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相比也不会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他们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谓的红裙女子，而我却曾经在车祸的时候亲眼看到过。
有个大妈忍不住嘟囔道：“会不会是……女鬼……女鬼害人？”
之前司机赵烈说他撞到了红裙女子，于是大巴车翻了；吴坚强说他看到红裙女子在远处唱歌，结果他死了。
“这……”
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胆小的人有些颤栗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抿着嘴巴，死一般的寂静，落叶可闻。
“哇……”韩冰身边小姑娘突然吓哭了，她蹲了下来，双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娇小的身躯颤抖的像是筛糠一样，哭声也因为惊恐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就像钢针一般扎刺在大家的心脏。
我不禁有些生气了，冲着大妈吼道：“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女鬼害人？你自己吓唬自己也就算了，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算怎么回事？”
大妈看起来有些恼火，不过也没有反驳，毕竟躲在韩冰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看起来确实让人心疼。
韩冰轻声安抚小姑娘道：“苗柔，你别害怕……有冰姐在呢，别怕！”
“冰姐……”小姑娘苗柔瞳孔焕散无神，语气柔软无助至极：“我……我怕……”
韩冰一边轻轻地抚着苗柔的后背，一边安慰：“别怕，你读了三年医护专业，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们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就参加过十几次尸体解剖，到医院工作之后，更是每天都会面对生老病死，要是有鬼的话，我们不是早就应该看到了吗？”
可是，小护士苗柔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安慰，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没办法聚焦，一直都游离在一个奇怪的位置。
正常人不可能因为听到女鬼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我不禁脱口而出道：“苗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到脑袋再次传来剧痛，我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了药，正要放在嘴里，不料却被韩冰伸手打落在地。
“陆离你不要命了？美施康定不能多吃！”
美施康定是中枢神经镇痛药物，主要是给晚期癌症的病人服用。除此之外，军队中也会备用这种药物，作为没有吗啡时临时镇痛用。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显出美施康定的信息，但这却无助于缓解我的不适，反而还让我的脑袋更加疼痛起来。
这时候，苗柔怯怯地开口道：“冰姐，我……老家就在北面三十公里外的山上，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这段南下的公路就是因为经常闹鬼才被废弃的……据说每当雷雨天气，就会有一个红裙女鬼在沿途索命，所有看到红裙女鬼的人都……都会死。以前我们村有四个人南下打工，就是死在这条路上。呜呜……冰姐，我们……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我们要赶快逃出去，要不然大家都会死的！哇……”
说着说着，苗柔便伏在韩冰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车祸还有吴坚强的死本来就透着诡异，闹鬼的消息一扩散开来，所有人一下子都再次慌乱起来。
“喂喂喂……怎么手机还打不通啊！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东西，我的箱子呢……小丫，跟着妈妈，牵好妈妈的衣服啊……”
“老公，老公，我怕，咱们还是走吧……”
……
被隔绝于世的恐惧慌乱击碎了众人所有的理智与逻辑思维能力。
这一刻，所有人都好像是被捕捉上来又投入水缸里的鱼一般，一个个惊慌失措，想要逃窜隐藏，却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幸好，理智的韩冰再一次站了出来，拦出了汹涌逃亡的人群。
“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就算要走，也要等雨停了再走啊。雷雨天气在外面，很容易被雷击的……”
喀嚓！
仿佛为了证明她所说的话一般，闪电横划天际，巨响回荡天地。
狂暴的雨幕，轰碎心灵的雷鸣，照亮天地的闪电阻止了慌乱的人群。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变的寂静下来。
喀嚓！
又一道闪电撕裂长空，闪映着众人苍白的脸庞，众人林立于废弃的建筑中，就像一个个从地底深出钻出的僵尸，诡异而恐怖！
狂风夹杂着雨丝肆虐而入，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一股几乎将人灵魂冰冻的冷意弥漫开来。
打破沉寂气氛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戴着幅黑边无框眼镜，神态平和，举止儒雅，看起来有一股书卷气：“韩冰小姐，是你们旅行社临时改变行程，才导致我们落到这种境地，你们总要给一个说法吧……”
有些人天生就有领导能力，只是轻轻往那里一站，说上几句话，就能够让周围的人对他产生信任乃至遵从感。
显然，这个一脸书卷气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他开口之后，原本寂静的人群不自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后，隐隐有与韩冰对立的架式。
整个旅行团，除了护士苗柔、导游杜鹃、司机赵烈之外，就只有我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了。
韩冰静静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我的身上定格片刻，然后才转身对那个男人道：“杜清风先生！因为山体滑坡，高速暂时无法通行。所以，我们才选择这条废弃了许多年的老路。而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我们旅行社曾经征求了旅行团所有人的意见。当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反对……”
杜清风淡淡一笑：“当时赵烈先生只是说了有这么一条路，并没有说这条路有那么危险。所以，在你们隐瞒了如此重要信息的情况下，我们做出的决定和判断都可以视作是被你们误导的……因此，韩冰小姐，这事还真得你们旅行社给出一个说法才行。”
韩冰没有回答杜清风的话，反而转首看向我：“陆离，你当时也是投了赞成票的，现在你怎么说？”
——我投了赞成票？
对此我已经没有一点点的印象了。
但我也顾不上去想那些，沉声道：“我觉得，与其这样自己吓自己，不如过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吴坚强所说的红裙女子！至于旅行社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就算现在扯清楚了也没用。一切还是要等我们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再说……”
我的话音才刚刚落地，忽然有一段奇怪的歌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谁惊恐的喊了一句：“葬歌……葬歌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