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苏碧落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然而,她努力了很久,依旧无法入睡。
辗转反侧间,隐约听到铿锵声响,似是刀光剑影,又像万箭齐发;呼吸欲酣时,又隐约闻见血雨腥风,似是厮杀遍野,又像暴风狂虐。
这一|夜,在皇宫千禧殿,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可是,苏碧落相信,二弟和三弟一定能够力挽狂澜,不负墨子宸所望。
胡思乱想多了,人也渐渐乏了,不知不觉,她也慢慢睡着了。
也许是前两天,又练武,又动脑,人太累了,翌日醒来,竟然已经日上三竿。
刺眼的光线逼醒了她,苏碧落一睁眼,吓了一大跳,咕噜一下爬了起来,心慌慌的喊道:“映月、入画,快点进来!”
听见这样慌张的喊声,映月和入画也急了,匆忙推门而入。
“怎么啦,夫人?出什么事了?”
她们从来没听过苏碧落起床时喊这么急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苏碧落赤足就下了榻,拉着入画的手就问:“快告诉我,宫里来消息了么?宁王怎么样了?皇上怎么样了?谁赢了?谁赢了?”
映月和入画对视一眼,笑容可掬。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夫人,你坐下,听我们慢慢说。”
她们把苏碧落摁回床榻,苏碧落立刻反弹站立,叉着腰拧眉命令:“说!快快说!”
“哈哈,是,夫人,快快说——”入画笑着禀道,“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皇帝赢了。”
“啊?真的?真的么?入画!”苏碧落开心的一把抱住入画,欢呼着,“太好了,太好了——”
“诶呦,夫人,你抱得我好紧啊,快窒息了,咳咳——”入画的脖子似乎真的红了。
苏碧落放开了她,笑嘻嘻的帮她整整衣襟。
映月笑道:“夫人和大将军的计划天衣无缝,二少爷和三少爷也十分勇猛能干,怎么可能不会成功呢?更何况,皇上已经知情,暗中布署周详,这宫变根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苏碧落彻底放心了,自嘲的勾唇:“是啊,真是我多虑了。所谓‘关心则乱’就是我这种人。所以,宁王的脑袋搬家了么?”
“搬家了,”入画接着汇报,“夫人,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墨羽已经回府了。本来他第一个就是要找夫人禀报的,我们见夫人睡得香甜,很想让夫人好好休息,就没让他进来打挠。但是墨羽已经把全部过程都告诉我们了。”
“那你快说来听听,快!”苏碧落急不可捺的催促着。
入画绘声绘影的禀告:“总之,太后千禧寿筵上,宁王果然发动宫变,幸好我们已经事先谋划好了,所以,他不仅讨不到半点便宜,反倒是把命也丢了。诶,原本,太后娘娘与他私交甚好,还替他求情来着,只求活罪罚罚便可,谁知道此时,我们一向懦弱寡断的皇上突然变得特别果敢刚毅,执意杀了宁王。今日早朝,更加是痛下杀令,下诏诛连宁王九族呢。今天一大早,午门外斩首了一批人,真是凄惨无比。”
“是啊,”映月也跟着无比激动,“夫人你今天睡得晚,否则,依夫人这么爱热闹的性子,肯定会跑去看的。今天一大早,整个燕京城的老百姓几乎都聚在午门外,观看斩首场面,那一带当真腥风血雨。大家都闭着嘴|巴不敢呼吸,深怕吸进来的都是血气呢。”
苏碧落长长的叹息,抚着心口一阵难受:“映月、入画,你们错了,要是我一大早就醒了,我也不会去看的。我虽然喜欢热闹,却一点儿也不喜欢看杀人好吗?那么多人一起被杀,看着就凄惨。那皇帝判他们怎么个死法呢?斩立决?五马分尸,还是凌迟?”
她一想起以前历史里看的这些介绍,就不寒而慄。
“腰斩。”入画言简意赅。
苏碧落心头一阵作呕,想到腰斩的场面,她就赶紧闭目,摇了摇头,赶紧转移话题。
“入画,映月,你们知道么?其实我和你们对皇上的看法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呢,夫人?”
“你们,甚至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北漠的天子是一个懦弱的皇帝。可是,我虽然与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却可以笃定,漠峻逸绝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从前所表现出来的懦弱无能,不过就是局势所逼。宁王掌兵权,半璧江山尽归其有,又倚靠德昌号富可敌国,骄奢拔扈,在后宫,又有太后撑腰,漠峻逸根本动不了他。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还不赶紧把握机会,斩草除根么?”
苏碧落一番话让映月和入画很震惊,不过仔细想想,也很有道理。
“是啊,这次宫变,虽然大将军不在,不过,皇帝倚靠着二少爷,三少爷,倒是不曾害怕过,也不曾心慈手软过。”映月冥思回想,也表示赞同。
苏碧落微微点头:“是啊,再想一想,前段日子大将军和我一起被困在中泽,再前段日子我过敏发烧昏迷,你可曾见皇帝多混乱过?那时侯,他得了我的奏折,便一心一意实施新政,哪怕满朝文武反对,面对宁王强大的压力,他依旧一意孤行。你们说,他这样像是懦弱的天子么?”
“是啊,”入画也叹道,“本来也没认真想这些事情,但是经过夫人这一点拨,倒真是这么回事。算起来,我们的皇上并不懦弱,反而是真心想替百姓做点事情呢。”
“是的。”苏碧落突然想到什么,急问:“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么?”
“还没有,”映月道,“这宫变初定,听说皇上留他们下来吃赏功宴了。对了,皇上还封了二少爷墨子骞为‘骠骑大将军’,三少爷墨子安为‘建威大将军’。”
“哈哈,这多好啊,以后我们一门就三个大将军了。”入画开心的拍手。
苏碧落却静心凝神,若有所思:“映月、入画,待子骞和子安回府,立刻让他们来见我。”
“是,夫人。”二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