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妩在她面前跪下,“不肖子孙求姐姐责罚。”
“快些起来。”陆霞忙道,“我见你如今事事委屈求全,就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
陆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想不通,可是事情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我知晓你有许多难处……那一日恐怕有难言之隐吧。”
陆妩看着陆霞的眼睛,那一瞬二人仿佛心意相连,可是却不彻底,还有一些黑暗的角落未被照亮。
“芜没有难处。”陆妩道。
想着还在身侧的小淑,陆妩不敢造次。
五皇子妃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是呢,虽然贵为皇子妃,可惜夫君的心总不在自己这里。”陆霞叹了口气。
“五皇子妃多虑了。”陆妩道。
“我看见你,和你说体己话,已经很好了,在这冰冷的皇子府,贴心的人那样少……昔日在陆府那些快乐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嫁做人妇,不再无忧无虑。”陆霞有些感叹。
“时光易逝,还是好好珍惜当下为好,只祈盼能尽快生下嫡长子,才能牢牢抓住皇子的心,如今要紧的便是这个了,皇子府多美姬,也不指望他专情。”陆妩道。
“是了。”陆霞微微宽了心。
“我如今看见你很好已经安心了,虽然只是妾室,到底有了名分……其实,今日我唤你来看我,是还有些话想要说的。”陆霞道。
“若我不嫁,天威震怒,陆氏一族将承受皇室的雷霆之怒,昔日虽然我对五皇子有心,只因为他深爱妹妹,姐姐也只能放下,如今既已嫁给五皇子,心中每每不安,恐怕妹妹怨恨。”陆霞道。
“何来的怨恨,妹妹应该感谢姐姐的,妹妹犯错,还要姐姐替妹妹作牺牲,唯恐姐姐受委屈,如今看见五皇子他对姐姐好,妹妹心中才稍微好受了些。不论如何,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如过往云烟,如今在眼前的才是真实的,姐姐已经成为他的正妻。”陆妩道。
陆霞的眼中闪过一抹酸涩,却又强自打起精神。
“不知究竟是幸与不幸,不是自己的终究强求不来。”陆霞道。
“凡事讲求一个名正言顺,姐姐如今担得了这四个字,只要放宽心就好,姐姐怀着身子辛苦,忧思不宜过度。”陆妩道。
“嗯。”
陆霞拉着陆妩的手,眼中有盈盈泪光。
“出来许久,妹妹应该回相府了。”陆妩道。
陆妩不宜在五皇子府待太久,起身辞别陆霞。
“日后常常来看我才好,母亲前日来过,见我这般光景心中难受,我也不忍,可是却无法让自己变好起来,实在是罪过。”陆霞道。
“姐姐就是忧思过度,还要放宽心才好。”陆妩道。
“好。”陆霞道。
二人步出绮霞阁,陆霞送陆妩出沉香院,陆霞指了丫鬟领着陆妩出府,小淑谨慎的跟在陆妩的身后。
今日小淑陪着陆妩出门,大概是因为要监视她吧,五皇子府有谁白语鹤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小淑陪着他会放心一些。
柳岸花明,不想看见的人终究会看见,五皇子端坐在亭子里,垂眸仔仔细细的打量身前安放的一把瑶琴,他身后的湖面有碧玉的光泽,微风拂过泛起阵阵银涟。
此时避也不是,迎也不是,陆妩驻足站在一旁,局面一时有些僵住,他好像特意在这里等着她。
“我有些话想同陆娘子说,你们先下去。”五皇子道。
小淑虽然神色有些挣扎最后还是识大体的随同丫鬟避开,这片庭院只剩下陆妩与祁兰二人,环境顿时幽静下来。
“你们姐妹感情很好?”五皇子道。
“回五皇子的话,是。”陆妩道。
“近来算是想明白了,终究是我没有做好,牵累了旁人。”五皇子道。
“是妾身的错。”陆妩道。
五皇子不语。
“听说你一直收藏着我送你的玉佩,那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母后在我十岁那年命巧匠打造的,我将它赠与你,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五皇子道。
“是。”陆妩道。
“既然你还收着,便是不曾变过心,如此看来,你没有毁诺,只有一种可能,是丞相做了什么,让你不得不委身于他。”五皇子道。
陆妩看着五皇子,目光有些闪烁不定,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残忍。
“我早该猜到的,你怎可能变心,你不肯说你为他辩驳,把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是为了保全我,要我明哲保身,韬光养晦,你这般为我着想,我竟然不曾察觉……都怪我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如今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将你拱手让于他,若有朝一日我能登上太子之位,一定会将你夺回来。”五皇子道。
陆妩微微有些惊诧。
原来这二人皆是投鼠忌器,陆妩还是高估了皇权,低估了门阀世族的实力,陆妩也没想到,面前的五皇子原来还未放手,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羽翼还未丰满,若有朝一日他是白语鹤的对手了,他会怎么对他?
“芜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五皇子如此大动干戈。”陆妩道。
陆妩发现她似乎心中对祁兰有很深的隔膜,大概是从那一日杏花楼灌红花开始有的,他孤傲而喜怒无常的性格让她不自觉的疏远,直至后来他掐着她的脖子,她差点窒息而亡,这几件事情让人感到由衷的畏惧,可是她现在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讲话。
“我娶了意瑕,与她有了孩子,你一直刻意避开我是因为这个吧。”祁兰道。
“她是你们陆氏强塞给我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一夜,是我醉了,一切都错了。”祁兰茫然道。
“娶了姐姐,就能够拥有陆氏一族的助力,于五皇子夺嫡大有益处,想必娶陆芜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五皇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陆妩道。
祁兰莫名笑了笑:“你变了,芜儿,如今嘴上功夫这样不饶人了?”
祁兰直直的看着陆妩的眼睛,想要找出一点不同来,可是终究没法找到具体梗在心里的那点不同。
陆妩自嘲道:“面对权利的时候,你们又总是放手。”
“你想要的那个祁兰,我成为不了。”祁兰凝重道。
“非治世下任何脱离实际的情爱都是不现实的,失了太子之位,郑贵嫔一党会怎么对母妃,会怎么对世族,我没得选。”祁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