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让全不在意,他一向就是这样,为人淡漠,许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容晓,基本上没见过他对什么人或什么事上心,因此刚刚发生的事情只被他当成一个小插曲,转眼就抛到脑后了。
他帮容晓盖好被子,关了灯,自己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道:“没事了,快睡吧,我在这陪着你,明天你就可以知道一切了。”
她阖上眼眸,顾让的话奇迹般地让她安下心,不再多想,没多久就睡着了。
树影婆娑,落在窗帘上,像极了巨兽的张牙舞爪,顾让正在擦拭随身携带的匕首,寒光逼人,映在他脸上,更显得严峻冷冽。
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他看着熟睡的容晓,目光温柔。
第二天,容晓是被屋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刚醒就听见父亲敲门的声音:“容晓,起床吃早饭了。”
顾让原本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被这声音吵得睁开眼睛,神色不虞,容晓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心生一计,连忙闭眼装睡,顾让扭头看见容晓还睡着,放轻动作,悄然起身,开了门,对门外的人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容军心领神会,示意顾让跟着他到客厅谈事。
顾让说明天会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但必然会隐藏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内容,比如他和容父之间的瓜葛,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和灵异事件,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被顾让刻意回避着,容晓若是直接问,他也是轻描淡写,语焉不详。
顾让一走,容晓就赤脚下床,弯腰将耳朵贴到门板上,偷听客厅那边传来的对话,因为有着门板的阻挡,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到顾让说到“生人村”“封印”这几个字眼,对话那端的容军却一直沉默,顾让的语气不是很好,好像在质问些什么,最后容军才开口,容晓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刚想悄悄把门开一条缝时,门把手被扭开了。
她被惊到后退了几步,门外的人应该是顾忌到门内还有个人,没直接推开门,容晓往床那边走了几步,想上床继续装睡,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就听得门外那人道:“你后退了没有?”
顾让的声音。
容晓听到这话,也不装了,大大方方地打开门:“早上好。”
面上坦荡无比,光明磊落。
顾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房间隔音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晓撇嘴,她诚实道:“不是很好,我没听见多少。”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对顾让好像有了新的认识,原本顾忌他鬼物的身份,就算结了阴亲,也还是存着几分戒心,说话也是小心谨慎,而经过昨晚,看见他对待陆天母子时的神情和做法,才发现他面冷心热,虽然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个温柔的人,因此说话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顾让道:“是吗?”
不等容晓回答,他又道:“是因为我施了个术法,所以你听不太清。”
容晓的房间有独卫,她扭头就往卫生间走,顾让跟在她身后,拉长了声音:“这就生气了?”
她挤上牙膏刷牙,电动牙刷嗡嗡作响,顾让比她高一个半头,此时却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容晓身上,讨好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容晓侧过脸看他,嘴里的泡沫因为电动牙刷震荡而溅到他脸上,虽然只是一些,但看上去还是很搞笑。顾让也不擦,就那么睁着眼睛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大型犬类。
她抬头帮他擦了,顾让一喜,容晓却直接把他推开了,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完口道:“你太重,压得我肩酸。”
“我没有生气。”她挤了点洗面奶到手上,“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得刷牙洗脸啊。”
她在脸上打圈按摩,“又不是你们鬼,连脸都不用洗。”
顾让看她洗干净脸上的泡沫,立即贴心地递过一条毛巾,容晓接过后擦干脸上的水珠,顾让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没事了吗?”
“没啊。”容晓一脸莫名其妙,“有些事情,你们不说,那肯定有不说的道理。”
她开始往脸上拍水乳,避重就轻道:“但是你昨天说今天会告诉我陆天的事情,他怎么会在镜子里?枯井怎么会有水鬼?这件事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
“他被人封到镜子里了,村民们也知道自己做了恶事,但怕尝恶果,所以用了一些邪门歪道,强行拘魂。”
“至于水鬼,你也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村民把井的那端和他妈妈溺水的那方水潭相连,我也是奇了怪了,有这个法子不去搞建筑,反而把它用在招水生财。”
容晓敏感地捕捉到了顾让话里的关键词:“招水生财?你是说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又硬生生把一个水鬼留在枯井?”
水鬼是溺水之人的灵魂,他们往往徘徊在死去的地方,不能轮回转世,所以并不是水鬼离了水就不能生存,而枯井是为了掩人耳目,村里人把井打通,和河道相连,于是从水潭到井口的这片空间,也可以算得上是水鬼的栖息之地,因此水鬼出现在枯井里也并不奇怪。
“是的,包括你想知道的,关于这面镜子为什么会在你家的缘故”顾让顿了顿,“我刚刚和你嗯,你爸爸交谈过了,他并不想说,所以恕我不能告知。”
“我爸爸?”容晓不解地看着顾让,“这事还真跟他有关系?”
“你可以去问他,但是不知道他面对你的时候会不会说,反正他不让我说。”顾让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刚你爸不是来叫我们吃早饭了吗?走吧,别让老人家等太久。”
他看出容晓并不喜欢自己对容军的态度,因此收敛了对容军的那份敌意。
容晓想想也是,于是和顾让一起去了客厅,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旁边还配有几碟小菜,容军面对着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们走近了都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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