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是一棵魂树。”温北定吃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此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了,那时我的先祖还是一个农户的孩子,因为纹族与人族之间战争不断,导致民不聊生,于是潜入深山,做起了猎户,以打猎为生。机缘之下,先祖来到了这百岁山,那时候的寒玉城还是一座废墟之城,他在山顶发现了这颗魂树,并得到了魂树传承。”
温北定说着伸出右手,一股极寒的气息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一丈远处的屋檐下,一丛苍翠盆景立刻变成了一尊冰雕。他轻描淡写地收回右手,拿起茶壶给林川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是这魂术——寒冰。”
听到这里,林川心里已经是波涛骇浪,原来他并不是第一个继承魂树传承的人族!
温北定吃了口茶,接着说道:“我的先祖凭着魂术寒冰,收服了附近山头的强盗匪徒,组成了一支五千多人的军队,将北疆的飞鸟关、乱石滩、虎啸堡、等众多领主逐个击败,要他们立誓世代忠于温氏一族。再后来,先祖重建寒玉城,成为北疆之王,令纹族近百年不敢南进侵犯!”
温北定说完看向林川,沉声说道:“这个故事你听明白了吗?”
温北定明着是在说温氏先祖的故事,其实是想借这个故事激励来林川。林川听得胸中热血翻腾。说道:“听明白了。”
温北定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就好,还有些事,我还得告诉你,你也别嫌我啰嗦。”
林川摇头说:“不敢。”
“纹族的强者只要是修行到了八星的魂士,死了之后魂玉落入大地就会生长成为魂树,用另外一种形态生存于世。一旦遇到合适的人选,就会将自己前世所学传承与此人。继承魂树传承的人可以一步迈入常人梦寐以求的魂士行列,拥有魂力,并得到一个魂术。你所得到的魂术,我之前并没有见过,想他生前应该是某位隐世的强者。你现在刚成为魂士,以后的路还很长,要时时记得勤修魂力,勤习魂术,这样才不会辜负传承于你的那位先贤。”
林川听得鼻头一酸,想到这世间除了父亲林清玄,母亲杨春花之外,还从没有人对他这般敦敦教导,心中感动,无以言表,站起身来,郑重地向温北定躬身行了个礼。
温北定笑了起来,:“迟早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在石桌前坐着,闲谈了许久,林川这才告辞退了出去。回到房里林川的心境依然难以平复。在飞鸟关长大的他,周围都是跟他差不多的人,所以并不觉得什么。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因为自己学会了父亲高明的医术而在心里洋洋自得。可自打进了寒玉城之后,他忽然之间就莫名其妙地矮了别人一截,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里都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意味。
后来在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林川才知道了原委。原来他不过是一个穷困的乡下小子,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出身卑贱,而卑贱的他向城主提亲的事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趁人之危,为的是能够攀上城主这高枝。他血气方刚,听了这些背后的议论心里是非常愤怒的。可他又不能做什么,难道跟这些说闲话的人去理论,或者是打上一架?他做不到这些,他那时候还不是个魂士,手无缚鸡之力,理论也不是他的强项。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忍耐着。不过今天见了城主温北定,听了他一席话,林川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在心里想:“这世间本没有人天生高贵,就连王城里赵天子的位子也是凭能力从别人手里夺来的,我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到了午时,林川吃了童仆送来饭菜,在床上休憩了一会,下床活动筋骨,怎奈自己所知的招式实在太少,耍来耍去就那么几招。心里想着得去哪里学一套魂技才好。思罢,坐回床上,决定修习体内的魂力。前段时间他没有怎么重视,今天经温北定一番开导,再也不敢松懈。在床上坐定后,运起腹部处的魂力,照着传承来的方法,沿着体内的经脉一周一周的转动。此时他用心体会,方觉其中之妙。魂力运行两周之后,体内寒意皆去,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时光流逝,很快就暮色西沉,童仆按时送来饭菜,在门外敲门。林川双目一睁,隐有精光流露。
“请进。”林川拍了拍腿,从床上下来。
“这野猪肉是少城主今天在山上射来的,林公子多吃一点。”童仆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饭菜一盘盘拿出来。
林川点了点头,客气地问道:
“少城主是什么时候回城的?”
“是今天早上回的城,然后就跟乔大人一起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抬了一头大野,猪命后厨收拾做了,特别命下人将这猪心做好送来给公子。”
“哦?”林川微感稀奇,这少城主历来对自己不温不火,今天怎么突然热情了起来?想来应该是听乔虎说了魂树传承之事,魂士在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南方,都是难得的强大力量,少城主主动示好拉拢也并不奇怪。他忽然又从少城主联想到了那名纹族女子,也不知她现在情形如何。
他心里挂记着纹族女子的安危,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那童仆见了,问他:“林公子,这饭菜不合口味吗?”
“嗯……好像有点咸了。”
“那我去跟杜老大说一声,后面的菜可别全都咸了!”童仆急匆匆地走了。没一会儿,又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
“林公子……用过饭了吗?”是翠儿的声音,她在外面说话,却不推门进来。
“吃……吃过了,有什么事?”林川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这时天色已经黑了,月色却格外皎洁,翠儿俏生生地立在门前。见林川开门,轻声说道
“林公子,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找我?”林川反射性地问:“是她的病……”
“不!不是……”翠儿打断林川的猜测,接着说:“小姐脸上的痕迹基本消了,这次找公子是有别的事。”
“那就好……别的事,别的什么事?”
翠儿的神情显得有些拘谨,说:“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林川心中疑惑,跟在翠儿后面,绕过十几栋青石建成的高大房屋。七转八折之下,眼前的环境已经有些僻静的意味了。
翠儿停住了脚步,指了指右前方,轻声说:“林公子你过去吧。”林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瞧见一座小亭搭建在一块突出去的巨石上,烛火摇曳,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在寒风中倚栏而立,身姿曼妙,背影袭人。
“你不过去?”林川问。
翠儿莞尔一笑:“我不去了,我在这等着就好。”
林川点了点头,向小亭走去,温瑾听到脚步,转过身来。她今夜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外衣,衬托得她的脸更加白皙。林兄弟晃了晃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是该叫你林川,还是林公子?”温瑾的语气,客气得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的寒暄。
林川心下一沉,低声说:“都可以。”
温瑾紧了紧衣领,脸上已经换上了符合她身份的高贵神情。“林公子,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见到温瑾这样,林川心里不由地有些难过,答道:“不知道。”
温瑾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山下的夜景。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听说你跟我父亲提亲了?”
“是的”
温瑾斩钉截铁地说:“那就对了,我叫你来是要你取消我们的婚约。”
林川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温瑾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不过是飞鸟关里的一个穷小子。”,她平复了一下有些失控的情绪。“很抱歉,我的话可能说得有点重,可这是事实。我温瑾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的。”
林川怔怔看着眼前的温瑾,那个性情柔顺心地善良的温瑾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强笑着说:“你……你到底怎么了?”
温瑾转过身来,目光咄咄逼人地看着林川。“我本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小人。”
林川张着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怎么居心叵测了?”
“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当作恩人看,没想到你是带着目的来治我的病的。”
“目的?原来……连你也这样想我。”
温瑾冷笑了一声,“少假惺惺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金银,还可以叫我父亲封你领地,让你拥有高贵的身份和自己的子民。”
林川惨然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如果失去了温瑾,给他再多的富贵荣华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要什么?”
林川在心里大声喊道:“我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啊。”可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可能了。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温瑾没想到林川会这样回答,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只希望你和你的云大哥在一起会快乐”林川话一说完,眼泪差点就流出了眼眶,被他拼命忍住。
翠儿见林川神情恍惚地从小亭里走过来,就知道今天的商谈并不顺利。
“小姐,林公子好像哭了。”翠儿走到石亭里,站在温瑾身旁,低声说道。
“那是他咎由自取。”
“我……我觉得林公子不像是那种人。”
温瑾的胸口又烦又闷,只希望将这件事快点结束。“他是哪种人,我已经没兴趣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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