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喝酒,暖身体。”发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段初南赶紧打圆场,招呼大家用早饭。
顾青本疑惑今日为何起这么早,这糗事一出,到底没好意思再开口。
便是段云青也反应过来,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空中。
恰恰应了从前外祖父在生意场上说过的一句话,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
“咳咳这家店的包子味道尚可,兄长,你尝尝这个。”
段初南及时出声提醒,三人手中筷子不停,你一筷我一筷,倒是吃得比往常快上许多。
段初南忽又问道:“三哥,你之前说你来过汝阳?”
顾青愣了愣,随即缓缓点头,沉声道:“嗯,来过。”又岂止是来过。
发觉他的语气不大对,又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段初南很识趣的住了话题,转而聊起饭菜来。
今晨的饭食段初南叫了两屉珍珠包,三碗白米稀饭,还有一碟子羊肉片,店家配送一碟酱菜。
顾青是习武之人,胃口较两个少年大了三五倍不止,便叫了这许多。
说来,自从跟了这两个恩人,顾青每回用早饭,都恰恰只能吃个七八分饱。
《山居四要》中有言“侵晨食粥,能畅胃气,生津液。”
段云青对凡事都不甚上心,偏偏对一家人的饭食讲究的很。
倒叫帮着准备饭菜的段初南笑过她好几次“你是学中医学的,还是学养生学的?”尽管这两者之间不需分的太清。
来到这异世以后但凡有条件,段初南便循着前世的规矩点餐。
于是顾青的饮食也被严格控制了,一天下来最欢喜的是午饭,其余两顿均不让人吃个痛快的十二分饱。
不过如此下来,哪怕过去一个寒冬,一行的气色具是上佳。
用完早饭,段初南叫住顾青,拖着二人进了里屋,说是里屋不过放床的隔间,靠床贴着墙摆了只明花梨矮柜,柜顶置了只青白釉剔花梅瓶,瓶底躺着只软软的大包袱。
她走到柜子边,身子与那矮柜一般高,拿了柜顶放置的大包袱,抬到床上解开。
另两人看着她一番动作,俨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晓得那包袱里是昨日新买的衣裳。
段初南一把包袱甩在床头,犹豫再三,从脖子上摘下来一块玉佩,段云青一脸讶异的看着她。
先前两人说好了,在没有强大到能保护好彼此之前,尽量避免暴露她们所拥有的。
一直没有凭自己的医术赚银钱,便是出于这一点;这些日子以来,从不对顾青提起玉佩的事,也是出于这一点。
毕竟虎豹尚不堪骑,何况隔了肚皮的人心。
段初南轻轻摆手,示意她莫要担心,她已经仔细打算过了。
不可能在这异世一直隐藏自己,然后窝窝囊囊地活下去。
段云青还有未实现的梦想,她自己也身负着家族厚望,奈何在足以施展一腔抱负的年纪,离世而去,不得善终,所有的准备全都付诸流水。
从前,当是再也回不去了。
只能暗自祈祷着,祖父母,外祖父母下半生身体常健,不要因为她们的不懂事,就忧坏了身子,愁白了头。
她们生来慧极,父母却早逝,在祖辈膝下奉养。
段云青继承了祖父的医术,她则跟在外祖父身边,学习经商处事之道。
人生难得穿越一回,自然要活个痛快。
于是段初南自翻出身上玉佩的那一刻起,便早早打起了当掉的主意。
在她的认知里,痛快是要花钱买的。她们是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艰苦磨难什么的,还是能早点摆脱就摆脱为妙。
先前一直不敢去当铺,一来她们现在看来不过七八岁,穿着破烂不堪,拿着块上好的玉出去,回头叫有心之人诬陷是偷的,怕是谁也不会帮着她们说话;
二来顾青加入以后,她一直在观察其品性,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她是这样认为的。若是道貌岸然、忘恩负义之辈,却把玉交了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么多天下来,彼此也有了了解,怎么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能叫她们信任一个见利忘义的人,便只当她瞎了眼。
当然了,若真出了这种事,她自有保命的算计,现在不提。
一咬牙,段初南把玉佩递了出去,向着顾青问道:“三哥,你看这玉如何?”
顾青抬头,正对上她晶亮的双眸,灿若若星,明净澄澈。
此刻正认真的看着他,顺着她的手往看下去,一枚雕琢精细的缠枝莲佩摊在的手心,玉色纯粹晶莹,宛如凝脂,佩底缀着长长的绯色流苏,垂在指缘,层层叠叠,翻飞缭乱。
上品的羊脂白玉?他稍愣了愣,从前也是富贵之家的少爷,倒难得见到这般好颜色。
并未急着去接那玉,他先是惊疑不定,又带着丝丝疑问,看向那两个孩子。倒是猜测过她们出生不一般,没曾想身份竟这般不同。
姊妹俩只知羊脂玉乃玉中极品,玉色高雅,寓意极佳,前世倒也戴过外祖母送的玉佛。却不知在这古代,只有帝王将相、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佩戴极品的羊脂玉。
顾青不过一落魄的富家少爷,也是未曾见过的。
“看我两个作甚么,看玉。”段初南提醒一声,发觉他的眼中没有掺杂一丝贪念,心生欢喜。
顾青哑然,不知是何用意,接了那玉拿在眼前细细端详,翻到玉背面,莲心上刻着段初南三个字,分明与莲瓣浑然一体,显然是在璞玉雕琢之际随花案一同刻上去的。
若说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此刻却肯定了两个孩子的出身高贵。
只是不知经历了什么,竟在这江湖上飘摇。
顾青细细看了那玉,一看完便又伸出手将玉还了回去,道:“凝朝为露,敛霜为泽,山辉蕴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此应乃品质极好的羊脂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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