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脚，却没有发现货车，众人一齐看向马宏宇。
“我怕有人过来把我们汽油给偷了，就把车开到了偏一点的地方，用树枝遮起来了。”
马宏宇说着，将众人领到一个树木茂密的拐角，拨了几拨车头才显露出来。
“现在还有人偷汽油的吗？”龙翔惊疑不定。
邓飞虎叹了口气：“有的，外面几辆车的油箱就被砸开了，汽油也被抽走了。”
龙翔听了，神情变了变，低下头考虑起事情来。
等到众人上了车斗，龙翔才再次抬起头来：“邓大哥，我和玲在外面还有辆轿车，这次出去，顺便把那辆车开回来吧。”
邓飞虎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看邓飞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龙翔心底有些犯嘀咕，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想不通的龙翔也不再想，反正他已经确认了这群人都是好人，有什么事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安下心来感受着身下车子的震颤，看着周围景物开始缓缓移动。
龙翔忽然意识到他这是要进镇去面对那些可怕的丧尸了，但他没感到害怕，不过也没感受到所谓的勇气，只是心里空空的。
天已经塌了，有这些个高的顶着，总不至于再塌第二次。他颇有些自嘲地这样想。
龙翔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打算挪到安生旁边，问问他对自己早上练的拳有什么看法。还没动就听见邓飞虎和张志远在讨论关于那个实验的事情。
“老张，你真的打算做这个实验？”邓飞虎神情严肃。
“嗯。”张志远似乎在想着什么，随意地应了声。
“老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丧尸要是不怕水呢？或许它们根本就不用呼吸。”邓飞虎稍稍提高了语调。
“所以才要做这个实验。”张志宇没有在意。
“如果这些丧尸掉进河里不死，我们又要怎么把它们解决掉。总不能放它们在水里漂着，那样的话，不知道哪天就让它们爬上岸，寻着我们找过来了！”邓飞虎显得有些激动。
“这个确实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但是也得做了才知道。”张志远瞥了他一眼，“老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飞虎沉默了一会，看着张志远的眼睛，低声说道：“无论这个实验结果如何，只要这些丧尸下了河，那这些河水就不能喝了啊”
这话说得比较轻，几乎要被引擎的轰鸣声盖过，龙翔侧了侧身子，往邓飞虎那边靠了靠，想要听得清楚些。
张志远低低地嗯了声。
“要是这条河的下游有人，要是他们喝了这水，变成了丧尸”邓飞虎明明是在说话，听上去却像是在叹息：“老张啊，你说，他们，是不是我们，害死的呐”
邓飞虎的叹息传进了龙翔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心了，让他打心底地战栗起来。这战栗太过深沉，感染了身下的车子，车子狠狠地颤了一下，带得陈力旁边的安生也猛地抖了一下。
龙翔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出这样的点子。
张志远听了，闭上眼也沉默了一会：“嗯。”
“那你还要做？”邓飞虎瞪大了眼睛。
“老邓，你觉得这丧尸就这么躺着，能躺多久啊？”张志远还是闭着眼睛，“一个月？十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邓飞虎不再瞪着眼睛，却也没有说话。
“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感染率，国没了，家没了，亲人也没了，我们躲到了山里。躲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可是”张志远忽然睁开了眼，血丝从眼眶边缘纠结生长出来，“我们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张志远的声音不大，龙翔听起来却是感觉震耳欲聋，震得脑子嗡嗡的响。
我们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我们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我们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啊？
“总还有别的办法的”邓飞虎的叹息更加虚弱了。
“是还有别的办法，地雷阵、机枪大炮、导弹核弹可是我们找得到吗，我们这么点人能做什么？我也想挖大坑，做陷阱埋丧尸，但是我真的等不起。”张志远也虚弱下来，却又忽然握紧了拳头，“我想杀光这些丧尸，看看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龙翔被这些话语震得发晕，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看到陈力，陈力应该也听见，为什么他能这么淡定，无动于衷。看到安生，安生也听见了，他平时的浅笑消失了，扭曲了脸庞，似乎痛苦非常。
“好吧，一会儿我们几个人做个表决，决定要不要做这个实验。”邓飞虎闭上了眼。
龙翔也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再睁着眼睛，或许会流下泪来。闭上了眼，却仍旧看到了邓飞虎与张志远，两人不是坐着的，而是笔挺地站着，仿佛那撑起天地的巨人。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巨人，撑着天地，也是笔挺地站着，直到死去。即使死去，也仍支撑着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货车的喇叭响了，到镇了。
龙翔急忙睁眼，收敛情绪，握紧自己削出来的矛。这矛是他借陈力的开山刀自己削的，又按照陈力的说法，把矛尖放在火上烤了烤，烤去大部分的水分，让矛尖更硬，更利。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拿这矛捅死一两只丧尸。
货车疾驶，风呼呼地啸，所有人都握着武器，扶着栏板站起来，等待刹车。
镇里的丧尸感知到客人的到来，涌出深沉的喜悦，一只只地爬起来。它们要用这深沉的喜悦去淹没客人们的身体和心情。一起狂欢吧！
镇里的建筑沉静，默默观看旧主人与新主人的表演。
镇外的群山漠然，蚂蚁与蚂蚁的斗争永远只有蚂蚁在乎。
天上的阴云依旧悠然，世上从来没有巴别塔，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