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心情难平,没有立刻回屋,在一处山石上坐下,望着夜空中的冷月,没想到在温瑾的心里自己也是一个不卑劣不堪的人。
就在林川失神间,石阶下方传来了人的笑声和交谈声。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的落魄神色,更不想去应付那些俗套的寒暄。于是闪身猫到了山石后面。
很快,台阶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声音大声嚷着:“我没醉!我没醉!我们继续喝……”这是醉了的人最常用的说词,说话的人是少城主温彬。
“少城主,你别喝啦,还有好事等着你呢。”乔虎话里充满了暗示。
“好事?嘿嘿……什么好事呀?”温彬坏笑着问。
“少城主回到红花楼就知道啦。”
这一行加上少城主总共五人,从他们摇摇晃晃的背影来看,都喝了不少。林川大概明白了乔虎话里的意思,那个纹族女子此刻很有可能就在红花楼里。他身形一闪,远远地跟在五人后面。跟了没一会儿,就见乔虎几人原路返了回来。忙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走,我们回去接着喝!”
林川等他们走的远了,才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红花楼的位置他是知道的。凭着记忆,很快就看到了那堵颜色艳丽的红墙。他猫着腰,沿着墙角慢慢向大门处靠近,探出脖子去看。
油灯昏黄,两名守卫手持长矛,笔直地站在大门两侧,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他如果想要从大门进去无声无息地救人,显然不可能。
林川在墙角站了一会,忽然听到红花楼内传出温彬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那纹族女子的说话声。他暗暗担心,忽的灵机一动,想起红花楼西边墙上有一道窗户,去那里至少还能知道一点里面的情形。
窗户是紧闭着的,隔着窗户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
“温公子,你又输啦……快喝,快喝。”纹族女子大声催促着。
“我……我……喝……”温彬舌头像是打了结,说话含糊不清。
林川眉头一皱,看来自己有点白担心了,这纹族女子对付男人还挺有一套。他用手指将窗户纸戳出个小洞,凑近了往里面看,只见温彬已经酒力不支,伏在了桌上。那纹族女子拿着酒杯,轻轻推了推温彬,温彬没做出任何反应。
纹族女子左手拍了拍胸脯,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用双手从后面托住温彬的胳膊,将他拖到了床边。然后伸手就去解温彬的外衣,林川微感惊奇,猜不透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纹族女子三两下将温彬的外衣脱了下来,却没有将温彬扶上床,而是将他整个塞到了床底。这让林川更加疑惑了。
她做完这些,黑亮的眼睛环顾四周,确认这里再没有别人的时候,这才将温彬的外套穿在身上,就在林川的眼前摇身一变,整个人竟然换了一副模样。林川惊得瞠目结舌,眼前这人不就是温彬吗!
那纹族女子咳嗽了一声,大声叫道:“你们两个进来!”这声音竟然也跟温彬一模一样,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很快,门外的两名守卫一齐推门进来。恭敬地问道:“少城主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可以退下了,天冷了,找个地方喝酒去吧。”
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神色显得有些为难。
“少城主,乔虎大人有命令,今夜我俩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混账!我的话还比不过乔虎吗!”温彬有模有样的颐气指使。林川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不敢!”
那两名侍卫直挺挺地回答,转身就要退出去,刚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放慢脚步疑惑地游目扫视房内,心里都在琢磨,那女子去了哪里?那温彬反应好快,从二人的犹豫的脚步中立刻就看出了端倪,忽的拔地而起,双掌翻飞,在二人背上各拍了一掌。两名侍卫扑地倒下,回过头来看向从背后袭击他们的人,看清以后,眼神里满是惊骇和不解。“温彬”右手快速挥出两下,击在二人脖颈上。这两名侍卫在她的手里就像是两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绵羊,晕了过去。
“叫你们走偏不走!”温彬摇了摇头,抽出一人腰间的长刀,就要结果了二人。
“刀下留人!”林川知道自己此刻再不出来,二人必定丢了性命,一纵身,破窗而入。
温瑾和翠儿在小亭呆了一会,就出了小亭回翠屏楼。刚走到张铁匠的家门口时,就见一个人影站在上方的石阶上。那人十二三岁年纪,面目清秀,身穿青衣,童子打扮。
“青平?”翠儿疑惑地叫了一声。那名叫青平的童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温瑾走上去,摸了摸青平的头,“是父亲找我吗?”
青平点了点头,用手指指了指左上方。
翠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去蓝月殿吗?”
青平又点了点头。温瑾拉住青平的手,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喜欢这个孩子。
“翠儿你先回去吧,我跟青平去一趟。”
温瑾跟着青平一路向山上走,没多久就到了蓝月殿外。殿外树木森森,月光轻洒,寂静清幽。青平上前将殿门推开,立在门边,温瑾举步进了殿。
蓝月殿内烛火明亮,坐在首席椅子上的温北定面目俊秀,颌下留着一撮胡须,加上一头短发,显得极为干练。自他从父亲肩上接下寒玉城的位子,纹族并无大的进攻,这十几年来勉强还算顺利,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这一对儿女。
“父亲。”温瑾轻声唤道。
温北定缓缓睁开双眼,点了点头,起身走下台阶。温瑾快步走了上去,拉住温北定的手,二人在一张圆桌坐下。
“瑾儿,你的病全都好了?”
“是的,父亲。”
温北定笑着说道:“看来林川这小子是有真本事的,既然你现在好了,有件事我也该跟你说了。”
温瑾冷冷一笑,“是婚约的事吗?”
“是哪个下人多嘴?”温北定面色温怒,顿了一顿,面色稍缓,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林川这孩子人品端正,现在也成为了魂士,我看他日后前途远大,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温瑾别过脸去,低声说道:“我不嫁,就在刚才我跟他说好了,他已经答应我取消婚约了。”
温北定怒道:“放肆!什么时候婚姻大事也由得你自己做主了!”
“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温北定气得举起手来,就要打她,温瑾扬起脸来,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画,画中是一名面带浅笑的端庄淑雅的妇人。
“你打,我娘就在那看着。”
温北定咬着牙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缓缓说道:“说……为什么不嫁?”
“我要嫁给云大哥!我只嫁给云大哥!”
“云梦起吗?”温北定目光咄咄地看着温瑾。“白衣城没有一个好人,你还要嫁给云梦起?”
“我娘不也是白衣城的吗?”
温北定脸上的肌肉一颤,“你娘她不一样。”
“云大哥也不一样!”
“哼……”温北定冷笑一声:“不是他不一样,是你太年轻。”
温瑾将脸垂下,声音压得很低。“谁都有年轻的时候,爹,当初你不也是违背祖父的意愿娶了娘吗?”
温北定举起手来,拦住温瑾后面的话。“你不用给我灌迷魂汤,也不用每句话都提到你娘,如果不是你,你娘也不会去的那么早。”
温瑾声调也提了起来,问:“不提就不提,我就不明白了,他林川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护着他。论相貌,他林川虽然长得也不错,可跟云大哥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论修为,云大哥十岁就成为魂士,在浩瀚国年轻一辈有谁是他的对手?我要嫁给他有什么错?”
温北定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说:“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白衣城探亲。”
温瑾接口道:“可我已经去了,也不后悔去过。”
对于温瑾的倔强,温北定是深知的。如果一味强逼她,按照她的脾气,指不定做出什么傻事来。心想她对于云梦起也不过是一见钟情,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了。摆了摆手说:“此事暂且不说了,不过你们的婚约取消的也太过儿戏,做不得准。你先回去吧。”
温瑾正要继续争辩时,就听得一声苍凉的号角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从山下远远地传来。
温北定神色微变,青平已将殿门打开。他站起身来走到蓝月殿门口,只听得号角声一声未落,一声又起,从城门一路向上传来,越来越近。
一名黑甲侍卫扬鞭策马,飞奔到殿门外,飞身下马,半跪禀报。
“城主大人,纹族夜袭寒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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