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坐在榻沿,因为双手被拓拔泓攥住而不由得往前倾,看起来就像覆在拓拔泓身上似的,而拓拔泓的头正往荼靡的脖子间拱去,傻子都很难不往那方面想去。
拓拔骁见之,立即火冒三丈,仿佛见着一只大公猪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荼靡掀开,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就扇在了荼靡的脸上。力道之猛,把荼靡直接从床上扇到了地板上。
然而,拓拔骁其实并没有留意到荼靡是不是被扇到了地上,只是一味地发泄心里的怒火。他火速扭过脸去,一把抓住拓拔泓的衣领,直接将他从枕上拎起。
一个拳头虎虎生风的揍过去,却在拓拔泓乍然睁开的眼睛前紧急刹住。
“你要干什么?”拓拔泓惊出一声冷汗,厉声喝问。
拓拔骁终究是一代英豪,是西夏天子!老虎虽醉,威严与气势犹在,就算无意识的一声爆吼,也能让拓拔骁猛然一怔。
更何况,子女在父母面前,更有一种天性上的畏惧,拓拔骁再不羁,也挣脱不出伦理道德的束缚。
故而在极怒之下,被拓拔泓这么一吼,拓拔骁拳头也立刻放下了。
可是,拓拔泓如此过份,拓拔骁也实在气不过,这边拳头一放下,另一只攥着衣领的手力道加重,一把就将拓拔泓攥下了床。
拓拔泓整个人扑了出去。
“我还想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呢?”拓拔骁暴吼,“之前已经保证过了,你还要借酒装疯,你这样的父皇,让人何以敬重?下次再这样不知轻重,不顾伦理纲常,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一跌一吼,似乎让拓拔泓又清醒了几分。
他刚回斥了一声“大胆”,殿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大队的侍卫,护在了拓拔泓面前,并且一个个都亮出了剑。
“太子殿下,你还是暂且离开这儿吧,不管是什么理由,这殴打君主之罪,你承担不起的。待陛下酒醒之后,只怕你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不如趁现在走吧,权当陛下就只是做了一场恶梦。”
那老公公两面光,两边都不得罪。既通知了侍卫护驾,又催着拓拔骁快走。
一位是当今皇上,一位是未来储君。
他也只有这个选择。
荼靡早就自己爬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听到这话,自个就往外奔去。
广场上的风吹过,刮得脸上的指印更加火|辣辣的。
她用这种方式引拓拔骁追出来。果然,拓拔骁随后就追出来了。他并不傻,公公都明白的道理,他会不明白么?给了台阶,不下怎么行?况且,他现在更在意的似乎已经变成了荼靡。
“荼靡——”拓拔骁足尖轻点,凌空纵行,以飘逸的身姿,轻轻落在荼靡面前,一把握住了荼靡的双肩。
荼靡一举手,挣脱了他,转身往另一方向跑。
拓拔骁再度以轻功飞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荼靡还是扭头便走。
“站住——”拓拔骁轻喝,“本宫跟你道歉,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父皇的错。本宫是一时怒火难抑,才会打了你,你就不要再跟本宫置气了,好吗?”
荼靡回身怒视着拓拔骁,冷怼:“是啊,怒火难抑嘛,没本事发在父皇身上,就只能拿我出气了!”
拓拔骁闻言,脸色羞郝难当,扭头就往拓拔泓的寝殿方向走去。
“你说的对,本宫这就去找他算帐。不能轻易放过他!”
荼靡连忙奔上前去,从背后环住了他的狼腰,将脸靠在他背上,柔声哄道:“好了,好了,算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再去了。郝公公说的对,你再去的话,保不准父皇恼羞成怒,判你一个欺君之罪,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白废了。你犯不着为了我这样一个仇人的女儿,前途尽毁啊。”
拓拔骁静静伫立,从前面握住她环住他的小手,默然不语。
刚才对荼靡道歉,已经是打破了他的底线。
没有想到,他对她也有低声下气的一天。缓过神思之后,发现这样子的自己,把拓拔骁也吓了一跳。
他突然有点儿恼怒,一回身就猛地把荼靡抱起,惹得她发出一声轻呼。
“你做什么呀?太子殿下,让人看见了不好。”荼靡皱眉,轻声抗议。
怕掉下去,一双手臂却紧紧圈住了拓拔骁的脖子。
拓拔骁微勾唇角:“知道让人看见了不好,所以,才要快点回去啊。”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惹得荼靡小脸绯红。
会不会想多了啊?她暗自腹诽。
也许就是想要快点回去的意思呢。
等回到了东宫,她被他抱进寝殿,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多。
拓拔骁一把她放在榻上,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她的身。他眷恋着她,吻着她,连纱帐都顾不得放,就任由自己循着冲动的本能,与荼靡一起奔赴极乐……
而拓拔泓在拓拔骁与荼靡离去之后,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坐在地板上,瞳孔微微敛鸷,暗自喟叹。
若不是郝公公机灵,拓拔骁再多待一会儿,难保父子不会反目,恩断义绝?更难保两个人不会就此厮杀,血溅当场。
拓拔泓越想越是后怕。
“陛下,陛下,你醒了么?你没事吧?”郝公公一边去扶拓拔泓,一边挥挥手,摒退侍卫们。
如果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恶梦,自然不能让拓拔泓看见侍卫啊。
可是侍卫方退,那拓拔玉罄就闯了进来。
彼时,郝公公已经把拓拔泓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给拓拔泓解酒。
拓拔玉罄一闯进来,就直截了当地禀道:“参见父皇。父皇,你没事吧?方才驸马也喝醉了,我才送他回宫去,不放心父皇,就返回来看望父皇。父皇,你可好点了么?太子妃呢?太子妃回去了吗?方才我看见了很多侍卫从这里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郝公公拼命摇手,把嘴都呶歪了,拓拔玉罄也全当没看见。
拼命掩盖的事情,拓拔玉罄就是要把它再揭起来。
拓拔泓轼叹一声,摆摆手令郝公公下去,郝公公只得遵旨。
“坐吧,你来得正好,朕也有话跟你说。”拓拔泓道。
拓拔玉罄依旨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