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道白影,还是在林间飞速奔袭,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白影不再孤单,因为身后紧紧咬着一道灰影。
崔池骨一直跟随在沐雨铭身后十丈左右,若是被别人看见,定会以为是他要耗死前面的娃娃。然而这其中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不管再怎么加速都追不上!
崔池骨方才惊奇于沐雨铭那一剑的造诣,现在更加诧异于沐雨铭变幻莫测的轻功!竟然不在他之下,甚至略高于他!不管崔池骨如何发力,都只能吊在沐雨铭身后十丈左右,既追不上,又跟不丢。
然而此时的沐雨铭也极其不轻松,因为内力修行,不只贵在深厚,更加贵其延绵不绝,沐雨铭毕竟年幼,哪怕是内力真气再雄厚,爆发力再强,却都经不起长时间的挥霍。如今他内力真气消耗如大江决堤,哪怕就是这样极力保持距离,也根本是维持不了多久!
这是沐雨铭平生第一次逃命,可谓是拼尽全力,体内气海不断输出着内力真气,快速运转于全身筋脉。他一个孩子可没有觉得逃命有什么丢人的,逃不掉可就是死啊!
亡命奔袭的沐雨铭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被崔池骨追上只是迟早的事!脑袋飞速地思考着,硬拼?一招都过不了。装死?不可能骗得过。求饶?活命机会不大。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眼看体内气海即将枯竭,崔池骨越来越近,竟然已经只剩五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沐雨铭突然隐约望见右侧树丛之间有波光透来。
河!沐雨铭大喜,却不露破绽,依旧是飞速向前奔袭,只不过其冲势颓疲的速度稍微有些快了。
崔池骨不认为一个不满十岁的屁孩能有什么心计,还以为是沐雨铭力竭。
四丈!崔池骨抬手运爪,准备一击透穿沐雨铭的胸口。
三丈!沐雨铭的后背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触及。
两丈!爪力已经撕开了沐雨铭的后背衣服,露出稚嫩的肌肤。
一丈!崔池骨猛然发力!纵身一跃,手爪直击沐雨铭心口!
手爪离沐雨铭只有半寸之遥,沐雨铭突然使出了一套诡异的腿法!竟然陡然急拐!以方才一倍的速度直冲右侧!不仅摆脱了崔池骨的致命一击,还重新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十丈左右!
崔池骨震惊了,从来没有见过的腿法!他拐弯时撇了一眼方才沐雨铭急转的树,只见树干上留着一个极其明显的脚印!旁边还有炸起的木渣,崔池骨这才想起来方才确实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沐雨铭扑通一声就钻到水里,失去了踪迹。
崔池骨知道,那一下沐雨铭的腿肯定受了重伤,河水又十分湍急,不可能逆流而上,自己顺着河水顺流往下搜寻,一定能找到!今日若是不杀了这个屁孩,穿出去了,以后还如何有脸在江湖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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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沐雨铭跳入河水后,本来是想着逆流而上,回到康州城,让崔池骨意想不到,可在水中奋力逆游,却突然感到腿上一阵剧痛!
他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茬自己腿受了伤,如今行动不便,根本不能逆游,只能是顺着河水往下游去了。
沐雨铭虽然自生活在山上,但那座山的山脚下却有处不大不的平原,还是一片湿地和湖泊,这其中还有不少丹顶鹤,按道理说丹顶鹤不可能会生活在山区,他也问过师父,据说是“飞鹤门”的祖师爷开宗立派时所带来的丹顶鹤,群鹤追随,便时代栖息在此,而沐雨铭也常常在湖水中与群鹤嬉戏,所以水性尚佳。
沐雨铭因为内功修行不错,一气可憋许久,索性一直都没有冒出头来,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潜游了多久,好不容易等沐雨铭在水中依稀听见了人语喧闹之声,他才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观察许久,只看到石阶,和斑驳的白墙,并没有看见那个老头的身影,他这才缓缓游向岸边,爬上石阶。
这里也算是个集市,还好沐雨铭上岸的地方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巷,并没有人看见,他贴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心知自己受伤不,逃不了多远,崔池骨迟早会找到自己的,该怎么办?
来到街上,眼前有三三四四的行人,几条土狗,沿街的铺商贩,还有大大的店铺林立,以及几颗粗壮的大树,沐雨铭看着这寻常不过的市井景象,脑袋里思考着一个大胆的想法。
崔池骨来来回回地沿河奔走,凭着自己作为杀手的敏锐洞察力,仔细搜寻着沐雨铭,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他一来到集市,果然很快就发现了沐雨铭上岸时留下的那片水迹,看水迹才干了差不多一半,那子应当还没有走远,崔池骨顺着巷走了出去,因为街上风大,水迹已无,左右街道,不知沐雨铭去了哪里,崔池骨走到旁边一个吃铺问道:“你可曾看见一个湿漉漉的白衣孩子?”
那商贩本来以为是生意来了,结果却是个老头打听人,便垮下脸,没好气道:“没看见没看见!”
崔池骨也不恼怒,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他掏出一块碎银,丢到贩面前,贩看到这老头出手如此阔绰,顿时眉开眼笑,道:“唉!爷,大概三刻之前,是有个浑身湿透的孩从您方才出来的那个巷里出来,还一瘸一拐的,去了右边”
崔池骨转身去往右边走去,边走边想:三刻?凭那个腿伤,最多也只能走个两里地,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了,崔池骨刚要起身跃高,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崔池骨准备拔高的一刹那,身旁一辆拖大粪的黑色木车突然炸开,恶臭弥漫,四射的屎尿中,有一个的手掌直击崔池骨!
即便是历经风浪的崔池骨也不禁大惊失色!而且还被这屎尿给糊了眼,只能仓促迎击,对着那气势杀来的方向也递出一掌。
双掌相触!发出一声暴鸣!连空中乱飞的屎尿都被这一掌给震飞!
崔池骨只感到自己跟一阵旗鼓相当的内力瞬间对撞,竟然不分上下!
这浑身屎尿的人自然就是沐雨铭,他一击未得手,便没有多犹豫,借助这一震之力立刻抽身逃走。
崔池骨着实被沐雨铭的这个偷袭给惊懵了一瞬间,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足够沐雨铭逃掉了。
原路盾回,沐雨铭又一次钻进了河里,崔池骨此时追到河边,已经再来不及,水面上只有残存的一点屎尿漂浮物随着水波荡漾。
崔池骨静静地站在河边,恶臭的他直愣愣地盯着水面,全然不管身后的骚动和嘲笑,心里既没有因为满身屎尿而气急败坏,也没有因为这一掌的内力之深而感到不可思议,他此时唯一的感受就是——震惊!
躲粪车?听起来好像很好笑,但扪心自问,谁有这个胆量去做?世上有几人又有耐力躲上三刻钟?沐雨铭区区一个孩童,需要有多大的胆量和多强的决心?才能在腿部负伤的情况下,在粪车里面躲上三刻钟?有这等忍辱负重的坚毅,竟然是个毛孩!连崔池骨都不得不佩服。
细细想来,若是为了偷袭自己,大树,墙后,商铺之下,这杂乱的市井,哪里躲不得?可唯独粪车是最有效的地方!既出其不意,又有屎尿的掩护,即使没有得手,崔池骨还要清洗自己,拖延时间,简直是一举三得!
崔池骨叹了一口气,好像觉得蓝鳞蛇死在他手里并不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了。
此子的心性和胆识,崔池骨是此生都未曾见过一个,只可惜不是自己的徒弟,更可惜的是做了敌人!不过既然已经结仇,若是不尽快铲除,日后绝对是一大祸患!
崔池骨不可否认,他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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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铭一边潜游,一边把身上一整套的脏衣服撕开脱了下来,好在他钻粪车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失败后的逃跑路线,把包裹藏起来了,跳河的时候就顺手拿了过来,没有弄脏里面的东西,只是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算是废了。
在河中把自己洗了干净,已经是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游到一处黑暗僻静的树林边,沐雨铭拖着伤腿爬上岸,躲进树林,换上一套虽然湿透但至少没有屎尿的衣服,收拾好,马上又不停歇地继续逃走。
沐雨铭心里清楚,方才那一击偷袭没有得手,后面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顺着河水游走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被抓到依旧是迟早的事,现在只能去树林里碰碰运气,若是走运,说不定能有什么机会呢?
这个孩子如今的处境,着实有些难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灰色衣服,被树枝刮烂了不少,身上还带着难闻的臭味,脸上尽是疲惫和虚弱,一瘸一拐地一颗一颗扶着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腿伤,气海中的内力也差不多耗尽。现在就是出现一只野狗,都能把沐雨铭活活咬死。
就在沐雨铭即将力竭之时,机会就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