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赌
第二天，从古州醒来的陌，状态不是很好。
像是发烧的前兆，心口似乎有些东西堵着，脑子也不是太清醒，这让他在房间里如坐针毡，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起床后的半时内愈发强烈。
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虞城一直都没有回来。
在古州，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其实只有虞城一个。说来好笑，他信任虞城的原因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虞城是自己在古州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另外，自己对于他“和尚”的身份也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虞城这一走，让陌在撒德家没了底气，本来虞城都只是这里的客人，而自己算是什么呢？说到底，他的不安还是对自己在古州“无根”的担忧。
陌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图纸有些愣神。
昨天在宿舍他又查了许多自己想到的，在这边可能用的上的物品。只是受制于工艺水平，大部分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另外他还查了一下络上其他有关所谓的“古州”称呼的信息，不出所料，完全是些中二说里的词汇，一页一页地往后翻，越来越不靠谱。
他摸摸有些发闷的胸口，拿起了笔，就像是年前一样。
整个上午，他都在拼命地画图纸。一是当时答应哈鲁，有了图纸立刻让交给他做，二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从上叶时起床一直到下根时，直到当初路送过来的纸都用完了，陌才勉强停下了笔。
他苦笑着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现在为了效率，他不会每一幅都画的那么仔细，哈鲁他们那帮匠师在这上面精的很，有时候有的零件点破个功能，给个形状，他们就能做出个成品，比起自己这种只能依靠络的半调子设计师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数一数已经有0多张了，看着其中的几张，陌想了想，收了起来。虽然不确定这边是不是有其他现代人，但陌已经不愿意再暴露自己了，特别是这些对古州影响太大的图纸更不能让哈鲁他们传出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陌尊者，老爷请您过去聊聊天，不知您现在方便吗？”低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老爷？他突然恍悟，这里唯一的老爷说的该是城主依撒撒德大人，路的老爹。
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个乐天派老头宴会上喝醉酒的样子。按理说他找人也该是找虞城啊，为什么要找我呢
“稍等，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陌换上了原来行僧的衣服，他不愿意穿着有撒德家徽的衣服过去，自己不知道城主叫自己过去的真正目的，此时还是不要太套近乎比较好。
出门前他看了看自己凌乱的桌面，无声的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拿上了几张图纸。
门外的侍者看起来已经40多岁了，还是对着自己点头哈腰。这让陌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侍者在前面引路，两人绕过两座别院，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屋子前。
陌看着这金色色调的大房子，觉得终于有了“皇宫”的感觉。
侍从看着陌正盯着房子为他解释道：“这里是老爷接待尊贵客人的地方，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尊者了。”
走进大殿，金黄配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肃穆的暗棕色，殿内光线不错，里面有若干根巨型柱子，像是立于房梁之下的巨神，托起了这奢华的大殿。
大部分家具都是用看起来像是金属又像是木头的材料打造的，与房间的整体色调浑然一体，整个大厅里漂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不觉的让人放松下来。
宽敞的大厅正中摆了一张长长的大桌子，两侧是雕刻精美的八张石椅，城主就坐在其中一张上，微笑的看着陌。
侍从请他到城主身边的椅子上落座，上面已经摆放了一杯热茶，自己则站回了城主身后。
陌心情复杂的坐下，刚刚沾到椅子，整个人一愣，这椅子居然是热的？
看到陌表情不对，家主哈哈一笑，笑声一传开，肃冷的大厅气氛就仿佛暖阳融雪一般缓和开来：“这是松石城的拥抱石，白天热得很，在天平城那种绒鹿都冻得死的地方，也有人专门用作取暖。”
陌静静地赞叹了一声，眼光回到撒德家主身上，这老头精神状态完全和年轻人一样，皱纹倒是不少，看起来六七十岁了，但走路说话都快得像是刚过而立之年。
城主看陌打量自己也坐正了，“陌尊者不用如此拘谨，在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跟老头说。”
“没什么，大家都很照顾。城主特意叫陌过来相信是有什么比较在意的事情吧？”他直言相问，也懒得猜城主什么意思了。
城主还是笑，花白的胡子上下抖动，好半天才开口：“陌尊者不是祈教的人吧？”
陌只是低头思考了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刚才一直在犹豫的决定。
“不是，我只是觉得跟虞城在一块比较方便而已。”
城主明显的一愣，似乎没立刻理解陌的意思。随后恢复了笑容，“那尊者最近病症是否有所好转？”
陌心里明白，最近自己的表现都被城主看在眼里了。“其实都不能说是病症了，不瞒城主，路少爷已给我看过病，但并没有任何不妥。”
城主摸摸胡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哦？”
陌着看着城主：“可是有一点很奇怪，我知道很多……很奇怪的颠覆性的东西，都在这里，一直都在。”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颠覆性？”城主仔细地把玩着这个词，不知道在古州算是贬义还是褒义。
陌也不急，默默地喝了口茶。其实这次他这次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他必须要在古州有所依托，至少在他能够独立之前。
许久，城主收敛了一些笑容，对陌说：“犬子的……抡姨是陌先生设计的吧？”他改了称呼，但是却比从前多了一丝慎重。
陌听着城主的发音和哈鲁他们一样，忍住没笑出声已是很有涵养：“嗯……是的，简单，但是很实用，是吧。”
“是的，老夫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他想了一下现在儿子的样子，表情有些复杂。“总之，这还得谢谢陌先生了。”
“另外，陌先生所说的颠覆性，是否就在于此？”他总算切入主题，那双老猫一样的眼睛灯泡一样照着陌。
“城主不知对匠艺了解多少？”
城主一愣，想了想说：“略知一二，要说比起先生自是不如的。”
陌拿出自己画的一张图纸，递给他，“城主谦虚了，我连笔都握不好，但我有一个好老师。”
“哦，先生的老师是？”城主对陌的身世非常在意，接过图纸眼睛却还是看着陌。
陌挠挠头：“他叫电脑。”
“电脑？也是教会人士？”城主感叹果然只要和三教沾上点关系名字就没有正常的。
陌认真地摇了摇头：“并不是，但他知道很多很多事，不管是轮椅还是这个东西，都是他教我的。”他指了指图纸，让城主把注意力放到设计上面。
城主疑惑地看着图纸，那是一个圆球状物体，内部构造倒是不复杂，但是具体是用作什么的就不知道了。“先生，这……”
“这个东西叫”陌想了想，眉头一挑，“艾琳的怒火”。
“艾琳的怒火？”城主和后面侍者心中都是一震，似乎是被这个有些霸气的名字吓到。
陌给他解释到：“圆形的外壳是用来装盛一种叫“火药”的粉末，中间的夹层里面可以填充很多尖锐物，用于杀伤。”
“杀伤？这是武器？”
“是的，这是一件从未面世的武器。”
城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反复地看着图纸。
“我已经去过匠厂，制作怒火的东西其实里面都有，只是叫法不太一样……”陌苦笑地想起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城主似乎没注意，仍然是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中心的空间里会填充很多可以控制的，容易爆炸的东西，爆炸的时候外层的尖锐物体会快速冲出，杀伤敌人。”
“多快？”城主眼睛一亮，立刻觉察到了关键。
陌有点为难，他没有这边速度的概念。“嗯……比最快的箭都要快的多……”
城主和侍从都瞪大了眼睛，一付不相信的样子。陌也不知道这边最快的箭有多快，反正这黑火药炸开他们也没见过。他本来也想设计得像现在的一些破片手雷一样，直接用金属外壳破碎之后的碎片作为杀伤媒介的，但是这样一来外壳的工艺和选料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己本来对这边就不太熟，要短时间选出来适合的材料恐怕不太现实，另外，黑火药和现代的高效火药也没法比，要是设计出来的手雷连壳都炸不开那就太丢人了。
“那这里面的东西……”
“黄蛇，木炭，还有石硝。”陌也懒得隐瞒，虽说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很重要，但是离真正让黑火药成为杀伤性武器可还差的远呢。
“就这样？”
陌看城主明显地摇了摇头，笑了笑：“城主要是不信的话咱两打个赌吧。”
城主哈哈一笑，又变成了那个不拘一格的老头：“陌先生真是有趣得紧啊，先生想怎么赌。”
“我看刚刚过来的靶场那有很多木人，如果让城主全力施法，要多久可以毁掉那些木人？”
城主有些摸不着头脑：“靶场？”
侍从走过来对城主耳语几句，城主恍然：“哦，练场那啊，嗯……一个一个击倒的话大概需要0滴左右吧。”
也就是0秒，联系到那边有这十几个木人，城主大人这施法速度已经是非常恐怖了。
陌对施法速度也没有概念，只能拍拍图纸，“我能用这个东西，在5秒……5滴之内毁掉全部木人。”
城主瞪大眼睛：“5滴？！”
5秒内毁掉十几个木人这已经是大范围的杀伤秘术了，他眼里有些不信又有些兴奋：“那陌先生想赌什么呢？”
陌想了想，“我希望城主能够送我一本书。”
城主不解，“先生想要书的话大可直言，能帮得上先生的话在下自然不会推辞。”
“那不就没意思了，赌嘛，有赔有赚才有趣，而且我想要的书我自己也不确定名字，反正就想要一些秘术合集图谱之类的。”
后面的侍者“噗嗤”一笑，城主也忍不住捂嘴。陌一皱眉，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
“先生不要见怪，可能你有所不知，这法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法阵易得，法能难修啊。要驾驭秘术需要施术者自身根基够深，其场能大于法阵所需要的能量才能施术，否则空有法阵是无法用出的。”
陌其实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问道：“那大规模的杀伤秘术的法阵是不是会很复杂？”
“那倒不见得，但是对于施术者本身的场要求都是很高的，一般人根本无法触发。”
陌心里了然，自己是作弊者，唯一消耗的也就是精力，大不了太复杂的就不学，就和自己书上的一样，更何况，自己也并非真为了这本书才亮出火药图纸的。
“城主，既然已经立下赌约，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另外我说说我这边的赌注吧。”
他又掏出另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城主明显地吞了口唾沫。
“除了刚刚的怒火算是我送给城主的见面礼，另外如果城主打赌赢了的话，这个我也送给城主了，里面的材料依琳也都有。”这次他没有说匠厂里有，也是不希望给哈鲁他们试出来。
城主接过图纸问到，“这个也是‘艾琳的怒火’一样的武器吗？”
陌笑笑：“不，伏打电堆，这该是艾琳的本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