是谁吗?爸爸真的对不起你!你什么都没做错,却要为我承担后果。”爸爸话中的苦涩让做女儿的心疼万分,幸而不是在眼前,只是通电话,她用了几秒钟调整情绪,若无其事地说:“别担心,爸爸,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或许是她语调中的若无其事刺伤了敏感细心的爸爸,又或许是自责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今天无可挽回的后果,听完她的话之后,爸爸在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夏青槐没有去上班,他的同事来了。
同行好七八个,她认识汪缣还有丽莎,这个汪缣在八珍堂周年庆上见过两次,也就是爸爸口中的汪总,夏青槐公司现任总裁,一个普通员工非因公受伤却得到汪缣亲自探视,让夏青槐狐疑不已,她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个汪缣大概早把夏青槐当做了陆家的乘龙快婿。
谁都知道陆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谁都知道陆湛疼爱女儿是毫无条件的,八珍堂是现如今投资公司最大的客户之一,讨好陆湛的乘龙快婿,等于给将来找路子,这就是汪缣特别过来的原因。
“青槐,这次汪总特地过来看你。”在汪缣面前,丽莎一脸谄媚,谦恭温良地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金毛,她特地伸手去拉一旁的椅子,却不料那椅子是石木结构的,看起来虽然小,却格外重,她不防备,猛地向上一拉,椅子没动,她一边生拉硬拽,一边尴尬地笑着,然后自我解嘲地说:“汪总,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必了。”汪缣并没有看她,只是扫了一眼房间,又讳莫如深地看着夏青槐道:“青槐,好好养伤,早点儿回来,我今天来是告诉你,mark再过两个月就回国去了,公司董事会已经决定,决定让你接替他的位子,出任区域经理。”大白兔的春天
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夏青槐在内,正用女主人姿态跑出去的丽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站在门口不能动弹。
她不用认识谁是mark,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职位不低。
夏青槐起身,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出声,纪缣便立刻站起来,用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到我办公室里再慢慢谈。”
总裁说要走,其余的人纵使有千万种猜测,也只得全都咽下肚去,跟着往外走,丽莎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她,然后快两步拨开人群,赶到纪缣身后去了。
纪缣不愧是个老狐狸,不必事先交代也了解情况,走的时候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夏青槐下楼送客,她站在楼上远远看到那辆停在远处的黑色商务车开走,夏青槐便掏出手机和谁打电话,说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忍不住心虚起来,爸爸只说过会委托纪缣关照夏青槐,并没有说过,会用这么平地惊雷的方式!
抬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她离开时的样子,已经全都过期了。
她顺手拿了一个碗往外走,前面那条街上有一家肉排面,早上开门,东西很好吃,那生意比起夏青槐的小面馆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走进小店,正好碰上擦着嘴出来的陈嘉言,他呆愣了大半天,才怔怔地说:“你回来做什么?”
“夏青槐摔伤手了。”她把碗递到里面给老板,然后小声说:“谢谢你,嘉言。”
她不会忘记陈嘉言帮忙保密。
陈嘉言抿着嘴看她,穿着简单单薄的衣服,又想到之前所见,忍不住轻叹起来:“先别谢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帮你。”
“我不会伤害他的。”她轻轻一笑。
“恕我直言。”陈嘉言对她说:“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是非恩怨也不是那么容易扯得清楚。如果你们真的想补偿青槐,不如就直接把汤谱的注册权还给他!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他其实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