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恶狗就要挣脱缰绳,布曲不得不先将它安抚一下,给些食物之后,恶犬也安静下来并且美滋滋地享用食物。
毋庸置疑,估计恶犬早就嗅到穷鬼的气味了!不过眼下这样的境地布曲不打算与它正面交锋,虽然它有可恨之处,但也不可否认它基本都是惩罚那些为富不仁之人,这样说来也不算为过,这段时间他只想替长人一家度过这个艰难的三十天而已。再说风餐露宿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比落魄估计穷鬼也比不上他!
眼下最难应付的或许就是龙芳的突然到访,只希望她不要再送自己什么比较贵重的礼物了,不然这些迟早还不是被穷鬼收入囊中!
“你早点回去吧!等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路上豺狼虎豹经常出没的。”布曲打理之后对龙芳说道,也不忘对其示以微笑。
“大老远跑过来看你,你就这样对待我!我现在不想走,除非你也送我一样礼物。”龙芳赌气道。
“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不肯送你,我比穷鬼还穷拿什么送你呀!”布曲双手一摊,耸耸肩道。
“我不管,要不你把那只狗送给我吧!我挺喜欢它的。”龙芳正好转头看着那只恶犬道。
这还就真难为他了,这恶犬留在这里可是大有用处,被她带走了那还得了!
“不不……不可以,那狗很凶,留着给我看护家院呢!”布曲道。
说来也奇怪,这恶犬在龙芳旁边就像一只温顺的喵咪一样,毫无凶悍可言。而且还努力讨好,似乎就像它以前的主人一样,难怪龙芳一开口就要这只恶犬。
布曲也实在拗不过她,为了让她早点离开,也只能忍痛割爱啦!至于穷鬼的事情只能另外想办法!
接过狗绳龙芳并没有太高兴,只是瞪着眼看看布曲,又斜眼看着摇头晃尾的恶犬,与其说是恶犬还不如说是宠物犬,一点该有的凶悍样子也没有!
龙芳刚接过狗绳,布曲又突然陷入一片沉思……
眼下已经日落西山,夕阳余晖照射在半山腰上,山脚下的曲折幽深小路已经被一层阴森的薄雾笼罩着。微风轻抚,龙芳眼角已泛起星光点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随风飘荡。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天晚路上不太安全,担心你一个人遇到什么不测!”布曲看着龙芳说道。
“我不要你管,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要是心疼你的狗,那我也可以不要!”龙芳说完就把狗绳撂在地上,转过头来背对着布曲。
这一撂下可不得了,顿时那只恶犬朝门前的小道狂奔,发出阵阵怒吼!一转眼的功夫便不知去向,布曲跟龙芳两人见状,也紧随其后,不过毕竟四条腿的东西速度是远远超过人类的,他俩也只有凭狗吠声一路紧紧地跟随。
经过艰难险阻的跋涉,终于在一个山沟看到这只恶犬了,只见它围在一个山口朝里面狂吠不止,时而上前扑咬。山沟类似一个死胡同,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入口,那只狗就守在山沟口。
布曲示意龙芳就地等候,便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匍匐着身子爬过乱石堆,尖锐的石头稍不小心就会划破皮肉。一番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还是站到了山沟口,不过这狗似乎并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停止,依然在不依不饶的朝里面狂吠,行动跃跃欲试。
布曲绕开恶狗,朝里面看一个究竟,四周山崖高耸入云,青苔爬满石缝,中间有一潭清水,清澈见底。除此之外也没见什么野生动物之类的,就一个四五平米宽的巴掌大的地方,难不成是老鼠之类的小东西吧。
布曲见无异样,拉着狗就要走出,没成想狗倒是被他这行动惹急了,直接扑进石缝里面!
“救命!救我!”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呼救的声音。
布曲下意识地朝远处看了看,眼神穿过灰蒙蒙云雾,隐约看到龙芳在石块上面蹲坐并无危险可言。再说这个声音也不像她的,乍一听应该是一个年迈男性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继续朝石缝中中看个究竟。
离奇的是不知不觉石缝里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布曲不免心中一惊,不过他并没有被吓住,也没有直接将此事告诉龙芳,转而朝他看个究竟……
突然眼前也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白多黑寡,犹如猪毛一般粗长,尖嘴猴腮,满口黄牙且所剩无几,衣衫褴褛,手里还拄着一支竹竿拐杖
见到的是一个人,面对恶犬毫无招架之力,布曲便立即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狂吠不已的狗,将其拉到一边,避免伤害到他。
“谢谢,谢谢救命之恩!”石缝中那个人说道。
“您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布曲不解。
“我是穷神,先祖专门派我对付那些铺张浪费,又为富不仁之人。刚刚是那只狗察觉到我,一路把我追赶,累死了!”那人答道。
“我只听说穷鬼,可没有听人家说过什么穷神,贫穷也可以成神仙吗?”布曲带着一脸疑惑继续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本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田间农夫,经营着几亩田地,一年到头也不见有盈余,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后来我见低洼的平地处有大片枫木,有参天之高,遂动起歪念砍伐贩卖,而且刨其根部,填平以种植粮食。”穷神道,可能有些口干舌燥便低下头来朝水潭里的水饮了几口,随后择一处石块坐下。
布曲也趁此间隙将狗栓住,紧随着穷神坐在石块上,不过他屁股还没有捂热,一阵酸臭味扑鼻而来。正是从这位自称穷神的人身上散发开来的,估计他洗的第一次澡还是他出生时所洗的那一次吧!不过出于礼貌布曲不得不继续呆在旁边,强忍着,连嘴脸都变色了。
“那接下来呢?”布曲见他一切做完接着问道。
“一开始几年的确一切都好,新建的几个粮仓都堆满谷物,而且还养了一大群牛羊,生活过得富足美满。可不知道后面几年眼看就要丰收的庄稼无缘无故消失,牛羊也时不时地偶尔凭空消失一两只,直至后来所剩无几!”穷神说道情深处,眼神难免泛起点点泪花。
“如此说来您生活算也是遭遇诸多不幸,日子虽然变穷了,可这跟您现在……”布曲指出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后来也不知觉中,突然我进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一个白发老者交付我一个东西,叫我协助完成他的一个使命!”穷神开始变得有几分愤怒,停顿了一下。
“什么样的使命?!眼下这个?”布曲直接问道。
“是的!不过严格来说这不是我的使命,这使命是你的!”穷神说完,眼神一直盯着布曲眉宇中间的红痣看。
“不仅仅是惩罚为富不仁者这么简单的吧!再说你就怎么这么确定你所说的那个使命是安排给我呢?”布曲一脸疑惑。
“光复会!先祖的光复计划!”穷神一脸激动,于此同时他突然变小了一截。便急忙拍拍自己的脑门,哆嗦不止的手急忙捂住了嘴巴。
“这怎么回事?!”布曲看着穷神突然小了一大截,满面诧异。
“你以后就是我的主人了,你直接叫我力罗即可,至于后面的事情等时机成熟你会慢慢知道的!”穷神说道,这时候平复了许多。
“力罗?力古和您什么关系?”布曲继续问道。
“你说的是饷娘力古?我跟她从未谋面而且素昧平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今天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以后我会化作一个木碗,你需要我的时候直接叫我名字我就会出来。”力罗说完,顿时化作一个小木碗。
布曲拿过木碗,看了看究竟,是一个沉香木做的,异香扑鼻。这估计就是先祖化身赐予力罗的礼物,布曲心想:干嘛不好非要砍伐枫木先祖不责怪你才怪呢!
不过离奇的是,就在他接过木碗不久他的裤子也不翼而飞了,一条小短裤,在这寒冬腊月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好了没有,都这么久了!你在上面到底干嘛去啦?!”龙芳按耐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朝布曲喊道。
“快好了,我现在马上下来!”布曲回答,稍等片刻。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四周只有点滴明亮的萤火虫,漫天星星点灯。布曲只能接着这仅有的光明匍匐着身子爬下乱石堆,还没爬到一半,一不小心便割伤脚踝,也不知道伤的深不深,只是觉得一阵热乎乎的东西的那里溢出,行动更为艰难了。不过他并没有对龙芳说什么,而是叫她耐心多等一会,还时时陪她说话怕她孤单。
好在一路下来有狗跑前跑后,这样一来也惊扰了蛇虫一类东西,不至于被其咬伤。
“你怎么流出这么多血来,你……”龙芳顿时变得挺纠结的,看着他只穿一条短裤便下意识扭过头,又不忍看到他流血。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先想办法止住血后面我再慢慢跟你说。”布曲一边说一边按压着伤口。
龙芳也没有再过多询问,打着火把便朝周围低矮的草地里,爬着身子帮他找些止血的药物,对于这些山中女孩对这些多少都会略懂一二。清洗包扎好之后,血算是止住了但是布曲实在是行走艰难,两人磕磕绊绊地走到小茅草房里便不得不停下步伐,因为龙芳实在是背不动他。
简单的打点之后,两人席地而坐,说来还真是患难见真情,一前一后龙芳都毫无半句怨言。还有一点龙芳还未曾出嫁,这样一来难免会招惹闲话,难免会让家人面子上挂不住。这一切布曲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龙芳切实是个为数不可多得的女孩,倘若不是因为各种禁忌,能与之结发为夫妻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喜事。
“龙芳,这段时间切实难为你了,让你为我担惊受怕、忙前忙后的……”布曲还没有说完。
“你太见外了,这么客气干嘛!为了你我愿意。”龙芳打断道。
“你知道的,咱俩不可能的,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先回去吧,这些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我怕自己耽误你的前程。”布曲继续道,同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龙芳。
“等你好了再说吧!现在先安心把伤养好。”龙芳说道,接着又沉思一会,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小灯笼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可以和一个带有异族血统的女孩结为夫妻,因为你是一个山师(巴兑)。那如果我可以改变血统,你会接受吗?我说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真要那样子,又有何不可!”布曲不假思索回答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钟情于你,坦白讲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觉得开心满足,当然也难免会有一些焦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会离我而去!”龙芳情到深处,哽咽着。
“听从先祖的安排吧!我们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布曲叹道。
“先祖总是对的吗?”龙芳怅然道。
“不知道,应该是吧!”布曲逐渐低下头来,之后便沉默不语。
时候也不早,两人精力也不再旺盛,布曲总算带着疼痛艰难地进入梦乡。凛冽的寒风四处刮起,这种寒冷瘆人心脾,龙芳将仅有的一张棉被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坐在床前双手交叉于胸前俯身躺在上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伴随着清晨阵阵鸡鸣声,转眼之间天亮了。
咳咳!咳!几句咳嗽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布曲,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顿时发觉空气中的水气像凝固一般,呼出去的空气如同烟雾一般萦绕不散。
“你醒了!你的脚踝还疼吗?”龙芳忍住喷嚏问道,手脚冻得有些微微颤抖。
“嗯……已经好了,你应该一晚上没睡吧,你稍等一会我现在起来,你睡一会,瞧你都冻感冒啦!”布曲看着龙芳说道。
龙芳此时也顾不上跟他客气了,只是冲着他微微点头一笑,不时又收起正眼暗下笑容。
布曲起身,面庞通红亦不知何故,只见其行动迟缓但也是有条不紊,简单的打理一番之后便匆匆出门而去。
见布曲出门而去,龙芳这才脱下鞋子上床睡觉,被窝里面还是暖暖的,为了更快速让自己身体暖和起来,她一股脑把自己裹到被子里面。
这一裹可不就得了,里面就像一个五味杂陈的茅厕一般,汉味,屁味,莫名其妙的酸味,差点不把龙芳呛死,辣眼睛!
这边刚走到外面布曲就忍不住坚强的装腔作势,逞英雄可不容易,毕竟他知道龙芳心思太软了,不希望总让他提心吊胆。
再说了一个晚上简单的草药,怎么就可能就治愈割伤呢?也只有龙芳这种天真的女孩才会相信。眼下疼痛实在难忍,按耐不住身子,况且此刻他还要自己去找些草药给龙芳治疗感冒,眼下也只有请的穷神力罗帮忙啦!
“力罗,力罗赶紧出来!有急事!”布曲对着那个沉香木碗说道。
话音刚落,木碗顿时化作一缕浓厚的青烟,一个三尺高的小老头站在他眼前,还时时打理自己的胡须。
“主人,有何吩咐?!”力罗问道,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
“赶紧给我找些草药来,一类治感冒一类止血消炎的!”布曲吩咐道。
一声令下,短矮的身躯朝光秃秃的树林钻进去,顿时消失在布曲视野中。寒风凛冽吹落枝头零星枝叶,沙沙作响。
不一会,力罗便带着一小框七七八八的草药回到布曲身边。
说来也奇怪,同样的草药经力罗之手药效突然变得异常灵验,刚敷上去没多久就感觉疼痛逐渐淡化,片刻功夫就可以正常行走奔跑了。
布曲心想这样的神仙怎么也得介绍龙芳认识一下,一来对她的病情大有好处,二来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是?”龙芳指着力罗,又看着那一小箩筐草药问道。
“他是穷神力古,我们的贵客呀,我的脚也是他治好的!能耐可大啦!”布曲一脸得意地说道。
龙芳听到这里,仅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两人示以微笑,接着又转过头去用手捂捂嘴,一连串打了几个喷嚏,同时看了看他俩这一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接着又对布曲说道“穷鬼吧!你两人可真搭,一副德行!”
“不提这些没用的了,这是力罗给你找的草药,我给你洗干净了,只需要嚼碎吮吸汁液即可,半小时之内你的感冒就会好起来!”布曲拿着草药递给龙芳,同时又给几个肯定的眼神。
布曲也不忘跟力罗点点头,算是对龙芳口无遮拦致歉吧!
“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车前子吗?哪有这么神奇的!再怎么也要好几天吧!”龙芳将信将疑说道。
两人又不语,仅仅示意她尝试一下。
话说回来,龙芳倒是希望自己病情可以再拖延两天,这样一来也可以从布曲那里得到更多的体贴与关心。
不过眼下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再怎么也还是先把药物吃了再说,也不要枉费人家一片好心。
药物刚入口,龙芳便如同被火烤一样,双眼直冒金星,满脸大汗淋漓,全身上下热气腾腾!四肢晃晃悠悠差点晕倒在地。
“怎么回事?!”布曲质问力罗。
力罗不做声,只是双眼瞳孔稍微有点放大,面色苍白,之后便示意布曲稍安勿躁。
等白烟散尽,布曲便匆忙拿着打湿的白毛巾为龙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又朝其耳畔轻语几声,像似体贴的关心一样。
万万没想到,布曲这一擦龙芳便直接瘫软倒地,幸好他还算灵敏一把将其抱住,不然难免会磕伤。
一旁的力罗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或许他也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通常情况下这点小病对他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出这样的事情,丢了脸面不说万一问责下来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你给她的都是什么?!真要出了人命我拿你是问!”布曲抱住龙芳一边责问道。
说完又转头看向龙芳,双眼红润,眼泪欲滴,又将震颤的手探探鼻息……
突然龙芳便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吓得布曲匆忙抽出手,一不小心拍打在她的脸上。
“还说你不喜欢我,我生病干嘛还这么着急!”龙芳边说边捂着被他不小心打到的半边脸。
“合着你是故意逗我!你这样做一点都不好玩!”布曲带有几分生气,一手放开怀里的龙芳。
“你别生气嘛!跟你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啦!”你要是介意,我以后注意就是。
见两人如此这般打闹,力罗在一旁也不知作何表情,无地自容的他只有化作一个木碗,避开这样尴尬的局面。
既然一切都好了,简单打点好之后两人便大步走向巴闷寨的方向,一路上布曲把有关力罗的这一切细细地讲给龙芳听。此时寒风不再刺骨,单衣也不觉得寒冷,从日暮黄昏到月明星稀,一路上两人欢笑连连。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们回到家,行路途中时常见有三五成群的异乡游人结伴而行,行动犹如久病缠身者一般,有气无力,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操着更本无法听懂的异乡口音。
一路上狗也是冲他们狂吠不止,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他们基本都是一些年迈者,看样子应该很贫穷,估计应该可以说是出来逃难的吧!一个个穿着破旧,衣衫褴褛,拿着行乞的破碗,拄着拐杖背上还背着一个黑乎乎的行囊,里面不知装什么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恶犬伤这他们,布曲还特地做了一个狗嘴套,强行给它带上!不过它还是一路狂吠不止。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狗那些人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就算是狭路相逢也丝毫不会刻意避开,相反倒是这只恶狗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