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爸在家吗?”她好长时间没归家了,方言也说得磕磕绊绊。
“在呢,刚从你家经过时还看到他在井口抽烟,不过也不是我说你啊,你这都几年不回家了…”
她三言两语地敷衍过去,那两个人见她并没有太多要聊天的心思,便又回田间劳作了。
“顾让。”
“嗯?”
“我行李好像没拿出来…”
顾让从身后拖出一个蓝色的行李箱,“我拿了,走吧,去见你爸。”
“你见我爸干嘛?”容晓悚然一惊,“不过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还不放心我?”他直视容晓的眼睛,眼神锐利,“红绳都给你了你还怕什么,我要想害你,刚还把你从那一车鬼手里救出来?”
容晓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是一笑:“那我证明一下真心,在你手上再死一次?”
言语之中透出极深的冷意。
他眼眸幽深,也不笑了,跟她梦中那个说着百日草是祭奠自己的顾让如出一撤。
“你…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他拉住她的手往前走,“见了你爸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顾让表情冰冷,只是拉着她的手却放轻了力道,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小心翼翼,像对待着什么珍宝。
容晓于是不再多话,说来也奇怪,顾让像是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拉着她径直就往她家的方向走。
没多久就到了家,容军还坐在井口边,地上一地烟灰,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烦心事,听见声响后回头看向门口,容晓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一时之间忘了言语,最后心酸道:“爸,我回来了。”
“啊…回来了。”容军愣了半晌,眼中有些湿润,他从一旁的顾让手中接过行李,“晓晓,这是你朋友?”
顾让倚在门口,听见这话,凉凉开口:“怎么?老爷子,你亲手结的阴亲,这就忘了?”
容军背对着他们的身躯猛的一震,他瞪大双眼,缓缓扭过身,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恐惧,“是你?你回来了?”
容晓原本是跟在容军身后的,听见这话脚步一顿,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顾让好像是提起姻亲这个字眼,谁和谁结姻亲?她吗?她和顾让吗?她突然想到顾让的身份,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结的恐怕不是姻亲而是阴亲吧!
“进去吧。”容军最终摆了摆手,“进去再说吧。”
他说这话时,脸上全是无奈和恐惧,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他最终犯了让鬼进家门的禁忌。
顾让倒是无所谓,长腿迈开,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前面,不过要进屋时,他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住了,再进不得半步。
门神挡路。
容军心知肚明,他走到屋子里,对着停在门口的顾让道:“进来吧。”
鬼要想进门,只有得了主人的允许才能进去,况且只要你允许了一次,之后他再上门,也不必得到主人的允许了,所以鬼怪常常会变换模样或者嗓音来哄骗人给它开门。
顾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了,容晓惊疑交加,也跟着在一旁坐下。
容军又点了根烟,他的脸在升腾的烟雾里显得更加苍老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说出实情。
原来容晓出生的时候体弱,长到两岁时又生了场大病,药石无医,容军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用被子裹住性命垂危的容晓去找了村子里的神婆。
神婆姓赵,从事这一行已经30多年了,见容军抱着个小娃娃送上门来,苦苦哀求,心里一软,这才出了个结阴亲的主意,据神婆说,容晓体质特殊,容易惹来黑暗里的那些东西觊觎,只是因为还年幼,一些邪祟便存了等她长大再夺舍的这种坏心思,幸好容军送来的早,不然容晓就算病愈,长大后也极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丢了命。
结阴亲也是有规矩的,不过神婆在村子里一向很有信服力,她不知道从那儿找了个顾让回来,让容军抱着容晓对着顾让的牌位拜拜,又杀了只公鸡,把鸡血抹在牌位上,这婚就算是成了。
容晓听得目瞪口呆,她觉得又是难堪又是愤怒,“可你从没跟我说这些。”
“晓晓,爸爸当时真的没主意了,赵婆说只能这样才能救你的命,况且你看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对啊,然后我就突然出现了…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呢?”顾让兴致缺缺,他懒散的伸直长腿,“我出现自然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容晓不解道:“什么心思?你在说什么?”
不过顾让并没打算多说,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一些腌臜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容军越来越忐忑,他不自觉放低了姿态,道:“那要不要我去给你的牌位淋点鸡血?”
“不用。”顾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反正我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是吗?”
容军立马就闭上嘴了。
容晓看着这一人一鬼打太极,跟雾里观花一样,彼此都不把话说得敞亮,也歇了打探的心思,恹恹道:“别说了,爸,我想吃饭。”
容军搓手,干笑道:“好,我去给你做饭。”
她转过脸去:“你牌位在我家吗?要我给你上香吗?”
顾让双手枕在脑后,看上去轻松惬意极了:“牌位?嗯,你要上香也可以,好像是在你床后面的空格里,不知道有没有被你爸收起来。”
容晓惊讶地看着他,经过这些灵异事件后,她的胆子也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只是没想到自己床后面还有个空格,里面还装了个牌位,而且她还和一块牌位“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
她去房间里找出那块牌位放在桌上,上完香又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
其实容晓内心疑虑太多,包括昨天晚上的事件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顾让说有人把她送上今早的那趟灵车,还有顾让和她结阴亲的事情,这么多年她跟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一样无知无觉,但是顾让和父亲摆明了不想多说,她就算软磨硬泡都是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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