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楚留香手游同人_邱居新/蔡居诚）》 23.第 23 章

    二十三

    舒城一地并不算大，但胜在古朴精致，风景雅趣。

    蔡居诚摩挲着手中的小小茶杯，悠然道：“这舒州果然人杰地灵，怪道出了公瑾这般的风流人物。”

    邱居新啜了一口茶，不知蔡居诚所谓何意。这舒城他也呆了几日，但多半时间都是在秦楼楚馆的屋顶做那“梁上君子”，或是在郊外的荒山做那一剑封喉的黑衣剑客。这座小城对他而言不过是去往药王谷的一处必经之路，本就平平无奇，他夜夜密探线报又时时提防贼人，自是无暇去仔细领略沿途的景致风光。

    他放下茶盏，抬首看了眼蔡居诚，道：“曹兄此话怎讲？”

    “你看这不起眼的小小一方茶楼里竟用如此上乘的紫砂茶具招待客人，茶是谷雨前的小兰花茶，品貌皆不输龙井。”蔡居诚又朝客栈门口掌柜身后的一幅字画抬了抬眼，“那边墙上挂着的是伯时的真迹。伯时留下来的真迹可不多，这里当真卧虎藏龙啊。”

    “曹兄才是真风雅，乃大隐之人也。”邱居新道。然话虽诚恳，意却不尽然。他心知蔡居诚自是颇通风月，但眼前这人尚顶着个山野樵夫的名号，却说出这般话来，不知是一时忘情，还是故意为之。

    蔡居诚听出了邱居新话中有话，但也并未着恼。他微微一笑，便不再作声，心道这木头冰块如今竟然也学会含沙射影了，这趟下山倒真让他染上了几分烟火气。

    “那李公麟正是舒城人士。舒州城外有一处名唤龙眠山，闻言伯时长居龙眠山下，作画时便于那处闹中取静，方得灵感。邱兄若是有意，不如今日你我二人一同前去探寻一番，不知邱兄意下如何？”蔡居诚沉吟片刻又说道。他知道邱居新一心急着赶去药王谷，连日来几乎从未在一处停歇半日。而昨夜两人险些死在黑衣刺客剑下，死里逃生后这人又陪着自己喝了半宿的酒。蔡居诚不知道昨晚后半夜邱居新有没有睡好，但此时他的脸色委实有些苍白，蔡居诚觉得他们真的需要歇一歇了。

    “如此甚好。”

    “欸？”蔡居诚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确实想要歇歇脚，但他知道以邱居新的脾气秉性多半不会同意，定会以任务在身耽搁不得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自己。他没想到邱居新会真的答应。

    “这几日太过奔波，路程方才过半，也不急在这一日。”邱居新又品了口茶，接道，“况且曹兄还有伤在身，不宜劳顿。”

    蔡居诚听罢，嘴角是敛不住的笑意。

    龙眠山坐落于距舒州城大约十里地外的龙眠乡内，二人策马并辔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北方行进。沿途一路清流逶迤，蜿蜒而上，两侧苍峰入浮云，翠谷绕薄雾，便是尚未到龙眠山脚下，也被这一派秀丽奇伟缭乱了心神。

    二人行至一座小溪旁，见那桥头终于有了人烟，乃一老妇人携一稚童在树下摆摊，欣然不已，遂下马行至跟前探询前路。

    蔡居诚问道：“老婆婆，此处距龙眠山还有多远？”

    老妇人拍了拍稚童身上的尘土，小娃娃许是方从别处耍了回来，浑身脏得像个泥猴儿。老妇人听这年轻人声音好听，转身对他笑了笑，道：“再往北走两三里路就到了。”

    蔡居诚松了口气，他谢过了老妇，转身欲走。

    “年轻人，买个香囊吧，你腰间那个都要破了。”老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蔡居诚这才注意到这老婆婆跟前的摊子卖的正是香囊。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腰带上缠着的还是离开严州城时柳姑娘送的那只浅粉色香囊，昨日险些弄丢。他抬手拨弄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些旧了，应该是昨晚混战时滚落了地，不过是在土里打了个滚罢了，回去洗洗便看不出来。

    “不必了，多谢……”

    “婆婆，这个香囊，我要了。”蔡居诚刚想离开便听见邱居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邱居新不知何时也牵了马走到了近前，他蹲下身，取了一个绣着暗金卷云纹的水蓝色香囊，在手中掂了一掂，凑到跟前嗅了下，然后便探进袖中拿钱。

    “哥哥，你们两个人应该买两个才好，一人一个，你一个，他一个。”老妇身边的泥猴子突然开口，手指在邱居新和蔡居诚身上指来指去。脆生生的童音天真清澈，像是这龙眠河水一般干净透亮，小童从摊子上拿起了另一只紫色的香囊，抬头对邱居新笑：“这两只囊上绣的是同心结，是一对的，你要是买了那个蓝的，也得买下这个紫的。给他也行，给你媳妇儿也行。”

    几人被这童言无忌逗得啼笑皆非，但那老妇人也并未出言阻拦，蔡居诚便更觉得尴尬。

    邱居新倒是不动声色。蔡居诚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想笑，心道这小孩怕是找错了人，邱木头这辈子估计连同心结是什么都没听过，媳妇儿就更不可能有了，方才他心血来潮要买下那蓝色绣囊大概也只是见这老妇年迈突然大发善心，道心使然罢了。

    “好。”

    “！”蔡居诚又是一次始料未及。从今早起床在楼下碰到邱居新开始这已经是他第几次一反常态了？

    邱居新给了老妇几个铜板，便从小童手中接过了一蓝一紫两个香囊。两个香囊并排放在手中，倒真能拼出个完整的同心结。

    “大哥哥，记得把另一个给你的心上人哦，会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小童在身后又补了一句。

    蔡居诚牵马匆匆离开。

    邱居新没走几步便追上了他。一个有心追赶，一个又无心离开，自然很快又是并肩而行。

    邱居新伸手递过了一枚香囊，正是方才他一开始便相中的那枚水蓝色的。暗金色的卷云纹细密地躺在绣囊上，是半个同心结。

    蔡居诚抬眼瞥他，意思是“你要干嘛？”

    “你腰间那个，确实有些旧了，不如先收起来，再掉一次怕是真的要破了。”邱居新淡然地说道，语气仍是波澜不惊。

    “哼。”蔡居诚又快走了几步，他莫名觉得有些上火，这邱木头是真傻还是装傻，方才那小孩儿的话他是没听见吗，这同心绣囊是心意相通的两人互相赠予的，他现在把其中一个给自己是要做甚？另一个又准备给谁？

    邱居新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蔡居诚的手臂。邱居新内功深厚，蔡居诚若在以前自是能与之抗衡，但现在内力仍未全部恢复，竟牢牢禁锢在他掌下不得前行。

    “你这是何意？”蔡居诚有些气急败坏。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那日曹兄是为救我险些弄坏了香囊，我陪一个给曹兄也是情理之中。”邱居新理直气壮。

    蔡居诚定然望着邱居新，那双眼中与往日并无异样。他以前时常感慨邱居新这双眸子真是世间罕有，华山顶上的万年积雪尚有几分冰寒之意，而他的眼里却只有古井无波。

    蔡居诚薄唇紧抿，不离开，但也并不接受。

    “我知曹兄不舍柳姑娘一番心意，但若香囊破损，更是伤了柳姑娘的情。”邱居新又道。

    蔡居诚怒极反笑，他看着那人依旧端着手在他跟前，他看了眼他手中的香囊，淡淡的麝香随风飘进鼻间，他轻吸了口气，那香味便缓缓没入心头。

    他一把抓挂过那蓝色的小包，三两下便胡乱挂在了腰间。身上的棕色外袍被自己弄皱，他有些气恼地又忙去抚平那衣料。手碰到那垂着的一蓝一粉两个绸缎小包时，蔡居诚顿了一下，他似是迟疑了片刻，然后伸手解下了粉色的那一个。

    转身将那旧香囊塞回了马背上的包袱里，蔡居诚一句话也没说就闷头继续前行了。

    蔡居诚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心里还有些生气，但他想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曹兄，前面山路崎岖，当心些。”邱居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蔡居诚的脸更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