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腰之处,坟墓大片大片出现,有些是立了上好的大理石碑,有些只是一截木碑,更甚至年代颇远已经不见了墓碑,徒留微微凸起,不知名属。单从坟墓的数量,这个青湖村似乎历史有些悠久,就目前村子二十几户人家,流动也不大,不然便是青湖村史上曾是个大村子,后来由于山中不便都搬离了出去。
过了山腰坟墓便开始稀稀落落起来,路也变得不太好走,剪蝶走的有些累了,坐在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上,额头有点点汗珠。
天若影边坐到树根上边甩了甩衣袖,抬手轻轻将剪蝶额头的汗珠揩去。
剪蝶喘着粗气道:“若影哥哥,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累,我们等等我娘吧!”
天若影一圈一圈挽起衣袖朝天笑道:“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剪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将耳朵凑过去道:“快说,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天若影环顾四周一副神秘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从小在青湖边打坐,修炼的可是仙法,区区一点山路,自然不会累。”
剪蝶听罢先是一愣然后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了会儿道:“若影哥哥,我可没见过你变过仙法,要不现在变一个给我看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还做了一个鬼脸。
天若影顿时岔气,心中苦笑道:“等哥哥下次回来,带你上天入地。”
这时,牛婶和天水涯赶了上来,前面的山路杂草都快过了膝盖,牛婶走在前面,用镰刀给他们开路,镰刀很锋利,连一些横在路上的树枝都能砍断。
就这样又走了许久,四人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等牛婶一个个将他们拉上山顶的时候,已经到了西山左峰的最高点了。山顶上清风徐徐,倒是让他们顿感清凉,解了一点疲乏。
剪蝶喘着大气,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望着山脚下,青湖村的全貌展现在眼前,“好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远远眺望。
天若影是第一次登上这山头,青湖村此刻尽收眼底,不由赞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说完懊恼地跺了几下脚。
天水涯没有去眺望,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两座坟墓上,两个坟墓挨得不是很近,只是奇怪的是两个墓碑上都没有刻字,皆是光秃秃的一块石碑,看着石碑的成色倒也不是很差。
牛婶走了过去,开始清理坟墓旁边的杂草。天水涯也跟了过去,帮着收拾坟墓旁的杂物。在坟墓的右边有一堆乱石,这乱石堆中竟然都是些碎了酒壶。
天水涯拿起一只碎了的酒壶猛然发现竟与他今早从老顾那里拿来的酒壶样子丝毫不差,心中不由暗道:“难道牛婶常带酒来祭奠?还是老顾也常来此处?还是爹爹也?”
牛婶撇了一眼正在发愣的天水涯,朝剪蝶道:“蝶儿,快过来给你爹磕几个头。”说完又嘀咕了一句,“这一年没来,这草长得够快的。”咵嗒咵嗒几镰刀下去,杂草露出地面部分皆被割了去。
剪蝶闻声便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跪在墓碑前,拜了下去,拜了几下后嘤嘤道:“爹爹,蝶儿来看您了。”
天水涯回过神,也不迟疑,打开了酒壶缓缓将酒水撒成一线,来回倾倒着道:“伯伯,侄儿第一次来见您便要和您道一声别了。”说完也跪地一拜,天若影亦是如此。
跪拜完后,牛婶扶起剪蝶道:“去那个墓前也磕几下头。”
剪蝶依旧照做,起身之后问道:“娘,这墓是谁的,您从来没和我说过。”
牛婶似乎第一次听到剪蝶如此一问,便有些无措地道:“也算……也算你爹的一个邻居。”
剪蝶哦了一声又跑开去四处张望。天若影有些不放心便跟在身后。
牛婶清理完周围的杂物后坐到坟墓旁,脸上浮现少有的悲伤,从怀中掏出一块紫色的纱,轻轻地擦拭着墓碑,口中念道:“都十几年了,你看蝶儿都这么大了。你要是看到了,保佑她平安健康地成长。”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天水涯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走开了。站在西山左峰的山顶望着其他几座山,顿感气势恢宏,连绵四座山一气呵成,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在望向西山右峰的山顶时,他一愣,在那右峰的山顶上,好像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远远望去此树依旧宛若巨人,枝叶散开犹如盘天之势,让人看了顿时心中荡气回肠,豪气升天。
待牛婶擦拭完两块墓碑,便召集他们开始下山。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好走些,沿着之前开好的路速度快了许多,一路下来牛婶还顺道砍了点柴火。
琅嬛阁
大多修仙门派深居山林,占得巧夺天工之福地,而魔门也是隐藏至深,但是中原有些门派却喜欢立于凡尘闹市,其中便有一大门派—琅嬛阁。
琅嬛,传说是天帝藏书之地,此派自诩琅嬛阁,自然是收藏了不少古籍,包括修仙问道的功法,但是相传琅嬛阁弟子加上阁主共六十八人,几百年不变,只有当门派中有人离去,才能另收弟子,而且所收弟子并不是天赋俱佳便能入门,必须通过层层考核且所善之处可以傲立江湖。这百年来,琅嬛阁依旧保持着独有的神秘,这六十八人中便有十二人在各大领域中有着不俗的成就,名声在外,所以各大门派都愿意与之交好,琅嬛阁在中原的地位便悄然而起。
琅嬛的大院,在南陵城的闹街尾处,大门显得格外普通,似乎还逊色于街边的商铺。在大门的右边放着一块空白正方形匾额,据说是琅嬛阁需要招收新弟子之时便会有提示浮现此匾额之上,这时天下不止青年才俊连其他门派已成大能者皆会来一试,可见琅嬛阁乃天下修真人士最为向往的门派,甚至看做一种荣耀。
院中有悠悠琴声飘出,优雅清淡,入耳丝丝愉悦。
在院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钟鼎,罩在地面,青铜龙纹,勾勒很是陈旧,这便是琅嬛阁有名的钟皇鼎,只要震动此钟,便能立马引起琅嬛阁每个弟子贴身的符咒震动,只要此符一震,凡是琅嬛阁之人都要赶回宗门,无论身在何处。
在钟鼎的旁边靠着一个少年,不过十岁左右,侧着身子对着大门,双眸失神地望着前方,右腿拱起膝盖处放着右手,身形非常瘦弱,不长不短的头发快把小小的眼睛遮住。
在少年的目光注视处,院子西边的凉亭中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少女正在抚琴,其神情异常的专注,完全沉醉其中,虽然琴声很淡,却很难被闹市的嘈杂所吞没,显得格外脱尘。
少女长相清丽,年纪与那少年似乎相仿,但脸上不觉稚气,倒有几分美人胚子,倒是长成之时怕是副祸国殃民之颜。
少年望着亭中略显痴呆,不过突然眉头一皱,脸部瞬间扭曲挣扎起来,视线开始模糊,“师——”唇齿间轻微地吐出一个字后便晕倒在地。
亭中少女虽是专心抚琴,但是眼前之人忽然而倒,立马停下了芊芊玉手,挪开古琴。
就在她起步之前,突然有一个鬼魅的身影出现,来到少年的面前,二字诀迅速点了少年多处经脉,将少年扛起在肩上往屋里走。
“烛师伯——”少女跟了上去道。她便是琅嬛阁的少主江月,琅嬛阁如今阁主唯一的女儿。而他口中的烛师伯便是琅嬛阁里守护琅嬛塔的四大护法之一,江湖上只知道有四大护法一直守护着琅嬛阁,却无人可知这四大护法修为已到如何境界,才让看似势力薄弱的琅嬛阁生存至今。
等江月入得屋内,烛护法已经席地而坐双掌与少年的双掌合着,身上泛着微微光晕,有些泛白的头发无风自动。显然这是在将自己的真气传输到少年体内,少年虽是晕了过去,表情依旧很痛苦,随着真气的输入,才缓解过来。
江月站在一旁,紧皱眉头,却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少年的表情已经不再狰狞,似乎痛苦已经解除了,烛护法才停止了输送真气,双手收回渐渐平息自己的气息后抱起少年放于床榻之上,盖于一床被子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江月焦急如焚地道:“烛师伯,释枫他……”
烛护法忍不住又摇了摇头道:“他身上之毒,似乎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每年发作次数在增多,全身的经脉也被这毒所带的炎寒焚烧冰冻得不成样子,恐怕……”
话未说完,门口进来一人,气宇轩昂,一看便是响当当的人物,乃琅嬛阁阁主江奎墨。
“此等小事怎能麻烦护法。”江奎墨边走边道,“江某实在是过意不去。”他来到床边,看了几眼少年接着道,“此子从小受此毒折磨,身子早已不堪,倘若……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护法不必耗费自己修为为他压制毒性。”
江月听罢瞬间不悦地道:“爹,您快救救释枫,她从小陪女儿长大,女儿就他一个朋友,您快救救他啊!”说着哭丧着脸拉拉江奎墨的衣角,似乎也不敢太过放肆。
江奎墨默默叹了口气,握住江月的手道:“不是爹不救,倘若琅嬛阁都救不了他,这世间还有谁能救他。要不是爹爹常年帮他压制毒气,他早就……月儿,枫儿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倘若哪一天坚持不下去,这也是他的命格,我们无法改变。不要怪爹爹。”
烛护法不作言语,望了一眼床榻上的释枫,又摇了摇头后便离去,双眸藏不住的沧桑。
江月来到床边替释枫擦去额头的虚汗道:“爹爹不救你,我也会想办法救你。”
江奎墨看着江月,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深知自己常年掌管琅嬛阁事物,极少有时间陪在江月身边,释枫自小在琅嬛阁陪着江月长大,如同她的亲弟弟,倘若释枫有什么长短,必定对她影响颇大,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毕竟释枫之命早已在他抱起还是婴儿之身的释枫之时便已经看得透彻。
走到门口,江奎墨顿了顿道:“古佛寺有一件镇派之宝,往生盘,据说能易经洗髓,但当年正魔大战之时古佛寺亦没有动用往生盘,不知此物还在古佛寺否,连我们琅嬛阁也没有打探到其他消息。不过三年后乃古佛寺的焚衣会,焚衣会之际会有正道所主持的正道会武,所有正道有名望的门派都是派年轻弟子参加。到时候我们便去打探下,或许还有些希望,如若寻不得,便也天命难改。”
江月听得格外仔细,这往生盘她也自然听说过,古佛寺的镇派之宝,当年魔教打上古佛寺之时都没有动用的法宝,恐怕古佛寺举行盛典之时也未必能借来一用。
江月缓缓关上门退了出去,烛护法已经帮释枫压制了毒,也暂时没有危险,最重要的还是让他好好休息。离开释枫的住处,她马不停蹄地来到琅嬛阁大院最为深处的琅嬛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