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护家狗1
扬塔克搓着手，慢慢走下了城墙。深秋的半夜，入骨的寒意已经难以驱散。
城门上的大火炬亮的像是太阳一般，兵士们也就看着这样的光芒才会有安全感。这是用利熊的体油炼制的特殊火烛，奔腾的火焰狂躁的和它主人的本性一样，在不安的夜里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自从陌扔了一颗艾琳的怒火下城之后，这两天怪物们也不敢在城下逡巡了，只是偶尔从黑暗中冒出个头，吓的不淡定的军士门立刻拉弓射击，把他们惊得远远跑开。
每天晚上，扬都要在长长的城墙上走上一圈，这样才能正常入睡。自己已经把大部分的“蒲公英”安排在城上警戒了，一般的军士在怪物攻城时会完全被恐惧控制，能把箭射出去就不错了，更别说要求他们射中要害，然而现在蒲公英的人数已经不多了……
刚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身后急促的钟声突然响起。
城墙上预警铁钟被敲响了！毫无疑问，如今这是全依琳城最让人讨厌的声音，每个听到的人都会神经紧绷。
扬立刻转过身，箭似的冲向城墙，此时预警铁钟声此起彼伏，在城墙上的每一处传来。
这是……总攻吗？墙下的士兵也茫然的看着满城的预警声，脚下不知往哪里支援。
“衍，你老师给你回复了吗？”此时古悠然地枕着一头两人多高的巨兽，舒服地卧在一颗大树下。而衍则站在大树后，眼光关切的看着城墙那边的战事，喊杀声远远传来，那样子倒像是他亲人被困在兽群里了一样。
“没有，老师不给回信便是让我自己做决定，这是对我的考验。”
“嘿嘿，那他倒是难为你了。”
衍想想古说的话，脸上还微微泛着城头照来的火光。
古说这是他发动归巢前的最后一次进攻，动用了近一半亡者，不过所谓的包围只是意思一下，目前大部分的亡者都没有能力从滑刚石的城墙上爬上去，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依琳分散兵力罢了。
此次进攻的目的，是想掌握之前的那个杀伤法术的进攻范围以及连续施法速度，这对于之后归巢后的总攻也很重要。
“希望今晚亡者的损失不会太大……”衍喃喃地说道。
“还是城门！快去城门那边！”利德的怒吼远远传来，一时间竟压过了野兽的咆哮和士兵的嘶吼，他骑着马在城墙上狂奔，把所有可以调集的人都集中到城门区。
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他们已经让太多野兽上城来了，敌人很聪明，在许多地方分散他们的兵力，如今城门这边人手完全不够，偏偏这里的野兽比别的地方也凶猛的多。若是没有女墙的掩护，士兵们便仅仅只是野兽口中的肉食。
扬抓过身边的亲卫：“去通知撒德家，让陌先生把手里的宝贝都拿出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已经叫人去了，正在路上。”利德终于赶到了城门，抽出大剑砍下了刚刚窜上城墙的一只“刺猬”。在他身后，和他一块的是斯坦家的60多名战士，扬看了一眼这些人的剑饰，心下暗惊。
这里面居然有很多石武士，遇到落单的野兽也是砍瓜切菜一般，这该是斯坦家最后的血本了。
扬抽出空来，开始组织射手，在城门上的女墙下布下了半月型的箭阵，第一排的弓手半跪着，补阵的弓手站在前面两人之间，层层叠叠，所有这个时候在城门冒头的野兽都会被巨大的弓箭弹幕远远的射出城墙。
然而敌人是不知道恐惧的野兽，只要下面的怪物们没死光，这场战争便不会结束，弓箭手却都是会累的。
一排排的箭矢下去仿佛更加剧了敌人的野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血和野兽身上特有的腥臊味，有的弓手胳膊已经开始抽搐，射出的箭矢力量开始减。
“去！把其他地方的射手都叫来！”利德在一旁大喊，虽然他无权调动塔克家的射手，但是此时，没人会在计较这些，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城门被攻破，依琳便再也撑不住了。
城内几乎每家都是灯火通明，喊杀声自上而下传来，有人在被窝里发抖，想着墙外随时会冲进来惩罚他们的怪物，有人祈祷着艾琳的宽恕，想着临时抱佛脚没准她能原谅自己呢。
今夜几乎无人能安然入睡。
当然，陌是个例外，本来他就不算依琳人。
分找到陌后，发现他在满城警报的情况下还在睡觉时，简直要把撒德家房子掀了。
在给大王子通报完情况后，她直冲陌的房间，一脚踹烂了刚刚修好的房门，看到陌还在迷糊，盯着破烂的门板发呆。
分一把拎起他，“我真是佩服你啊，你是不是梦还没醒？要等着外面的怪物进来请你吃早点吗？”
陌此时还在回想昨天的事，自己知道何启是穿梦者何启自己起的中二名字之后，在震惊中还没聊几句便要下火车了，两边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于是加了好友，约好今后要仔细聊聊。
而回到家也由于太累，直接就睡下了，现在一起来便是喊杀声震天响。“外面攻城了吗？”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问身边的分。
“你说呢，一开始从各个地方佯攻，等到我们人分散后开始集中冲城门，对方人太多了，根本应付不过来。”
“知道了，咱们快去一趟匠厂。”
“要用那个吗？做出来了？”
“第一批的手雷早就做出来了，可以的话尽量不用。”陌皱着眉头，敌人给他们的时间太紧了……
陌匆匆和哈鲁交代了几句，背上东西就走。这批手雷只装了两个不是很满袋子，大概50多颗，不过只是守城门的话应该还可以，只是陌不愿意把这些东西暴露在敌人面前，他需要的是一次奇袭般的进攻，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让他比较惊讶的是，同他一块出门的还有其林，他身后是一群自己没见过的穿着灰色袍子的人，所有人的帽子都盖着脸，看不出年龄，但看其林那子自信的样子估计都是些厉害角色。
分的表情显然更丰富一些，一路上都盯着那些人，由于双方都离得很近，陌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那些穿袍子的人是谁。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弓箭手已经换过4批，换下来的人双手满是弓弦拉出的血痕，胳膊抽搐不己，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此时扬和林也在阵中，他们已经开始使用实体箭只了，气凝箭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毕竟是要消耗精力的。
比他们更难受的是斯坦家过来协助的武士们，他们负责处理那些爬上城门后乱窜的野兽，而除了那几个石武士外，其他武士在野兽的利爪之下都难有活口，而这些家伙明显是有智力的，远远的避开那几个棘手的敌人，专门往人堆里钻。
几个人刚到城门上便立刻明白了形势的危急，陌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去摸袋子，却看到其林这边的一行人莫名其妙开始“表演”起来。
灰袍人围着其林，不断转圈，手脚仿佛跳舞一般比划着奇怪的姿势，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语言。
这情景就像是远古的祭祀们围绕着火堆跳舞，歌颂着他们的神灵，虽然看不清他们面具下的表情，但却可以想象其中的虔诚和狂热。
城墙上这场景滑稽而诡异，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颤抖，这里面，信仰蕴含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而纯粹。二公子其林在他们舞圈的中心，他闭着眼睛，神色肃穆，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接受神灵的训斥，渐渐的，微微的红光开始在他身边显现。
在他身边的陌和分同时退了一步，他们本能感到了充沛的能量从其林身上散发出来。
“皓月团……”陌听到分嘴里悄悄地说出这三个字，然后便仿佛响应她一般，灰袍人突然同时停止了动作，并围着其林半跪下去，而其林也睁开了眼睛，眼中射出无匹的光芒，璀璨如天上繁星，照亮艮古的长夜。
一瞬间陌几乎要认不出他，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跟着哥哥背后，唯唯诺诺的青年了，他的眼里只有神对众生的怜悯，看着眼前不断往上攀登的怪物们却像见到了蝼蚁一般。
终于，一只野兽爬上城门，他佝偻的身躯深深的一蹲，然后用力一踏，轻松跳出了半月箭阵，那明显是一只异化的很完全的怪物，几乎完全丧失了人类的形态，一跳能有三四人高，半米长的爪子切断任何敢于上前去阻挡他的士兵。
他的目标似乎是这边刚刚上来的陌一行人，粗壮的后腿轻轻一蹬便立刻到了面前。
分刚刚抽出剑，却见其林盯着那怪物冷冷一笑。
他右手伸出，距指尖不远处的地方立刻出现了繁复的花纹，没等来得及细看，硕大的火球便在花纹中炸出，极速飞向怪物，那怪物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被一下轰下了城墙，不过被轰下去的只有他的上半身，下半身还在城墙边沿上站着，留下大片大片的焦痕。
其林又把手转向城门外，这一次出现的花纹明显和原来不一样，飞出去的火球更大也更慢，他目标是城门上正在攀爬的野兽，自上而下，避无可避，所有碰到火球的野兽都被直接烧成了焦炭。在连续的两个大火球过后，城门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只野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此时城门已被烧红。
扬和利德眼神复杂的对视了一眼，这破城之危就这样被瓦解了，撒德家的皓月团果然名不虚传……然而，早有这样的力量，为何要等到自家子弟受到这么大的伤亡时才拿出来……
其林仿佛还不过瘾，双手伸出，正对着下方城墙下停滞不前的兽群，花纹再次变化。这次没有火球发出，但是兽群里却炸开了，效果竟和手雷的爆炸效果相似，每一处爆炸都伴随着四处纷飞的残肢，随着其林双手轻轻移动，他对着哪里，哪里的兽群便开始爆炸，爆炸过后，寸草不生，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最后所有野兽仿佛同时接到命令一般，在一次次的爆炸声中，重新退回了森林。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从城墙一直传到城内，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城内的居民显然明白敌人又被击溃了，被这欢呼声感染，许多人冲出屋子里大喊大叫，宣泄着这几天都压抑和苦闷。
古和衍站在离城门不远的大路上，这里其实还算是刚才的秘术的攻击范围之内，但是衍坚持说要看一下之前的爆炸是什么造成的，而古本来就不是那么在意自身安危，所以两人很是嚣张的站到了敌人的炮火之下观察敌人手中的武器。
“是这个吗？”古指挥着亡者们撤退，问身边表情严肃的衍。
“不像，这应该都是火系秘术造成的，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撒德家的皓月团的杰作。”
“没了三家家主，我们还是要对付这么棘手的秘术师啊。”
“别傻了古，你以为刚刚的秘术是想放就放的吗？消灭了你快5000多亡者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本来就是透支生命的火焰，焚毁敌人的同时也会烧死自己的啊。”
“你们秘术师的事我不懂，我只希望在我发动归巢后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就行了。”
“归巢究竟是什么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只是衍啊，你真是个与你的冷静外表不相符的急性子啊。”古又恢复了那轻佻的语气。他随手从身边抓过两只兽，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他身边有这么两个东西。他神秘的对衍说：“如果我跟你说这就是归巢你信不信？”
衍看着古手里的两只兽，一只通体黝黑，长的如猪一般，身上毛发直立，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两只眼贼溜溜的转着，发出夜枭般的声音；而另一只浑身没有一根毛发，肉色雪白，长鼻大耳，四肢短，看起来十分丑陋，被抓在古手上浑然不觉，仍然行走一般都抖动着四只脚。
“这……就是归巢？”衍有点不敢相信。
“外表不是，但里面是。”
依琳城墙被称为人力之不可攻陷的原因除了那滑刚石的城墙牢不可破和依琳大门高不可攀之外，还有城墙之上密集的女墙以及女墙之后海量的守城器械和精锐武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