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楚留香手游同人_邱居新/蔡居诚）》 22.第 22 章

    二十二

    邱居新在蔡居诚房中坐了一整夜。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严州城外与“曹阿金”相遇以来的种种事情。似乎许久以来困扰着自己的诸多疑惑一下子迎刃而解了，那人面对小猫时流露出的少有的柔和笑容，嗜苦忌甜的独特口味，对武当内门绝学的了如指掌，纵使身负重伤，面对强敌也毫不退却的执着与勇气……

    那人说那声“师弟”是情急之下错将自己当成了弟弟，说那内门弟子从不离身的玉佩是他人所赠，甚至说那一身纯阳真气也与自己毫无关系。

    然而却还是在酒醉之后一不小心吐露了真心。

    自下山以来已近一年，距蔡居诚离开武当便早已过了一年。

    邱居新曾听说那人身在金陵，于是便跟着追去了金陵，但他几乎找遍了城内城外的每一个角落也未寻见那人的半点踪影。

    后来又听说他在青楼杀了人逃走了，邱居新也不知道他会逃到哪儿去，但只要官府尚未抓到人，自己便还有机会能遇到他。

    可是天下之大，江湖路远，他又该去何处寻他呢？

    再后来就遇上了“曹阿金”。这个人的出现打乱了邱居新的预定行程，几乎让他忘了自己此次下山的初衷。他控制不住地追随着这人的脚步，或者说，这人也一直在追随着自己的脚步。

    他们相伴而行，一路上遇到种种险境，九死一生，到头来发现原来这人便是他那个自己一直在苦苦找寻的人。

    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

    罢了。

    邱居新本想趁着那人神智尚未清明前再追问下去，可他看着卧榻之上那人睡梦中柔和的眉目与似笑非笑的神情，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徒留一声叹息。

    罢了。

    师兄不愿与我相认，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罢。

    这一夜，蔡居诚睡得并不安稳，有时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危急境况，竟一脚将被子踹到了地上，手臂还在空中毫无章法地乱挥。邱居新几次起身上前去将被子给那人重新盖好，低头看向他无意间被扯开的领口下微微泛红的锁骨时，竟然觉得心下有片刻慌乱。

    邱居新连忙回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茶隔了一整夜早就涩得发苦，不留半点回甘。但所幸这微凉的夜色早已将之沉静冷却，淌入喉间便带走了方才那一阵无名之火。

    邱居新不禁又回想起之前山洞中情急之下的那个拥抱。

    那时他并未顾虑太多，确实是危急关头的无意之举，不然也不会差点撞破那人的额头。但他还记得蔡居诚被自己搂在怀里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紧张，自己的手攀上那人腰间时还险些被他踢了一脚。

    眼下回忆起那时的场景，鼻间似乎还萦绕着那人发间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罢了。

    那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亦无妨，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与门派又如何？那人不愿让自己一人以身犯险，还记挂着他们的同门之情，便也足够了。

    次日清晨，邱居新离开了蔡居诚的房间。

    蔡居诚折腾了一整夜，此时总算消停了下来，安稳地侧身躺在丝被之下，双手和双腿间还夹着一小截被子。

    他以前从未留意过蔡居诚的睡相，或者说，在武当山上时他从未见过蔡居诚睡着的样子。但自严州城郊的小茅屋内同室而眠以来，他便发现蔡居诚睡觉时很喜欢这个姿势，第一晚两人同榻而卧，蔡居诚甚至在沉睡时直接将手臂搭在了自己身上……

    邱居新轻声叹了口气，又将被角给他掖了掖，起身去关上了几扇窗户，只留了远处的一扇小窗，刚好能让外面的空气吹进来一点，便离开了房间。

    蔡居诚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抚上额角，轻轻按着穴道，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发紧。

    蔡居诚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丝被，还有叠好放在一旁的自己的外袍，努力回忆着前一晚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邱居新临出门前自己主动邀他留下陪自己喝酒，之后说了什么似乎又想不起来了。

    他们喝的是猴儿酒，是果子酒，劲道自是远远比不上桃花酿那么烈。可自己喝一下一整坛桃花酿都未见半点醉意，怎么几杯猴儿酒下肚便一醉不醒了？

    蔡居诚有些懊恼。他记得自己与邱居新两人在桌前一直聊到了深夜，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记得聊了些什么内容。别的倒也罢了，他最担心的是醉酒之后一个不留神便把自己的身份向邱居新和盘托出了。虽然他怀疑昨夜林中一战之后，邱居新早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蔡居诚走到桌前，见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他心道虽然是隔夜的茶，但聊胜于无，此时亦能将这难忍的头痛缓解半分。他欲伸手去提那壶，但甫一碰上壶壁，却发现那紫砂外壁上竟然还带着一丝温热，不冷不烫。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轻轻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又伸出舌尖呷了一小口，是醒酒茶。

    蔡居诚勾了勾唇角，方才的头痛似乎好了一点。

    待一番梳洗完毕后，蔡居诚从自己的包袱里随手取出了一件新的外袍换上了。方要出门时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复又折回来在床边翻找了好一会儿，最终找出了一件褐色的纱袍。

    这件袍子是他唯一一件不是粗布的外袍了，虽然也未见得是什么上好的面料，自是比不上武当的道服和邱居新平日里那些绸缎便服，但这已经是蔡居诚眼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于是他将那袍子拿在手中摩挲了半晌，还是穿上出去了。

    蔡居诚下楼时便看到邱居新已经坐在大堂里喝茶了。那人坐在窗畔，手中端着小小的紫砂茶杯，不时啜上一两口，沉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邱居新似乎感受到了蔡居诚的目光，下意识侧头看了过去，愣了一下。

    他之前没见过蔡居诚的这件衣服。或者说，从蔡居诚以“曹阿金”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就没见过他穿粗麻布衣以外的衣服。

    从前的蔡居诚在山中时虽也未曾过分注重穿着，但他身上的道袍多年过后依旧是簇新无比，无论领口还是袖角从无一丝褶皱，永远一尘不染。

    如今蔡居诚终于又换回这般一丝不苟的装束，邱居新看到后心中不免有些怀念，说话间神色也不由柔和了几分：

    “曹兄，你想吃点什么？”

    蔡居诚听他还叫自己“曹兄”，心道自己昨夜应是并未失言，当然，也或许是邱居新不愿点破，只待自己主动揭开面具的那一天。

    他心情不由几分舒畅，便也道上一句：“都依邱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