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秋走后老八也被穆唯哄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变的冷清,穆唯走上二楼来到兰画秋在这儿时住的房间。她可能不知道这原来是我的房间,怎么把我房间弄成这个样子。屋子好多陈设都换了摆放位置,桌子上还多了几个可爱的小猫摆件。穆唯洗漱完就睡了,哎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梦见他今生唯一的妻,娴紫。他和她还有阿爹一起幸福的生活着。白天他和阿爹去深山老林里打猎采药。娴紫在家缝补做饭,晚上一家人围坐火塘旁品茶小酌闲话家常。梦的开始总是无由来,结束又是那样仓促。转眼温馨的画面变成秋风萧瑟两处慌坟。穆唯一下惊醒枕头上湿了一片,眼角还蓄着泪。他清晰的记得梦的最后画面是他多年之后去看娴紫和阿爹的情形。
穆唯得罪了当地贪官被诬陷发配宁古塔,路上病重押送他的官兵闲麻烦就把半死不活的穆唯丢下了,其实这也很正常,当时流放者半路上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能活下来的本就不多。一条人命只不过是名册上的一笔朱砂。八月底的东北边疆已是很冷的天气,穆唯又冷又痛身上在牢中受的伤,伤口有的已经开始溃烂流脓。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流失,隐隐听见马蹄声一个人影在晃他眼前,“哎你怎么了能动吗?”
他感到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将他扶起绑在马背上……
温热清香的米汤慢慢流入口中,穆唯感到身体不在那么痛了。当他再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简单整齐的陈设。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和一位乌黑长发的少女,他们穿着狍皮的衣服。少女的衣服上有很多精美的刺绣。
他们是鄂伦族是兴安岭山林里的游猎者。善良淳朴与山与林融为一体。老者和少女是父女俩他们会说一些汉语,老者问:“你身体好点了吗?你是流放的囚犯?”
穆唯点点头他不想连累这对善良的父女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老者。
“可怜人,估计那些汉人官兵不会来找你,你就安心养伤吧,族里人叫我莫大叔你也这样叫我吧。”
穆唯想起身给莫大叔行礼,被少女扶住。
“这是我的女儿娴紫。”
从此穆唯就和莫大叔父女一起生活。很久以后穆唯也问过莫大叔,“您救我时我就是一个囚犯您不怕我真的是坏人?”
莫大叔坐在炉子旁边磕着烟袋,说:“当时你还没断气,是人命就得救。你要是好人我就是积了阴德,要是坏人那就是你命不该绝。坏人自有天收拾。这事遇到了我怎能见死不救啊。”
穆唯身体好了以后莫大叔发现穆唯还会武功,就教了他一些打猎的基本技能,穆唯学的很快逐渐从莫大叔的帮手变成了主力。穆唯不知道如何报答这对父女的大恩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村子里的族人开始对这个外来人很抵触,但慢慢的日久见人心也逐渐的把穆唯这个勤快知礼的青年当成了自己人。
穆唯每次打猎回来都会帮娴紫喂牲口,收粮食。“穆大哥,听说你们京城很漂亮是吗?”娴紫问穆唯。她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动听。
“我们家不是京城的但离京城很近。”
娴紫眨了眨眼睛。“那你们家那里镇上有灯会吗?你能带我去看吗?”
穆唯笑了笑但心中却是苦的,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是越来越遥远了“有。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穆唯不是没想过回平谷镇,但这里路途遥远自己是囚犯又没有通关的文书,回家比登天还难。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林子里的春草长了一茬又一茬。
一天,莫大叔穆唯叫到跟前,“仲言啊这些年你在我们家,早出晚归帮着大叔把这个家撑起来。你辛苦了,看着家里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大叔高兴啊。”
“大叔这哪儿的话,要不是您我早曝尸荒野了。您的大恩我永生难忘。”
“好小子大叔很喜欢你啊,”哈哈莫大叔一边豪迈的笑着一边从墙上拿下一张弓。“这张弓是娴紫她娘送我的,她让我给她家打够三十张狍子皮就去娶她。弓上面的图案还是她刻的。给拿着,我把它送你。”说着把弓递给了穆唯。
“不,不,大叔这怎么可以这对你来说太重要了。”穆唯再□□让但后来还是收下了。
其实莫大叔这些年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穆唯。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就是不知他有没有死了回关里的这条心。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给她说了几个亲事她都死命不答应。自己也找女儿谈过她是认准了穆仲言。这该怎么办呢。莫大叔坐在板凳上装了一袋烟眉头紧锁。
一日穆唯打猎回来,听同行人说有皮货商要来可前面的山路又堵上了,没人敢来他们村了。穆唯听了原本无望的心更加失望。这些年和族人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他差不多快忘了他在关里还有个家。
一年一度的篝火节。姑娘小伙们跳起舞来。穆唯不会坐在那里看娴紫跳。娴紫跳累了就坐在穆唯身边,莫大叔看到二人有说有笑很是欣慰。
当晚莫大叔来到穆唯的房里,“大叔还没睡?”穆唯起身给莫大叔搬了把椅子。
“我今天看你们年轻人玩的挺开心的,阿鲁家的那孩子没去估计是生你娴紫妹妹的气了。上个月我和他爹商量给他们相个亲被娴紫一口回绝了。你知道这是为啥?”莫大叔说。
穆唯怎么会不知道娴紫对他的情意。“我知道,可是大叔我是个囚犯我怕连累你们。”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娴紫从小多病人娇弱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可好在人长的端正性子又温柔,你要念在大叔救过你你就帮大叔照顾娴紫,让我死后能闭上眼。”
穆唯没再多说而是点了点头,自从我含冤入狱到流放边疆我无数次抱怨过老天的不公,可是我还是要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他们父女。
不久穆唯和娴紫拜堂成了亲,亲友散去穆唯走进洞房,轻轻掀开娴紫的盖头,红烛跳跃的烛光映娴紫的脸庞格外娇艳。屋外月色皎洁,洞房里夫妻二人亲昵的说着悄悄话。“穆哥,你能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吗?”
“当然,难道你觉得我会想其他汉人那样三妻四妾吗?”
“不是,我是怕将来……”
“有我在别怕……”
成亲后的这几天都是阿爹去打猎,穆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和娴紫成了亲,莫大叔成了他的阿爹,让老人操劳太不孝了。
这一天穆唯正要出门,被村东的胖哥叫住被硬拉着要去见什么人,到了村东头,胖哥说“穆哥,你别出声你看一下树后面的那个人你认识吗?他刚才向我问个人说的就是你的名字,我见他是生人没告诉他。”
穆唯顺着胖哥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背影。这个背影他认得,有这个背影的人陪他闯过匪窝,陪他见义勇为做过英雄,他失落时陪他借酒消愁。他得意时陪他对酒当歌。
“山荣”穆唯的声音微弱颤抖。顾山荣转过身,隐约感觉有人叫他的名字不远处有两个人,他慢慢的走近。这个穿异族服装的男人,他愣了一下。好像、就是……“仲言,你没死。我就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穆唯顾山荣紧握着对方的双手。这份真情在拥抱中不言而喻。穆唯把顾山荣请回家。娴紫见有生人羞涩的躲到旁边的房间。
“山荣,我父母怎样?”穆唯焦急的问。
顾山荣没有马上回答,迟疑了一会。“仲言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伯母。你发配后我就去打听你的消息,衙门公文说你路上暴毙了。本想瞒着伯母可是她还是知道了,当时就晕倒了一场大病后再没起来。”
穆唯听后如五雷轰顶,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母亲。”
顾山荣拍了拍穆唯颤抖的双肩。“我父亲呢他身体如何。”
“伯父这些年虽有我陪着,但还是闷闷不乐。心有郁结。最近身体也不好。你跟我回去吧,三年前我来找过你但没找到,这次我花钱进了个皮货的商队,你就和我一起回平谷吧。”
“好,但我得和阿爹和娴紫说一声。”穆唯答应着但心里很怕娴紫不同意毕竟他们新婚燕尔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房间外面一个消瘦的身影,娴紫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好为难不知该不该让穆唯走,又怕是想留也留不住。
“娴紫你放仲言回关里,他这一去不回怎么办。”
“阿爹,穆哥说他会回来的。他要真的不回来我就在这一直等他。”
“娴紫这样不是苦了你了。”莫大叔在炉火旁往烟袋里装着烟丝。
穆唯临走时娴紫来送行,把一个护身符放进了穆唯的行李。“穆哥,你一定要回来。”穆唯一边答应着一边擦去娴紫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