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何玉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下意识的回了这么一句。
何文志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十分的苦闷,他朝屋门的窗户外望去,其他人不是在谈天就是在休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何文志扭过身把它点燃,吸了一口,又把烟轻轻的吐了出来:
“二姐你当初嫁到老刘家去的时候,人人都羡慕你说你命好有福气,没到刘家做工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在我进了老刘家之后,我渐渐不这么认为了。
二姐,刘建新给了你财富,给了你地位,可是唯独没有给你尊严。
你在老刘家过的并没有人们说到那么好,他们老刘家的人没有把你当回事儿,甚至连刘建新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在他们家没有半点的发言权。
我听说,就是连当初我能去老刘家做工都是你三番五次去求刘建新得来的。
我要是知道……你说当初我要是知道…这份工是用姐姐的尊严换来的,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说到这里,他把烟头狠狠朝地上一丢,用脚尖使劲的碾了又碾,然后,他继续劝说何玉萍道:
“所以…二姐,离婚吧,带着孩子,过全新的生活。”
“离婚?
呵,你说的轻巧。
我一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离了婚,我怎么活?”
何玉萍从何文志的诉说中回过神来,她面容满是凄凉,透着一股子嘲讽的意味,对于何文志的说辞充满了不屑一顾。
“我可以养你啊!弟弟我可以养,我愿意养,真的!
不光是我,我相信父亲,大哥还有二哥,我们这些个兄弟姐妹都会这么去做的!”
何文志说话的时候语速明显的快了起来,他显得十分的激动,显然,他说的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肺腑之言。
“你养我?要不说三儿你还天真呢?三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你根本就没想明白。
说你愿意养我,那你有问过田艳她乐意养我吗?!乐意养她的两个外甥吗?嗯?
你又说爸会养我?呵,这听起来真像个笑话。
你可瞧好了,我要是真跟刘建新离了婚,第一个把我赶出家门的就会是咱爸!你会问为什么,很简单,他何三丑丢不起这个人!
你若说大哥二哥会养我吗?
这我倒是信。
在老何家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总会给我这个妹妹留口饭吃,至于别的,也就难说了。
也就更别提咱们那些个嫁出去的姐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自己都身不由己呢,哪还有功夫管我这个姐姐死活!
更何况,你有想过你那两个外甥的未来吗?
他老刘家虽说光景不如从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凭什么我要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受苦,而他,而刘建新这个畜生,就可以再领个小的回家过他的舒服日子?!凭什么?!”
何玉萍说这些的时候满脸的狰狞,平日里较好的面庞此时因愤恨而变得扭曲。
在何玉萍说起田艳的时候,何文志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何玉萍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似乎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怨恨都诉说出去了一般,明明脸上还是一副怨恨的样子,语气却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况且,你应该也知道,你二姐我自小就没吃过苦,妈生我的时候,上头已经有了长姐和两个哥哥,家里的活儿并不需要我做什么,哪怕是妈后来又生了你们,我也不过是在家里多照看你们几分罢了,连饭都不会做,全让长姐一手代劳了。
那时候咱爸因我长的漂亮,对我又多疼几分,时常带我出去涨涨见识,慢慢的,我这见识是涨了,可这心气也高了。一般旁的,我是看不上的。
也就刘建新家那样的,二姐我觉得还不错,也就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嫁过去,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
不过好赖都是你二姐我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三儿,你要是真的心疼你二姐,你就答应二姐和你二姐夫一同开店的事吧,这也不算委屈你。
老刘家虽然不如从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跟他们家合作,生意只有更好的份儿。
你就当……你就当这样能让二姐在老刘家好过些,成吗?
就当你二姐我求你了……”
说着,何玉萍对着何文志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
“姐,我的亲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起来,你这样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快起来吧!”
何文志心里一下子就不好受起来,他连忙上前去搀扶,可是何玉萍就是跪在地上死活不起。
……
“小小姐,小小姐,醒一醒吧,快醒醒吧。”
何浅浅耳边响起了一道催促之声。
何浅浅是十分不情愿的睁开了眼。
两只门神一左一右的蹲在她的身前,两张脸几乎要挨到她的脸上。
她一下子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变这么大了?”
她惊奇的问道。
“嘿嘿,多亏了小小姐的祝福,我们两个才能有如今的模样。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蹲在左边带尉字的门神有些殷切的说道:
“三少爷那里……哦,也就是你的父亲那里……似乎出了一点状况,我们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我的父亲?出状况?”
何浅浅的第一个反应是她爸何文志出了事:
“他现在在那里?”
“三少爷在最东面的里屋里,和二小姐在一起。”
右边带秦字的迅速回答了她的问题。
二小姐?说的是她二姑何玉萍!她二姑跟她爸单独在一起!
这一次何浅浅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了两个门神话里的意思。
她迅速的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一个转身翻下炕,蹬蹬蹬就朝屋外跑去。
要想走到最东侧的里屋必须从厅堂穿过何老爷子的屋里,可是大人们都里面,对于还是小孩子的何浅浅来说并不便于穿行。
于是她选择跑到外面,直接从平台上跑过去,最东侧的里屋的屋子外面也是有门可以进去的。
“哟,你醒啦,喂,你干什么去啊?
唉,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何浅浅穿过厅堂的时候,刘锦正在那里无聊的打转,看到她穿堂而过,赶忙要叫住她,可惜何浅浅并没有功夫去理会,直接从他身边跑过了。
刘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是带着点较真儿的成分要去看看何浅浅究竟要干什么,于是,在何浅浅跑过去不久后,他也从厅堂里跑了出去。
哦吼!就是这里没错了!
何浅浅跑到平台的最东侧,在东屋的屋门外停了下来。
屋门的上半部分镶嵌着玻璃窗户,里面的情况从这里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何浅浅挨着窗户朝里面看去,正好就看到了何玉萍下跪的一幕。
完了完了完了,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依照这个架势,他爸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何浅浅着急的束手无策的时候,刘锦从后面追了过来:
“哈哈,可算让我追到你咯!你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他轻拍了一下何浅浅的肩头,随后他也朝门窗里望去:
“妈?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东屋里,跪在地上的何玉萍僵硬的把头转了过来,看到门外一脸吃惊神色的儿子,面色顿时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