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摇曳,柳絮纷飞。
“死丫头,这回可吓死红姨了。等你好了看我不打你一顿屁股。”红姨一边抹着泪,一边嗔怪道:“哪有像你这样的,为救旁人陪上自己的性命。死丫头,你这一病可知吓坏了多少人?且不说你沈伯父日夜守护,你容家那几位哥哥,也是轮流守在床前,生怕你有个万一,尤其是容五,哭的跟泪人似的,直说要随你去了。素日里倒是看不出来……还有公主府的老夫人,特意命大公子送来一马车的名贵药材,有几样,看的我都心颤。价值万金都不止……”红姨拉着云夕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大小姐,咱不进去吗?”婵娟拿眼偷偷窥看着夜云烟脸上那抹凄凉。
二人以立在门外多时。
“他们也太厚此薄彼了!小姐你也生病着呐!她们却就只让一个小丫头守着。实在欺人太甚,我这就进去找他们理论去!”婵娟火上浇油地挑唆道。
面色铁青的夜云烟,死死握住婵娟的胳膊,指尖泛白,声音异常冰冷道:“人家手里握着夜府的权柄,我?有什么?”
……
岁月苍老人心,时光湮逝红颜去。
夜云烟就是如此心境。
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却已是面如黄花,精神萎靡的如同老妇一般。往日庄妍靓雅的风姿,早以在孤独、记恨中消磨殆尽了。
漆木大床上,夜云烟一身素白,耳边暗乌青丝斜插一朵白色绢花,真真为许辉守起孝来。
夜云夕今日穿着淡粉色的团绣牡丹素锦小袄,下身是石榴色点绣银花薄锦长裙,脚上软缎绣鞋,色如仙娥,艳若桃李。
姐妹二人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一个神色淡漠,一个亲切热络。
神色各异,心思迂回。
哪里还似小时候……小院满架藤萝香,巧笑兮嫣然倩影扑蝶忙,坐看迟归燕,笑语欢颜笑,那般其乐融融,亲密无间。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夜云烟目光淡漠地细细打量起,一臂之外的妹妹。多年不见,退去幼年青涩的夜云夕,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最美的是那双眉眼,怕是男人们都恨不得变成一粒尘埃,皆好醉死在那柔波款动的眼眸里……
夜云烟如是想着,心下嫉妒更深。眸光更加幽冷、晦暗。
婵娟捧了药碗进来,“小姐累了,该吃药了。”
撵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累了,妹妹回吧!”
二人被生生撵出房间。
绿柳一面小心搀扶,一面说道:“我瞧着婵娟心术不正,小姐可要小心些。”
夜云夕抬手拂去绿柳鬓边粘着的一小团柳絮:“姐姐现在只信任她,我们且先忍耐些时日。”婵娟留不得,只是不是现在。
“大小姐对小姐似乎芥蒂颇深。夫人那里又对大小姐入府百般阻挠……以后小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绿柳甚是担忧。
“姐姐……是我亏欠她的,至于嫂子……不过是只纸老虎,奈不得我何!”
“那沈公子那里……”绿柳握住夜云夕微冷的素手,欲言又止,实在担心。
夜云夕粉面一白,眸瞳一片悲戚幽暗,一如被重纱笼罩的漆黑墨夜,幽幽叹息一声,声音幽怨道:“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其实……奴婢觉得,小姐能嫁慕容公子挺好。他心如白纸,将小姐看的比他自己性命都重要。敢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多日的接触,绿柳已被慕容轩深深感动。
“我已没有心了。”
“傻子不懂要心。”
三重院子里,芙蓉树下。
二人正在博弈,一个仙风道骨,一个富贵逼人,甚是养眼。
夜云月、慕容轩、被容五领去锦记包子铺。
难得清净的夜云夕让绿柳搬来矮凳,坐在一旁观奕。
一阵异香扑鼻,云夕伸手拿起横在石桌上檀香洒金折扇,徐徐展开……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云夕细细读了两遍,深奥的很啊!不由抬眼细细打量起慕容豪来……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色漆黑,薄唇微翘,似笑非笑……一身石青起花八团倭锻面长袍腰系白玉带,的确是为丰神俊逸的美男子,尊贵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输了。”慕容豪面色坦然,两指一松一枚棋子落回棋篓里。
沈世昌手捻须髯,赢得甚是开心,笑道:“自从吾儿弃棋以后,老夫就再没遇到对手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能得先生赞赏,实乃晚生之幸。可惜,未能一睹令公子的卓然风采。”慕容豪言语谦谦,态度真诚。
“来日方长,都是都是青年英才……”
夜云夕心绪波动,柔和水荡的眸子闪了又闪,她如今实在听不得沈子墨的名字,因为实在思念的紧。
一时呆呆怔忪,不知何时沈世昌已经离去。
“沈子墨于你,并非良人。”
“什么?”夜云夕眉梢微挑,委实没听清楚。
芙蓉树下,已只剩慕容豪、夜云夕二人。
一阵清风拂过,几片芙蓉花瓣飘飘摇摇地落在二人面前的古朴石桌之上。
一片轻轻停落在慕容豪摊开的掌心之上。
“沈子墨,并非你的良人。”
“呵呵,可笑?我的良人?大公子太自以为是了。”夜云夕声音微凉,面色疏离。
慕容豪似笑非笑盯着掌心里的那瓣落花,声音清朗继续说道:“情之一字,错综复杂。若能嫁,你早就嫁了,不是吗?将错就错,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夜云夕黛眉紧蹙,定定地盯着慕容豪,不、甘、心。
慕容豪想的一点没错,她,夜云夕,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嫁给慕容轩。答应下婚事不过是让她破除爹爹禁锢,离开夜府一时的权宜之计。
“白翰哲现如今不过是畏惧公主府的暂时避让……广平公主容不得你,靖安侯府更容不下你。前路坎坷,何不将错就错,公主府可保你一生平安。”
“为什么是我?”这也是夜云夕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慕容豪一口气吹去掌心里的落花。
“一年前,慕容轩在白翰哲的寝室里看到你的画像,便入了魔障,娘亲嫌你体弱多病,怕你命不长久,顾而一直拖着,将京城里年纪相当的闺阁女子相看了个遍……我那傻弟弟千般不从,万般不愿。因此还大病了一场,娘亲惊吓坏了,从而下了决心。”
“你们设计我?”夜云夕那久违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慕容豪笑的格外儒雅,徐徐善诱道:“设计太过难听,机缘更为恰当。”
“狗屁机缘,分明就是圈套。我若不从你们又能奈我如何?”多少年不曾爆粗口的夜云夕,终于霸气回道。
“你不会的。”慕容豪伸手拿回洒金折扇,唰的一下展开轻轻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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