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盯着一只猫思考了半天的人生，突然站起身来，从冰箱拿了两片面包，转身就走。
深更半夜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每天准时踩点上下班的沈队长难得在下班后返回了市局，市局里面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留了一个值班人员，顾望春则缩在椅子里，打着哈欠，顶着两只通红红的眼睛，反复研究着江行送来的监控记录。
沈暮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自顾自拉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就知道你还没走。”
顾望春听出她的声音，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我随便看看，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溜出来了？”
“探班，给你送来春风般的温暖。”沈暮瞥了一眼办公室的摄像头，吹了声口哨，直接把两条腿横在了办公桌上，“有什么发现吗？”
“技术人员主要排查了案发当天晚上八点至十二点的监控视频。”顾望春说道，“因为去罗曼会所的人大多有头有脸，因此，监控视频都是室外的，没有室内。这些视频里面，陆励琛总共出现了四次，全程大约有四十分钟不在监控范围内。”
“唔……”沈暮抬了抬下巴，示意顾望春继续说下去。
顾望春坐直了身子，提到案件的时候，他眼里散发着莹莹的亮光，“不过这四十分钟是累积的，也就是说，陆励琛每次离开监控范围的时间都比较短，主动避开的时候只有两次，一次是晚上十点左右，他和一个女孩离开了十几分钟，另一次是快十二点的时候，会所关门前，关门后视频就关了，也不知道陆励琛有没有在会所留宿。”
沈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侧头跟顾望春确认道，“十几分钟？”
“嗯，十三分钟左右，看样子应该是去……”顾望春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如果能找到那个女孩取证的话，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暮轻笑一声，嘴角斜斜地朝着一边扬了起来，“啧，真快。”
顾望春：“……”
沈队你是个女孩子，请你注意一点好吗？
不等顾望春苦口婆心地劝导沈暮，就听见沈暮话锋一转，已经回到了案件上面，“梁凡呢？”
“没有看见。”顾望春叹了口气。
沈暮皱了皱眉，“若是只有陆励琛的视频的话，江行不会特意送过来，陆励琛每次出入都是有人陪伴的，不在场证明比较充分，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技术人员加班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挑了几十个疑似的镜头，对比出来之后都不是梁凡。”
沈暮右手握住了自己的下巴，左手翻出手机，下意识地翻到了江行发给自己的照片，那是一条滨江的小路。
“有没有哪个摄像头是靠近江边的。”沈暮出声道。
“有的，不过这个地方很边缘了，已经不算罗曼会所的范围，只是碰巧有个摄像头在那里。”顾望春说着，已经调出了沈暮说的那个摄像头。
果然不是特意装的摄像头，镜头被周围繁密的树叶挡住，树叶被风吹动，导致画面一会儿清楚，一会儿又被盖住。
大概是安装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等树种上之后工作人员又懒得拆了，就留下了这个摄像头。
顾望春一手握着鼠标，熟练地拖着视频的进度条。
大约八点五十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人影出现在了视频正中。
沈暮骤然坐直了身子。
那人似乎只是出来抽烟，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还会有摄像头。
“放大。”沈暮出声道。
顾望春连忙暂停了视频进度，将那人的脸放大到了屏幕上。
“这好像真是梁凡。他把烟头扔在了垃圾桶上，只要能找到这些烟头，对比dna之后，就能作为确切的证据。”顾望春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可下午下了一场雨——你笑什么？”
“送给你。”沈暮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装着烟头的塑料袋。
顾望春豁然瞪大了眼，“你什么时候去捡的？”
“不是我。”沈暮压低了声音，“别声张，我晚上回家的时候，有个讨人嫌的小兔崽子给我寄过来的。”
顾望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和江行和好了？”
“什么叫和好，我们根本就没有吵过架。”沈暮不耐烦地收起了两条腿。
顾望春凉凉地道，“是啊，你们只是一见面就掐架，让对方痛快就是让自己不痛快。”
眼看顾望春就要翻出自己和江行从前的黑历史，沈暮连忙一手按住了顾望春的头，把它拧了一个方向，正对着显示屏，“还有什么发现。”
顾望春反复看了一会儿梁凡的监控录像，想了想，翻出一张划得密密麻麻的纸质地图，“梁凡刚才这条路出来只会通往两个方向，一边是罗曼会所，一边是公共区域。从视频来看，梁凡抽完烟之后并没有去罗曼会所，而是去了另一边的大马路。”
顾望春提笔地图上划了一个圈，“马路路口，正巧有一个公交车站。”
“走，去一趟交警队。”沈暮立刻起身，顺手抓起了自己搁在桌上的外套。
等两人从市局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浓稠得快要化不开了。
下过雨的江州，空气清爽，大风的余威还在，把两旁的树木吹得刷刷作响。
沈暮干脆关掉了车内的空调，摇下窗，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自己的头。
顾望春责备地盯着她一眼，“开车小心点。”
“没事，死不了。”沈暮不在意地道，“今晚我们查出来的这些线索，包括陆励琛不在场的证据，暂时不要对外说，也不要告诉局里的同事。”
“为什么？”
“陆励琛抓到我们局里，舆论压力越大，孙建国那边就越喜闻乐见，恐怕没几天就会把这个案件打个报告移交给我们。”沈暮吹了口气，“在这之前，让陆励琛的嫌疑越大越好。”
顾望春听出了沈暮话里难得的严肃，怔了怔，“市局里……”
话到一半，顾望春又没有说了。
因为工作原因，市局里面，哪怕再好的两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可与人说的秘密任务。
顿了顿，顾望春只定定地看着沈暮，“注意安全。”
沈暮忽然笑了出来，眼睛眯起了两条缝，“老顾啊，大半夜的这么看着我，还跟我说这种话，我可要心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