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没事儿吧?快醒醒。”
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呼唤,脸上传来轻轻的拍打。殷知火生感觉自己的眼像是被人用强力胶粘起来了一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
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是被飞乌还求从天上扔了下来,然后……
好痛。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出现在殷知火生面前的是一个杏色头发的男孩儿,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戴着顶灰扑扑的鸭舌帽故意压住了耳朵,穿了件宽松的长衫将尾巴掩盖起来。
他正在用灵疗术帮殷知火生治疗伤口。
年纪这么就会用灵术,还真是了不起。殷知火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孩儿,并没有发现灵武院的徽记,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令他在意的是,那个男孩儿明明是杏色头发,却拥有深棕色的眸子。
难不成,这男孩儿也和自己一样体内不止一种属性的灵能?
殷知火生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对于狼灵来说,眸色与发色相异,一般意味着体内灵能紊乱,无法轻易修习灵术。自神代时期结束后,这种现象就越发普遍。据不完全统计,灵能紊乱人口已占狼牙月的百分之七十八。
灵武术还好说,努力就有希望,人人都能成功。但灵疗术需要细微至极的操作,绝非是灵能紊乱者能够习得的——这也直接导致了优秀医师的减少。
虽然疑惑,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在此。而且,贸然询问救命恩人的隐私也不太礼貌。
殷知火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放眼望去全是树木,似乎是成功进入了岚野境内,但至于到底是哪个郡还未可知。于是,他问了一个从昏迷中苏醒后会问的教科书式的问题:“请问这里是?”
“你是男的?!”男孩儿吓了一跳,差点中断手上的灵疗术。
“嗯……”殷知火生贫道,“如果你想救个女孩儿然后让她以身相许的话,那我只能向你道歉了——对不起,打乱了你的人生计划。”
“不不不,我才是该道歉。”男孩儿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说实话,看到你这样的女孩儿的时候,我还有点窃喜——虽然不是一般人的那种窃喜。”
“呃……”殷知火生完全搞不懂男孩儿话里的逻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随便编了句话来搪塞,“那我们就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哈,那给你治疗和告诉你这儿是哪里的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呢?”男孩儿轻笑一声,问道。
“这……”
“好了,不逗你了。”男孩儿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这里是岚鹫城外。”
“燕栖郡岚鹫城?”殷知火生有些不敢相信。虽然飞乌还求的乘坐体验异常糟糕,但它居然还真把自己平安送达了目的地——好吧,也不能算是平安,但没丢了命,已经可以给五星好评了。
“不然还有哪儿有岚鹫外城?”男孩儿对于殷知火生的疑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也是……”殷知火生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我叫琥,你叫什么呀?”
“我叫……”殷知火生欲言又止。
用真名肯定是不行的,“枣生”这个名字也已经暴露了,参加御前注册灵术士考试时用的名字更不行,起个什么新名字好呢……
“你不会是摔失忆了吧?”琥的眼里突然噙满泪水,“太可怜了。”
“我叫什么来着……”殷知火生顺水推舟,假装没有注意到琥,自顾自地嘀咕道。
“没关系,我来给你起个临时的名字吧。”琥思考片刻,“就叫‘天降’怎么样?”
“好……好吧。”
“天降,你还记得什么事情吗?比如说,你从哪儿来,为什么来岚鹫外城,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
“呃……我想不起来了。”殷知火生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慢慢来。”琥安慰道,“你要是没去处就先跟我回家把。我还可以给你找几件男装。”
找几件男装?糟了,自己还是“薇薇安”的样子!
殷知火生之前脑袋晕晕的,琥搞错他性别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男装”两个字,他才惊觉……
顿时一股羞耻感连带着血液直冲殷知火生的大脑,搞得他一阵眩晕。
“对了,你渴了吧?我这儿有刚买的鸣岐峰山泉水,还没开,让给你喝吧。”
说罢,琥硬塞给殷知火生一瓶包装精美的鸣岐峰山泉水。殷知火生看见“鸣岐峰”三个字,就不自觉地联想起灵武院,不禁心跳加快,整个脸涨得通红,颈动脉清晰可见。
“你没事吧?我的灵疗术确实不是太精湛,你要是觉得哪里还不舒服我就带你去看专业的医师。”
“不不不,我没事。”殷知火生连忙摆手,“就是衣服的事情我有点……算了,我不应该再给你添麻烦了。”
殷知火生拧开瓶盖喝起水来,以此掩盖自己慌张的神色。
“啊,对不起对不起!”琥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连连道歉,“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癖好!”
“噗——”殷知火生喷出一口价值不菲的水,“我可没有异装癖!嘶——我有点模糊的印象,我好像是为了什么演出才弄成这样的。”
“那你……”
“我只是怕你的衣服太了,不合身。”殷知火生解释道。
“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衣服给你呀,明显是穿不下的。”琥戴着帽子也不过勉强达到殷知火生眼角的高度,身子也清瘦得很,“我找些我爸的衣服给你。他比你高不了多少,你卷卷袖口和裤腿就行了。”
原来还有“父亲”这个选项……
殷知火生恍然惊觉,黯然神伤,心想:“是啊,琥和我不一样。他是有活生生的父亲的。”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燕子欢快的鸣叫,打破了殷知火生的哀伤。
“时间过得真快,都已经这个时节了。”他抬头看着飞掠而过的燕子们,不禁露出笑容。自从离开学校以后,他对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渐渐模糊起来。要不是燕子们的出现,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如今已近四月。
“是啊,燕栖郡的特色节日‘燕来祭’就要来了。”琥应和道。
所谓燕来祭,是为了庆祝每年四月左右,极为珍稀的尖尾雨燕从南方的人类国度迁徙到燕栖郡的节日。燕栖郡的人们将尖尾雨燕视作吉祥之物,认为迁徙来的尖尾雨燕越多,燕栖郡便会越繁荣富饶。
“诶,对了,你该不会是来参加燕来祭的吧?”
“有可能。”殷知火生故意皱眉,点了点头,“可我还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向着尖尾雨燕祈祷吧。”琥抬头望着天空,“我爸以前常说,燕子来时,心愿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