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轮胎尖叫着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货车还没停稳,众人便纷纷翻身下车,去完成自己负责的任务。
龙翔将木矛背在背后,冲向粮油店,他的任务主要是抢物资,木矛只是用来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安生跑得比所有人都快,大臂挥舞,手里握着柴刀,是冲锋的姿态,但那仓皇的感觉却让这姿态看起来像是奔逃,拼命逃离什么。张志远也背着木矛,就在龙翔的旁边,抿着唇,直盯前方。马宏宇落后一步,别着撬棍,跟在后面。
现在,他们的眼里都只剩下这家粮油店。
粮油店的店面不大,只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应该是外面摆放样品,里面隔间则是仓库。
安生率先看清情形,喊了一声:“把火把拿过来。”
龙翔听了立马返身回到车上,将事先制作的火把拿出来。等他冲回粮油店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两只断了头的丧尸,安生则是一手提刀,一手握着通往里屋的门的握把,闭眼等待。
“来了。”龙翔想把火把递过去。
“把火把点上,一会站在门口,帮我照着。”安生说得急促。
“打火机。”龙翔不抽烟,没有这东西。
马宏宇抛过来一个,龙翔接住点上:“好了。”
安生听了,不再迟疑,拉开门就往里面冲。
龙翔依言站在门口,摇曳的火光将里屋照亮。里屋要比店面大上不少,堆满了米面粮油,可以看出原先是堆放整齐的,后来倾塌下来了,堆成了一个个山包,还有不少编织袋破损,洒了一地的大米、面粉和各类豆子。
安生接着火光,在里屋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时而探探编织袋之间的缝隙。
找了半分钟却没有什么发现的安生觉得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火把就放在外面,不要拿进来,我再上楼看看。”
龙翔点点头,将火把插在货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便转身去协助马宏宇和张志远。
不多时,不大的店面被三人抢搬一空,而是安生也从里屋中出来了。
“可能有丧尸被米袋埋住了,没时间找了,你们要多留心。”安生提醒了他们一句。说完,便提着从二楼拿来的一口锅冲出粮油店。
龙翔咽了口唾沫,把木矛从解上接下来,提在手上,才跟着张志远和马宏宇进入里屋。
为了避免扬起粉尘,三人也不再同之前一样,配合着抛接,而是轮流进入。
龙翔马上意识到木矛太过碍事,只能将木矛靠在墙上,专心搬运。
无论是谁在经历过食物匮乏的时光之后,见到这么多的食物,心中都会升起别样的满足与安心。龙翔也不例外,他几乎要跑起来,但看着满地的面粉又不敢太快,只能尽量多抗,缓缓地走。
在允许的速度下,三人竭尽全力地搬运粮食,短短几分钟,他们搬得几乎要力竭。终于,喇叭声响起。
马宏宇和张志远原本就要出去,现在率先冲出里屋。
龙翔正好弯腰扛起最后一袋,一转身,从他搬起的米袋而露出的空隙里,猛地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脖。一阵凉意从那只手传到了龙翔的脚脖,再沿着腿脚脊柱一直传到大脑。龙翔一个激灵,几乎就要叫出来,他反射性地转身将米袋摔下,砸到那只手上。那手经不住这猛烈的撞击,顺着龙翔的脚往下落,尖锐的指甲抓破了裤子,刮下了几道血肉。
龙翔被吓得脑袋发蒙,手脚发麻,挣脱了那只手,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等他手忙脚乱地爬上车的时候,马宏宇已经把车徐徐地开起来了。安生他们三人也开始随着车疾跑,张志宇探出手,拉他们上车。
等到几人都上了车,龙翔也缓过来了,拿着备用的木矛将渴血的怪物顶下去。
出了镇,怪物追不上了,几人暂时歇下一口气。
龙翔跌坐下来,抱着脑袋,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虽然现在腿脚依旧发麻没有感觉,但他知道,他被怪物抓伤了,他也要变成怪物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死亡的绝望似乎就凝聚成了粘稠的黑暗,从视野的边缘漫延进来,说不清的情感一阵阵地冲击着脑子。
龙翔想要大叫,但是声音到了嘴边便成了低低的呻吟。
“你怎么了?”旁边的陈力第一个发现了龙翔的异状。
龙翔抬起头,睁开闪着泪花的眼睛,张了张嘴巴。但是还没他出声,绝望便抛弃了黑暗的形态,在他眼前化作众人将他推下车,将他撇开的景象。
“啊————”
陈力扶着龙翔的肩,摇晃起来:“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是严肃地看着这边。
龙翔被摇晃得清醒了一些,看着朦胧的众人,一个一个的看,看到了沉默的陈力,看到了强悍却温和的安生,看到了害怕着勇敢还想着别人的邓飞虎,看到曾经红着眼扬言要杀光丧尸的张志远。
龙翔嗫嚅着将裤腿卷起,带着哭腔:“我我被丧尸抓伤了。”
听了这个,众人都是松下一口气,他们原本以为又冒出了什么奇怪的病毒,把龙翔给感染了。
龙翔面前的陈力也是长出一口气,松开了龙翔的肩膀:“这个啊,没事。”
“嗯?”龙翔愣住了。
“被抓伤而已,又不是被咬了。”陈力撸起袖子,将手臂抬给龙翔看,揶揄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和邓飞虎在与丧尸搏斗的时候都是毫发无伤的吧。”
展示在龙翔眼前的一条布满血痕的手臂,坑坑洼洼,缺皮少肉。
“啊?”龙翔看看这条手臂,又转头去看邓飞虎。
邓飞虎也点点头,撸起袖子露出手臂,那是与眼前这条差不多的手臂。
“安心吧,衣服底下还有更多,你看不到而已。”陈力拍了拍龙翔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进镇就被抓成这样,到现在也没变不是。”
“是啊,那时我们还不敢回去呢,愣是在外面熬了一夜。哈哈。”邓飞虎也帮着舒缓气氛,“聊了大半个晚上的天,生怕自己或是旁人变成了丧尸。”
聚在龙翔眼里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吗?
龙翔反复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