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我家了。”
琥指着远处的一颗粗壮大树说道。殷知火生并不为此感到惊奇。因为他知道,燕栖郡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被大片森林覆盖,所有的建筑都利用特殊工艺直接由树木改建而成,因此得一别名“森林之都”。
不过,琥的家倒是有别的地方让殷知火生在意。它并不位于居民区,而是处在闹市之中,门是双开的,比一般的门要大上三四倍。门上挂着一个牌匾,看上去是个“大户人家”。
可大户人家不应该在闹市里呀。
走近一些后,殷知火生终于看清了牌匾上面的字,其上从右到左写着——四方灵术馆。左下角还有两个竖排字“岚总”,意思是四方灵术馆在岚野的总部。
“四方灵术馆不是给灵术士们派发悬赏任务的商业机构吗?那真是你家?”
“我骗你干嘛,让你露宿街头吗?”琥嘟起嘴,微微有些不满。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实在是太魔幻了。”殷知火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我表舅是岚野总馆的馆主,所以我住在这儿。”琥解释道。
“珀桐是你表舅?怪不得你年纪就会灵疗术。”殷知火生脱口而出。
殷知火生为了自己的姐姐曾调查过狼牙月所有的知名医师,珀桐也是其中之一。他毕业于鸣岐峰大学堂,拥有灵疗博士和灵药博士双学位,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四方灵术馆的岚野总馆馆主,大大降低了岚野灵术士的死亡率。可惜,他并不是能治疗殷知火舞的人。
“你知道我表舅的名字?你是想起什么关键的事情来了吗?”琥又惊又喜,连忙追问。
“不……不……”殷知火生现在恨不得死掉自己多话的嘴,“不是你刚刚说的,你表舅珀桐是岚野总馆的馆主吗?”
“我有吗?”琥一脸错愕。
“有的,有的。你肯定是灵能使用过度,有些疲劳了。”殷知火生笑着拍了拍琥的背。
琥身子一颤,脸颊微红,“呃……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休息了。”
总算糊弄过去后,殷知火生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很快就再次乱跳起来,四方灵术馆应该和灵武院时常保持着联系,万一珀桐……
但事到如今,想溜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殷知火生已经跟随琥踏进了四方灵术馆。
“表舅,我回来了。”琥向坐在馆内角落处悠闲品茶的珀桐打了个招呼。现在离燕来祭仅有数日,是岚野总馆为期不长的唯一淡季,所以珀桐才有闲心品茶。
殷知火生仔细观察了一番,珀桐长发素袍,眉目清秀,但眉眼都上吊,鼻子尖且挺,嘴唇薄且没有血色,给人一种阴气过重的感觉,想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琥打过招呼后,珀桐放下茶碗,嘟了嘟嘴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在一楼要叫我珀馆长,在二楼的培训区域要叫我师父,在二楼的员工休息区和三楼要叫我舅舅,不准加‘表’,显得不亲近!”
果然,他的声音也“阴气过重”。
“知道啦,珀馆长。”琥撒了个娇。
“这位是?”珀桐注意到跟在琥身边的殷知火生,他显然不是来接单子的灵术士,于是便询问道。
“他是来参加燕来祭的。可是在路上遇见事故,受了些伤。我帮他处理过了,应该没有大碍。”琥答道,“可是好像伤到了头部,失忆了。”
“伤到脑袋了?让我瞧瞧,我最擅长鼓捣脑袋了。”珀桐起身,朝殷知火生走去。
虽然殷知火生知道珀桐是一流的医师,但听到“鼓捣”这个词的时候还是不由地怔了一下。
等等,自己假装失忆的事情不会露馅儿吧?而且,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种灵能……
殷知火生刚想后撤,珀桐已经将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脑袋两侧,释放出微量灵能,“嗯,神识确实有点儿浑浊。只是……”
珀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死死地盯着殷知火生,“只是……”
“嘶——”珀桐龇着牙,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给个痛快的!殷知火生被珀桐这一出闹得心里发毛。他认定珀桐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琥儿,这是个男孩子吧?怎么一身女装,你不会是遇上变态了吧?”
“你才是变态……”殷知火生心想道,“不过还好,身份似乎没被识破。”
“不是的,表……珀馆长,天降他是因为演出才穿成这样的。”
“天降?你给他起的名字啊,一点内涵都没有。”
“是,‘破铜烂铁’可真有内涵。”殷知火生继续在心里怼着珀桐。
“名字最重要的就是简单易懂!”琥嘟嘴反驳道。
“是是是,您说了算。”珀桐重新端起茶碗。
“珀馆长,我想……”琥突然变得有些忸怩,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收留他是吧?行,你今天先带着他去休息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好咧。”琥爽朗地回道,“走吧天降,跟我上三楼。”
“对了,天降朋友,”珀桐突然叫住殷知火生,“有什么不满就当面说出来,别在心里憋坏了。我刚刚可是清晰地感知到了你情绪的异常波动哟。”
“走,别理他。他就这样,神神叨叨的。”琥招呼着殷知火生,走上了三楼。
“唉,时候也不早了,茶也没了。”珀桐摇了摇空空的茶壶,“今天就提前一点儿打烊吧——诸位,辛苦了,可以下班了。”
“珀馆长辛苦了——”馆内的工作人员纷纷整理起工作文件来,准备离开。
“且慢!”突然,三名男性走进馆内。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灵武院副院长炎霆得,在他左边的是一个狐耳族男子,右边是一个举着大盾的少年。
“哟,老将军,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坐坐。”珀馆长拽着椅子走到了门口。
“珀大馆长的意思是不让我进去啰?”炎霆得笑眯眯地将椅子掉了个头,并不打算坐下。
“正如老将军所见,我们已经打烊了。”珀桐也回以笑容。
“我记得我说了——且慢。”
“即便是狼王亲驾,打烊就是打烊。”
“四方灵术馆可以打烊,珀馆长可以下班。可你珀桐,总不能不接待我这个拜访你家的贵客吧?”
“那自然是不能的。”珀桐嘴上这么说着,但仍不打算让炎霆得进门,“只是我家琥儿今日累了,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我们外面谈便是。”
说完,珀桐扭头朝着工作人员道:“竹、沉、艾,还有翡翠,你们不用整理文件了,我和老将军有要事商议。”
“是,珀馆长。”工作人员齐声答应,匆匆离开。
“哼,我也懒得跟你胡闹了,就跟你直说了吧——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一个企图逃役的学生。”炎霆得直切主题,“有线索表明,他来到了燕栖郡。”
“噢——殷知火生嘛,我知道的。”
“你知道?!”炎霆得眼睛发亮。
“嗯,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