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缓缓行驶,道路上的积雪早被产出能容两辆马车通行的宽度。夕阳落入山中,只剩下一片残阳映红了天边的云彩。路上行人已经多不,华灯初上,青楼妓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门前揽客,离一更宵禁的暮鼓只剩下一个时辰,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年代,妓院成了夜间活动的最佳去处。
各种文人雅士,于此流连忘返,在此留下来了数不清的名篇佳作。
“李豫,我们这是去哪啊?不会是要去妓院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方无期抬头看去,一处三层的独栋小楼门头上写着凝烟楼三个字。
“这凝烟楼的烟儿姑娘唱曲实在好听……”说着挽着方无期的肩膀就要进去。
“唉,等会,我说李豫,咋能有点别的追求么……”
李豫一愣,“你是不是男人啊,上个青楼畏畏缩缩的,你还没成亲呢!”
方无期还要推辞,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去,连忙指着那人问道,“李豫,那人是谁?”
“谁?哦,那人啊,礼部侍郎王魁的儿子,王景王守礼。怎么,你们认识?”
方无期摇头,“不认识,但是看他不爽,你说有没有办法弄他一下……”
“这有何难,此人自认在诗词一道颇有造诣,等会进去,你就拿诗词狠狠的羞辱于他。”
“有道理,我们进去瞧瞧……”
凝烟楼应该算是比较高级的青楼,外边并没有像其它妓院那般招揽客人。
刚一进门,就有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孩迎了过来。
李豫显然是熟客,那女子身穿青绿色长裙,头上挽了个发髻,一只珠钗插在头上,部分头发披散在身后。穿着也算得体,并不像现代电视中那般的暴露。
“广平王殿下,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可是觉得我们烟儿姑娘的曲子不好听了,咦,这位是谁家的公子,怎么面生得很……”
李豫笑道:“绿儿,我昨天才来过,本来要找你的,陈妈妈说你你在陪别人,没空招待我呢!”
绿儿撇嘴,明显不信,“我的殿下啊,您可别再打趣我了……”
调笑几句后,李豫笑着挥了挥手,那女子便退识趣了下去……
进门是个大厅,厅前有个用红绸布装饰起来的舞台。台前摆了许多桌椅,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落座,正在观看舞台上歌女们表演的舞蹈。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进门。不过方无期并未关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王景的身上,想着待会如何羞辱这厮。
他与李豫上了二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一边吃,一边等待着时机。
李豫给方无期介绍下面来人,“你看那个穿白色衣服,大冬天手里那这个折扇的家伙,他是卢国公的孙子,程山岳,还有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娘娘腔,那是吏部侍郎家的傻儿子。还有那个长得对不起爹娘那个,看到了吧,靠柱子那边的,他爹是荣王……”
两人交头接耳,谈论下面的众人。
“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没事都喜欢来逛青楼吗?”
李豫正要反驳,眼前忽然一亮,快看,烟儿姑娘出来了。
方无期低头看去,只见一名红裙女子带着面纱、抱着琵琶、娉婷袅娜的走了出来。她走到中间台上,朝着台下众人弯腰施礼,然后抱着琵琶坐在凳子上。
“还真犹抱琵琶半遮面啊,这脸都看不清。”电视上看惯了各种大明星的方无期可没有追星的狂热。但是李豫眼中却全是狂热。
方无期问道,“诶,你小子见过人家脸吗?可别是个背影杀手啊……”
李豫目不转睛,“废话,我可是喝过烟儿花酒的,她人美得不像话……”
方无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唉,说说,和她那那啥的,什么感觉。”
李豫一瞪眼,“你说什么呢,烟儿是青官人,卖艺不卖身的……”
额……
老鸨清清嗓子,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咳咳,在坐各位公子,可不要嫌妈妈烦,妈妈也不想招你们烦,可是妈妈看看到在场中又有许多新面孔,所以呢,没办法,规矩妈妈就再说一遍,说完就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冲着烟儿来的,想要喝烟儿房中的花酒只要达到两点要求,第一,你得有一百两银子支付这顿花酒的酒钱;第二,烟儿姑娘好诗文,所以你必须有能打动烟儿姑娘的诗词才行……”
“知道了,快走开啊……每次都要说一遍。”台下闹哄哄的。
老鸨讪讪退下,台上的烟儿姑娘拨了几下琴弦,然后又调试了一番。
台下安静下来……
随着手指轻拢慢挑,琵琶发出令人迷醉的音符。
方无期一愣,这曲子不正是‘长亭送别’么?他有些奇怪,这首‘长亭送别’他才教那些孩子唱了几遍,怎么就传到这里了。
而此时那烟儿姑娘用琵琶弹出配音来,配合那清丽的嗓音,竟让方无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抛开四周所有的事物,但是这琵琶弹奏与清唱来说,已经与后世通过各种乐器演奏合成的音乐不相上下了。就连听惯了现代音乐的方无期也不禁有些动容。
李豫摇头晃脑,颇为享受,“还是烟儿姑娘唱的好听。”
方无期恍然,“原来是你,你知不知道版权保护啊。”不过想到自己套用各种诗词忽悠人,这话说道后面也就没了底气。
“什么版权不版权的,这么好的歌,就应该让烟儿姑娘这样的大家来唱才算是一种享受……至于你嘛,就不要糟蹋这好曲子了。”
“你……”方无期无语了。
但这首长亭别带着悲伤沉重的气氛,让现场有些沉闷。
李豫带头鼓掌,现场也爆出喝彩之声……
这烟儿姑娘又唱了几首欢快的歌曲,现场气氛有重新火热了起来。
方无期不岔,在一旁说道:“也是嘛,人家来此花钱消遣,唱个什么长亭送别嘛。一点都不应景。”
“那也好听……”李豫辩驳道。
唱罢,便到了展示诗才的时候了。
一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道:“烟儿姑娘,你听听我这首登山远眺。”说完,拿出一张纸条就开始念了出来:“凌渡白云上,高出尘世间。天近平野远,流出断山巅。”
这首诗算是难得佳作了,但在听惯了惊世之作唐人面前,一时之间还真评不出个好歹来。
“无溪兄,你这首诗确实不错,想来是凑了很久吧,不如听听我这首……”
名叫曹无溪面的男子无表情的拱手道:“之翼兄请……”。他虽然不太满意此人言语上的讥讽,但由于身份上的差异,此时虽有不满,却不好发作。
赵之翼的姑姑是户部尚书裴宽的正妻,他的父亲则是工部员外郎,其身份不低。
这赵之翼对烟儿姑娘的美色是垂涎已久,此时他虽然讥讽曹无溪的诗是提前作好的,自己却也是一样,他自己并无诗才,这首诗还是请人代笔之作,他看向众人,然后清了清嗓子念到:“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君看似花处,偏在洛城中。”对于这首诗,他自己是极为满意的。
李豫摇头道,“这诗写得还算不错,可是却不应景,明明是冬雪,他却说飞雪带春风,这厮真是不学无术,买诗也不看好了再买……”
京城子弟之间的互相吹捧显得有些虚伪,明明都想技压群雄,却非得虚伪的恭维一番再亮出新作来……
一番诗词交流,终于轮到了这个王景,还别说,此人名气还是有的,他一站出来,许多人便拱手打招呼,“守礼兄又有诗作问世吗?唉,我等今日怕是又献丑了……”
这王景一幅偏偏佳公子的模样,跟人一一还礼。
方无期骂道,“真他妈装逼。”他一想到当初对方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这也是在侮辱我知道吗’那火气就有些难以抑制。
王景打完招呼,看了眼抱着琵琶端坐的烟儿,开始缓缓念他的新词作,“风卷寒云暮雪晴,江烟洗尽柳条轻。檐前数片无人扫,又得书窗一夜明。”
这诗一出,现场顿时一片骚乱,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若实在相差太远,明眼人怕是一眼就能辨别出好坏来。况且这首诗写得不正是雪后初晴的景象,若说还有比这首诗更加合适的怕真是没有了。
李豫担忧的看着方无期,“兄弟,搞得定他吗?”
方无期也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搞不定也得搞……”说完他霍的站起身,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楼下走去。
众人原本还沉浸在这王景这首诗中,此时听到有人在大笑,都转头望去。
一人问道:“你笑什么?莫非觉得这诗写得不好?”
方无期见已经吸引到了众人目光,便收住笑声问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微微拱手,“河洛王放。”
方无期撇撇嘴,“没听过。不过这不妨碍我们探讨交流嘛。”这人明显不太友善,他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那人并不回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方无期。
方无期面带讶色的接着此人的话茬问道:“王兄瞪我作甚,我只是觉得刚才那诗着实一般了些。难道这你也要管?”
他这一问,如同一个烧红的铁球扔到了水里,现场顿时一片骚乱,众人窃窃私语,‘这诗还叫一般,这人脑子坏掉了吧。’
王放脸色冷了下来,王景是他堂弟,他替堂弟出头本就无可厚非。
“却不知你又写出了什么后诗作呢?”他连对方名字都不想多问,只是冷冷的讥讽道。
王景听到笑声然后抬头看到来人时,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预感。这人不是当初他退婚时站在那温家小姐身边的男子么。怎么会是他……
方无期不理王放,走到王景面前淡淡的问道:“你认为这也叫诗?”
王景眯缝着眼,他明白这人就是来砸他场子的,但是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只是冷冷道:“这自然是诗……兄台若觉得我写得一般,大可自己写上一首给大家品评一二,何苦为难于我?”他这一说就把自己摆在了弱势地位,顿时引来众人的附和声。
方无期摇摇头,叹气道:“这也叫诗的话,我学堂里的三岁小孩也比你写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