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火生抓住银白铠甲的男子冲撞而至之前的一瞬间,借力“空之垫”高高跃起。
他本想着让那男子因自身的惯性冲下山崖,却不料对方稳稳地站在了自己刚刚站的地方。不仅如此,一股强大的风压更是将半空中的殷知火生硬生生推了出去。
“糟了!”殷知火生的脚下已没有可以支撑他的土地,而他的空之垫也并不能牢牢托住下坠的自己。
因为空之垫并不是神仙似的“腾云驾雾”,它更像是一个“鼓风机”,在风系灵术士的精准掌控下营造出“托”住物体的假象。
几乎所有的风系灵术士都无法在维持“空之垫”的情况兼顾到自己的其他行动——如果不是这样,风系灵术士们早就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殷知火生的灵魂被惊恐占据,他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血流冲上他的大脑,使得他眼前一黑。风声“呜呜”地掠过耳边,他紧闭着眼,感觉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被大地牵引。
“死定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力量突然托住了他,并且带着他缓缓上升。
“明明很有天赋,实力却差成这样,简直暴殄天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蒙混过御前注册灵术士的考试的。”传入殷知火生耳中的是刚刚那个女子的声音,“看来你有的是苦头吃了。”
殷知火生缓缓睁开眼,只见悬崖边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看发色是个风系灵术士。本该被撞下山崖的寒江学此刻也好端端地站在那女子身旁,哭笑不得地看着殷知火生。
“所以……这是一场测试吗?”殷知火生平安回到踏实的地面上,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的,而且你没通过。”寒江学答道,“不过这也不怪你,是我师姐人太狠。”
“噢,是这样……等等,师姐?!”殷知火生惊得向后一仰,差点又掉下山去,朝着那女子喊叫道,“难难难……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
“谈不上传说。”女子打断了他,“灵武院,玉楼白。”
“果然是玉楼白……”殷知火生心想,“炎老将军还真是下了血本了,连玉楼白也给调来了。”
玉楼白,看名字就知道,她与岚野公玉楼燕关系紧密——她是玉楼燕的妹。因为是家中的幼女,所以从备受宠爱,也因而被惯出了一身毛病来。不过,现在的她早已被炎霆得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所以……这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
“是我师姐临时起意,我也就只好配合她演出了。”寒江学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撞过的手臂,龇牙道,“我才舍不得在这种事情上让自己受伤呢。”
“你倒是配合得好,把老师心爱的林子都给烧了。”玉楼白白了寒江学一眼。
“没关系,春风吹又生嘛。”寒江雪打趣道,“你还不是把老师骂作‘独臂老疯子’,别以为我没听见……”
殷知火生不再打扰拌嘴的二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身着银白铠甲的男子,“那敢问您是……”
“你好。”穿着铠甲的人将头盔脱了下来,露出一张让殷知火生感到莫名熟悉的面孔,“我是炎慷,姑且算是你未来的同学吧。”
炎慷一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和殷知火生握手。
“你好你好,殷知火生。”殷知火生向前走了两步,与炎慷握手言笑。
“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他就是炎霆得的重孙炎慷啊。”殷知火生心想着,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刚才多有得罪,今后还要请你多关照了。”炎慷却对此毫无反应,还有冲着殷知火生有说有笑。
也难怪,毕竟在殷知火生的风灵术面前他都可以纹丝不动,又何况的“手劲”呢。
“哪里哪里,我才是要请你罩着……”
“你们俩别客套了,我们继续往山上走。”玉楼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趁着现在多看看风景吧,等到了别墅可就有你们好受的了。”
“听说你是铁匠的儿子?”炎慷凑到殷知火生身旁,和他闲聊起来。
“是啊。”殷知火生应道。
“那你对各种材料熟悉吗?”
“还好吧,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殷知火生自信地答道。虽然他手艺不行,但知识储备还是够的。
“那你能看出来我这副盔甲用了什么材料吗?”炎慷挑了挑眉,似乎对殷知火生的回答很是期待。
“嗯……”殷知火生仔细打量了几眼,“结合刚才的手感和声音来看,应该是狼牙月东北半岛产的‘鱼肚钢’吧?”
“对对对,就是鱼肚钢。”炎慷兴奋地回道,“这么怪僻的名字都被你给懵到了。”
“我可不是懵的,我是分析出来的!”殷知火生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我之前在家里的书上看到过,说东北半岛有一种特殊的材料,被古人称作‘永冻之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能够熔炼它——直到有一个姓‘鱼肚’的铁匠出现。他成功解决了熔炼‘永冻之土’的技术难题,因此后来的人们便把‘永冻之土’称作‘鱼肚钢’。鱼肚钢所造的器具,色银白,轻盈,质地坚韧,不易留下划痕,对火灵术有极高的天然抗性……”
“好好好,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炎慷见殷知火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连忙打断,“我还给我的盔甲起了个名字,你猜是什么?”
“这个我哪儿猜得到啊……”殷知火生强忍住给炎慷翻一个白眼的冲动。
“这样吧,我给你个提示。”炎慷思考了几秒钟,说道,“跟南方人类的古文化有关。”
殷知火生无力吐槽,嘀咕道:“这范围也太宽泛了吧……”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炎慷拍了拍自己的盔甲,“它叫‘奥克塔夫’。”
“奥克塔夫?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殷知火生回忆了片刻,恍然大悟,“《阿尔芒丝》?!”
“对对对,你看过吗?”炎慷喜形于色,满脸都写着“知音难觅”四个大字。
“没看过。”殷知火生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但是我大致了解过,奥克塔夫是个挺叛逆的贵族子弟吧?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哈……哈什么式?我有点儿忘了。”
“哈姆雷特式青年。”炎慷回答道,“一旦穿上‘奥克塔夫’,我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奥克塔夫,变成了哈姆雷特……我也许会提早迎来死亡,也许会迎来悲剧的终章。但我生前,我是我;我死时,我也是我;我死后,我还是我!”
炎慷说出一串让人难以评价的台词来——殷知火生觉得,这些尴尬得让人哽咽的台词,肯定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哈……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挺……叛逆的。”殷知火生尴尬地笑了笑,仔细打量了炎慷一番,“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单纯的乖乖仔呢。”
“你不也是表里不一吗?”炎慷半开玩笑地回道。
他也仔细打量了殷知火生一番。
突然,他瞳孔一收:“等等,我说怎么老觉得你很眼熟呢,你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