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喜,我们好客楼是个饭庄,日日都要用到鸡蛋。前几天我见有往楼里送鸡蛋的,掌柜的收是是五枚半一只。”赵良友对陈招喜说:“你家就几只鸡,量不大。要不我给掌柜的说说收你的蛋?每月我回家时给你捎着蛋到酒楼。也省得去集会上风吹日晒,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谢谢良友哥。”陈招喜想了想,“这次既然出来了,还带着招财,去会上摆摊也顺便让招财见见市面,省得天天关在家里,也当放放风儿了。”
“去找掌柜的卖鸡蛋还要搭上良友哥的面子。而且掌柜的应该有固定的卖鸡蛋的,我们横插过去是不是不大好?”陈招喜微笑。
才八岁的陈招喜一直是陈二柱和柳淑敏的掌上明珠。在弟弟小招财出生前,有五六年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柳淑敏在家即教招喜针线、又教招喜识字,家里又宽裕,吃的又好,生得又白净透气,看上去就是和同龄的女孩不一样。
此时微微一笑,因着这两年父死母亡,独个带带着个小拖油瓶而消瘦不少的女孩,眼睛黑亮,左侧一只浅浅的酒窝。
赵良友从前知道陈招喜长得好看,但对上她的笑,还是一怔。
“没……没关系,掌柜的对我很好”赵良友视线飘忽,侧头看向路边庄嫁,脸上有点发烧,“有事只管找我就行。”
“谢谢良友哥,要是鸡蛋卖不掉,我肯定去找你。”
骡车比走路要快的多,但毕竟是走的是乡间轧实的土路,十二三里路也花了小半个时辰,不过人多,大家说说话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从陈家村走时天只微亮,到得柳湾镇的庙会场里,虽日头还未出,天却已大亮。
去年会场上很是出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乱子,甚至有个才两岁的小童走丢,据说是遭了拐子。那孩子家中只有一个寡母,绣了些物件准备在庙会上卖掉换些油盐。因当时因家中无人照看,把孩子带在身边,发现丢了孩子,满庙会乱找,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也没找到。俗话说“寡妇死儿子没了指望”,这孩子丢了,那寡妇也似疯了,日日跑出去找儿子。因会上多的是见着的人,所以这事十里八乡都是知道的。
因此头几天由柳耆老和附近村里里正商议了,由柳湾镇的里正柳双行牵头,附近村里凑了些钱,雇了人挂了牌子、用石灰粉圈出会场里买卖东西的区域,又雇了人二人一组,庙会三天时时梭巡。
因各人要去摆摊、买东西的地方不对,因此大家到了会场便散开了。
陈招喜背着小招财挎着篮子来到了禽蛋区。天虽还早,但有离会场近的人,早早的就来到庙会占地摆摊。摆摊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倒是还不算多。
偶有遇到有争抢摆摊位置的,巡场的人一一上前协调处理。虽有吵闹的,也算乱中有序。
禽蛋区卖鸡的有卖的多的,甚至带了鸡笼来。卖的少的则用绳子绑了鸡脚等人来挑。还有卖鸭子和鹅的。两个卖小鸡的。还有□□个和招喜一样拎着鸡蛋篮子的。
卖鸡蛋的有相熟的招喜叫张婶的,是惯常赶集赶会卖鸡蛋的。是隔壁大张庄人,本姓李。招呼着陈招喜把鸡蛋篮子摆在她旁边。
最近几年年景好,新朝初立时废了前朝的苛捐杂税。现已过了二十多年,今年正是贞观十八年。陈招喜在梦中记得贞观之治的,小时不知道年号,现在大了实是庆幸自己生在了一个历史上最强盛、万邦来朝的时代。
但毕竟大唐的庄稼收成比梦中相差太远。梦中的世界,因为一位伟人,使两千多斤的亩产成为平常。陈朝喜记得父亲在时,自家的两亩上等水田,风调雨顺时亩产不到六百斤稻谷,当时父亲过完秤后高兴的把自己抛举了几回。也因此,现在村里人,只要努力干活就不会饿死。但要说有多少余钱,也不能够。
张婶家中并没有养鸡。张叔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卖些针头线脑、波浪鼓、胭脂水粉之类。买卖时遇到插头拮据的,便拿了鸡蛋来换。张叔看到这是有利可图的,便也在卖货时收些鸡蛋回来,攒着让张婶赶集赶会时来卖,一枚鸡蛋好时赚一文,差时赚半文,但细水长流,也是进处。
柳淑敏还在世时,针线好,买了绸的,做些精细的帕子、荷包卖到镇上绣坊里,也从张叔那拿些布头做些纹样少、素简的帕子荷包,便宜了给张叔拿去卖。柳淑敏手脚麻利,针线细密,做的东西纹样又与此间不同,看起来更雅致些,因此卖的也快。柳淑敏去世时,张叔张婶还来帮衬。陈招喜与他们夫妻俩也是极熟的。
和张婶打听得现在鸡蛋是六文钱一枚。比陈招喜打算的最低价格五文钱,高了一文。八十五枚鸡蛋,就多了八十五文。
陈招喜盘算着除去买些米粮,多的钱再去买几只鸡仔回去养。鸡生蛋,蛋生鸡,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日头越来越高,集会上人也越来越多。
鸡蛋皮薄怕碎,所以一般买东西的,都是先把其他的买完了,最后再买鸡蛋。
所以陈招喜附近卖鸡鸭卖掉小半,甚至鹅都卖了两三只,张婶和陈招喜还没开张。不过大家也不着急。会上人多,陈招喜牵着小招财的手不敢撒手,和张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正说着话呢。远远的来了一群人围着几个人押着一个人。往集会中间走。
被押的人挣扎着,被几人按实了,围观的鼓噪着:“打死拐子,伤天害理的,不得好死!”
又有从旁解说的“……巡逻的人逮了个正着,他娘正牵着手呢,就被人挤在旁边抢了去。他娘叫嚷起来,不过片刻,巡逻的从庙会东头堵到了人。好好的小子,拿药给迷错了。换了身花衣裳扮成小闺女,有人看到孩子脚上鞋子少了一只,说给拐子听,这拐子不理会只管要溜。这才疑心告到巡逻的那儿,正好逮个正着!差一点啊,差一点这拐子就要出了庙会了!只要出去了,把人往车里一扔,谁上哪找去……他娘现在还在抱着孩子哭……”
旁边的听是人贩子,从地上拾起捡剩的菜叶子、土坷垃往那人身上砸,还有直接上手去捶打、上脚去踢的。
“作孽的拐子,就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张婶一下子激动的蹦了几来,也不管身边鸡蛋篮子,回头冲着招喜,“招喜,帮我看着摊儿!”
扭头从地上拾个土坷垃就往那拐子身上砸。
远远的看着人越聚越多的走远了。陈招喜紧紧楼住小招财,一阵后怕,要是有人把小招财拐跑,她也会冲上去打死他!
又告诫陈招财:“遇到不认识的人给东西吃,给好玩的,一定不要吃,不要跟他走,要大声叫姐姐。人多时一定不要离开姐姐。知道吗?”
“姐姐,我疼”陈招财扭扭身子,示意陈招喜抱得太紧了。
陈招喜赶紧松了松,点点小招财的鼻子“知道了吗?”
“知道!”小招财挺着小胸膛认真的点头,还背着小手,“不吃坏人的东西,不和坏人走,人多时抓紧姐姐!”
“招财真乖!”陈招喜亲亲小招财的脸蛋。小招财害羞的拧进陈招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