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有客但能来问字,清尊宁惜酒如淮(八)
“茂先也住浑河北,车载图书事最佳。叾苦艾尚薄有缥缃添邺架,更依衡泌建萧斋。
何时散帙容闲坐,假日消忧未放怀。有客但能来问字,清尊宁惜酒如淮。”成德慢慢地写下这首《通志堂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直达心底。
卢浅月看着他这般忘我,心底也是十分高兴,她很高兴成大哥有了自己正式的书斋,其实她也十分赞同成大哥去著书立说,因为她相信成大哥定会付出百分百的努力,若是整日忙碌于事业中,那么他的灵魂也会得到情感的休憩,他也暂时忘记他的悲伤。卢浅月望着聚精会神的成德不禁发起了呆,她迷恋于他这般的模样,无论是他醉心于文字的时候,还是他为着旁人而忧愁时,她都深深地迷恋着他,好想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地老天荒,好想好想为他抚平眉宇间的忧愁,做他今生的解语花,好想好想看着他每一天…………。
“浅月,浅月…………。”成德见浅月这般出神,不禁轻轻唤了她几声。
“我…………。”卢浅月回过神来,轻轻地的说道,“成大哥,我要走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我也该离开了。瑚”
成德拿着笔的手突然一顿,几滴墨水缓缓地滴到了纸上,幻化成一片墨晕,将刚才写的字湮灭,成德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说道:“也对,是该离开了,该走的终究是要走的,你…………你什么时候离开?”
卢浅月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今天吧,等我向伯父伯母告辞后,我便离开。铄”
“这么早?”成德抬起了头,盯了卢浅月一会儿,道,“明天再走吧,明天我去送你,至于…………今天,你陪我出去见一个人,怎么样?”
卢浅月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若想要她留下,那么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成德便带着浅月离开了府邸,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人来人往的嬉闹给生活平添了一份平凡中的美丽。
“我们是去见什么人呀?”卢浅月高兴的问道。
“朱彝尊。”成德道。
“是那个浙西词派的创始者,又号称‘南朱北王’的朱彝尊?”卢浅月的眼睛中也不禁放出了光芒,停了下来,望着成德问道。离婚合约:前妻的秘密
南朱北王指的是南方朱彝尊和北方王士祯,皆为一时名士。
“没错,就是他。”成德笑着说道,“今年八月份他来到了京城,对于朱彝尊,我十分倾慕他的才华,又为着他的事迹感动,所以前些天,我便写了封信给他,之后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着几封信的来往,今天我想去亲自拜访他一下。”
“原来之前的信是你写给他的,我还以为…………。”卢浅月的脸有些红,将脸转了过去,没有再说下去。
成德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卢浅月撮弄着衣角,十分不好意思的答道。
“成大哥,既然是见这么重要的人,你为什么要让我陪你一块去呢?”卢浅月偷偷地抬起眼角,去瞄成德的神色,问道。
“我不让你陪我去,那让谁去呢?”成德很自然的回答道,然后拉着卢浅月的手又向前走去。
我不然你陪我去,那让谁去呢?这句话说着这般自然,毫无考虑的便说了出来,卢浅月却感觉心底一阵温暖,他已经不将自己当做外人了,才可以将这句话说得这般自然。
卢浅月看着路边的景色,不禁问道:“那他现在住在哪里呢?”
“龚鼎孳先生的府邸。”成德道。
“龚鼎孳?”卢浅月笑道,“我听过这个人,旁人对他褒贬不一,成大哥,你认为这人如何?”
成德淡淡地笑道:“若单单论才学而言,他无疑是成功的,他与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并非是浪得虚名,只是他却在人格上输了一招,先降李自成,后降满清的行为令人不齿,而且在旁人的眼中他是狂傲不羁,反复无常,所以为人所厌恶,但他却十分爱惜、欣赏有才学之人,更是经常帮助他们,这一点倒是得到了许多文人的友情。这也是为何人们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的原因,不过我看过他写的诗词,他诗词中所隐含的情绪却又与他本人的行为有所不符。”
“那你通过他的诗词究竟看出点什么?”卢浅月不禁问道。
成德看了看周围,小声的在卢浅月的耳边说道:“故国之思。”萝莉的异世热血物语
卢浅月微愣了一下,只听成德继续说道:“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可奈何,对于他,或许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究竟他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对于龚鼎孳的事情,我倒是不十分关注,不过对于他的宠妾我倒是听得比他多,他的宠妾可比他有名,据说是当年秦淮八艳之一的顾眉,人称横波夫人。”卢浅月笑着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事情通常是比较关注一些的。”成德淡淡地笑道,眼睛中渐渐地涌现出一丝哀愁,还记得以前雪儿一直问他关于秦淮八艳的问题,雪儿那时候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不停的问,秦淮八艳中究竟是谁最漂亮,谁最有才?还逼着他问若是他都见到这些女子,他会最喜欢谁,只弄得他最后哭笑不得。
“朝廷的人一方面既希望那些原来效忠明朝的人能够背叛明朝,效忠朝廷,一方面却又看不起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样?那你说现在皇上想要招募汉人士子,是一方面既希望他们都为朝廷效力,一方面又希望他们保持气节,以免被人看不起吗?”卢浅月嘟嘟嘴笑着打趣问道。
成德连忙捂住了浅月的嘴,厉声说道:“这些话岂可乱说?你不要命了?”
卢浅月眨眨眼睛,望着成德,神色间全是委屈。
成德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放开了捂着浅月嘴的手,慢慢地说道:“这些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不要再说了,虽然你是女子,若是被牵连,恐怕也会被降罪的,我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卢浅月点点头,小声的说道:“我只是跟你说说,其他人我才不会跟他们说呢?不过以后我一定谨记,再不说这些话让成大哥担忧了。”
成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卢浅月继续向前走去。
阳光洒落,给这稀薄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温暖,人来人往中成德怕卢浅月走丢,便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手心的温度传入他的掌心,让他的心也为之一颤,光华细腻的小手柔软之极,却又安静地被他握在掌心,成德的心有些犹豫,想要放开她,却又怕她多想,便一直就这样走下去。
“成大哥,我发现你出来的时候不太喜欢骑马或者坐轿,为什么呀?”卢浅月忍不住问了出来。
“若是坐轿便会错过许多风景,至于骑马,人多时的确很不方便,更何况骑马的享受在于一种快感,在京城街道上多有不便,其实在路途不是太遥远的时候,我很喜欢就这样走着,散散步,看看风景,而这里更多的是人的气息,充满了凡尘俗世的热闹,我对这般场景还是很喜欢的,怎么,你不喜欢吗?”成德偏着头笑问向浅月。爱恨纠缠
“没,没有,我很喜欢,无论怎样我都喜欢。”卢浅月低声答道,头默默的低着,脸上一片红晕,又怕被成德看见,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相握的手。
卢浅月依旧沉浸在自己欢喜的思绪中,成德却突然驻足不前,卢浅月不禁抬头看去,只见格尔芬站立在他们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成德淡淡地冲着格尔芬一笑,算是对他打了一声招呼,上次因为浅月之事成德与格尔芬打过一架,但成德知道若格尔芬若当真是自己所认为的那类人,他必定不会给予计较,而格尔芬从那以后的行为也证实了成德没有看错格尔芬,果然,格尔芬亦是对成德淡淡地一笑,丝毫没有想起当日之事,只是格尔芬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飘到了成德与卢浅月相握的手上,成德此刻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将手放开,而此际格尔芬却已经走了过去,只是他经过卢浅月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缓缓地走了过去,仿佛不认识她,然而心底却藏着太多的关心与挂念。
成德转过身来,看着格尔芬带着几分萧瑟的背景,对着卢浅月缓缓地说道:“他…………。”但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走吧。”格尔芬何尝不是可怜人,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改变的,格尔芬对浅月并非是一般的喜欢,成德又怎能看不出来,只是这终究是无可奈何之事,或许若是浅月从未与自己相遇,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了,只是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假如可以重新选择…………可是这世界又岂会有假如之说?
卢浅月望了一眼格尔芬的背景,也是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跟着成德向前走去,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一切的路途终究会有尽头,就算是路途再过遥远,过程再过曲折,也终究会有走完的一天,更何况是这平坦的路途?
杨柳千条送马蹄。北来征雁旧南飞。客中谁与换春衣。
终古闲情归落照,一春幽梦逐游丝。信回刚道别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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