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灵宫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看向流琴他们几个的眼神,带着探究、声讨、愤怒。
看得梨落莫名的想笑,世态炎凉,莫过如此。
云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百毒草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站起身来,想要走到流琴身份,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微微颔首,“若百毒草真在灵宫手中,老夫愿意以一切代价与之想换。”
众人倒下了一口凉气,这个条件可以说是诱惑难挡。一株草,换玉雪门门主的一个承诺,不管怎样也不亏啊。
不少人心中暗暗的嘲笑云翰,一代名门正派又如何,还不是人老心糊,本末倒置。
在场的少女对云千亦是又嫉妒又同情,遇到这么一个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父亲,是她几辈子修来来的服气吧?只不过,老天总是公平的,这云大小姐身患绝症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怜呐,天妒红颜。
流琴在云翰朝自己走来的那短短几步的时间里,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
她也朝云翰点了点头,恭敬不谦卑,桀骜不失礼数,“云门主,灵宫向来与人为善,只是这个忙,灵宫确实无能为力。百毒草当年确实是灵宫拿了,只是拿了百毒草不久,就转手卖给别人了。”
云翰微微一颤,不愿相信,“卖了?”
她对上云翰的眼睛,满目真诚,“是,卖了。毕竟若是百毒草存放的越久,药效会越低。越早出手,价钱才越高。”
众人竟然有那么一丝想要相信流琴的话,这确实像是灵宫能做出来的事。
唯利是图,杀人如麻。
“那老夫多嘴问一句,你们将百毒草卖给谁了?”云翰不死心。
‘唉’流琴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不得不摇头,“云门主,很抱歉,灵宫做买卖只问价钱,不问出身。即便门主能够找到买药之人,那药的药效也不如从前了。而且……”她一顿,看了几眼他身后的云千亦,又将眼神转回到他身上,“恕在下直言,据在下所知,百毒草对云小姐的病症没有效果。”
云翰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多方寻医无果,死马当做活马医。
在云翰转身的瞬间,流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众人可没打算放过灵宫,那可是百年奇草,灵宫当年可是发了一笔横财。
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挤到前面,开口就是冷嘲热讽的话,“若是论‘强盗行径’,你们灵宫论第二,谁敢称第一?”
金色龙头拐杖,左腿瘸了,身后的弟子清一色的绿衫青衣,那就是清波派无疑了,那这个男子就是清波派的掌门于清波了,
流琴压下眼中的寒光,抬眸对上男子的目光,眼神不露任何怯色,“哦?那么请教于先生,何为‘强盗行径’?”
于清波没想到,灵宫之人竟然有这份胆色。不过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强词夺理。
“不问自取即为盗,无理私占即为抢,这还不是‘强盗行径’吗?”
“呵”流琴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时上绮罗山取药的可不是只有灵宫一家,于掌门是说上过绮罗山的都是强盗么?莫家庄都不曾说绮罗山就是莫家的,怎么清波派要替莫家做主?”
于清波被她呛的无语,得罪了灵宫事小,得罪了其他门派,那他清波派还在江湖上混不混?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替他说话,全场多的是嫉妒眼红的人。
“呵呵”一道极细极细的女声传来,“于掌门何必跟她多言,蛮不讲理向来都是灵宫的作风。要我说,不给灵宫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江湖上灵宫独尊呢。”
不用抬眼皮,流琴就知道说话的是谁,说话软声细语,浑身妖里妖气,除了女清派的温水玲,江湖上也没有谁了。
女清派,好大的胆子。
灵宫树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真被她三言两语给唬住,流琴岂不是白跟了主上那么多年。
她目光冷冽的看着温水玲,面无表情,“随时恭候。”
短短四字却足以表明灵宫的态度。
“呵”温水玲再次语气不善的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是第一次见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姐姐我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
她也想见好就收啊,流琴觉得颇为无奈,只是你们这些江湖的名门正派,非要没事找事,如今又将过错全都赖在灵宫身上。
话题再次被扯回到灵宫取走了百毒草的事情上。
流琴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这群人除了拿这点压制灵宫,是不是没有其他说辞了?
“既然是‘别人’的东西,那与你女清派有何干系?”流琴眼光在众人中晃了一圈,嘴角轻挑,“按照各位的说法,这便是我灵宫与莫家庄的私事,如此,便不扰各位‘排忧解难’了。”
‘排忧解难’这四个字被流琴咬的极重,他们这群人,说到底不就是嫉妒百毒草落入了灵宫的手中么。
声讨灵宫的“强盗行径”?笑话,即便真要声讨,也是莫家庄,他们有什么立场?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众自然听出了流琴口中嘲讽的意思,而大家的神色被流琴看的不自然起来,有些心虚的自然而然的闭了嘴。
“灵宫果然不同凡响”一道温柔的女声从人群中传出。紧接着,一道苗条的倩影,在四位貌美如花的侍女簇拥下,缓缓向流琴靠近。
“既如姑娘所言,百毒草乃天下之物,那灵宫又有什么立场,将百毒草收为己用?”
女子笑魇如花,明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三十岁的容颜。
她的话令众人如梦初醒,大家差点都被这个恶女人绕进去了。
“夕阁主说的对,你们灵宫凭什么将天下之物,收为己用?”有人应和。
流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夕梦魇,玄音阁阁主,果然如传言说的那样,是个妖娆的尤物。
收回目光,流琴狠厉的目光一一略过众人,最后目光还是定格在夕梦靥身上,“既然是天下之物,那便是有能力者得之,成王败寇,这样简单的道理,夕阁主难道不知道吗?”
呵,夕梦靥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年轻人,话不要说的太满,过满则溢。”
“多谢夕阁主提醒”流琴身体笔直,对着夕梦靥道,“只是我以为,若是水满了,比起将水倒了,找一个更大容器来装,才是上佳的选择。”
她这番别出心裁的观点,倒是让众人默然了。
狂妄自大,这是夕梦靥对灵宫一惯的定义。
她不自觉的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来,流琴是么,你日后可要为你今日的话付出代价。
经过一番眼神的较量,夕梦靥最终先败下阵来,“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但愿不要被打脸才好。”
这并不算什么好话,可流琴仍是一笑,“晚辈就当前辈是在夸晚辈能言会道了,如此多谢夕阁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站在夕梦靥身后的任冰瑜急得不行。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师父说话?”眼看师父落了下风,任冰瑜气急败坏的说道。
任冰瑜与梨落之间的恩怨流琴是听说过的,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也难怪主上对付起来会不留情面。
对付这种人,流琴通常都是置之不理,所以她没有回应。
“喂,我跟你说话呢,灵宫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啊咧?
她任冰瑜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这么不客气的话,平常人听到,她任冰瑜现在都不能够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流琴觉得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好吗。
礼貌?
礼貌她有啊,可是你任冰瑜也得配。
“啊?”流琴好似才听明白任冰瑜的话,“任三小姐方才是在跟我说话吗?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听到一阵犬吠,没听清任三小姐说什么呢。”
“噗嗤。”飞絮在流琴身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被她感染,笑声在围观的人群中蔓延开来,越来越大。
“你敢骂我是狗?”任冰瑜一副要掐架的样子,若不是洛灼华拦着,怕是就扑上来了吧。
流琴白了她一眼,“任三小姐想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
任冰瑜还想吵上几句,夕梦靥警告的眼神终究还是让她缩了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众人终于有了觉悟,想要从灵宫讨到便宜,那不是不可能。
真是笑话,光脚的不怕穿鞋,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在乎名号、荣誉这些光鲜亮丽的外衣,他们灵宫可不在意。
此事因玉雪门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还需云翰出面结束。
“各位”云翰站在上首的位置,用力喊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老夫一言。如今百毒草下落不明,但老夫的承诺不会改变,半年内,以百毒草为聘礼来求亲的,就是千亦的夫君,老夫的女婿,玉雪门未来的门主。”
云翰的出面打破了刚才的僵局,刚才争论的局面也被这样一揭而过。
但这并不代表任冰瑜会息事宁人。
宴会散去,流琴没找任冰瑜算账,任冰瑜就先找上了她。
“喂”任冰瑜语气不佳的喊住了流琴,“你站住。”
流琴在心中冷笑一声,刚才还在跟自己谈礼貌规矩,难道这就是任相府的礼貌规矩?真是大开眼界。
她继续往前走,权当不知道任冰瑜在叫她。
见流琴假装视而不见,任冰瑜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她快步上前,拦住了流琴的去路。昂头挺胸的,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这人是牛皮糖吗?
流琴皱眉,“任三小姐有事?”
又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任冰瑜怒气不灭,说话的语气有些重,“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头一歪,流琴抱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反正她也是自取其辱,说道:“嗯,听到了。”
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便没有后话了,任冰瑜还在等她解释,结果流琴就此打住了。
她又气急道:“听到了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哦”流琴恍然大悟的长叹,“感情任三小姐是在叫我啊?”
“你!”任冰瑜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又来这一招。但她转念一想,不能跟她纠结这些无用的,她是来问当面百毒草的事的,“当年就是你偷走了百毒草?”
这质问的语气,说的好像这百毒草是她任家的一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流琴对这个任三小姐没有一点好感,语气冷淡的道,“不管是与不是,这似乎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任冰瑜激动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引来了一匹看热闹的人,纪琰等人也被她吸引过来。
任冰瑜的余光看到她了,想到任冰璇是纪琰最爱的人,心中有了一丝底气。
但她终究不了解纪琰。
在纪琰心里,任冰璇的美好适合留在回忆里,而不是一次次的被撕开撕开再撕开。
“就是因为你偷走了百毒草,大姐才……”
才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冰瑜,不准胡说。”纪珩跟在纪琰的身后,听到任冰瑜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下意识阻止她。
“七皇子是我胡说,还是他们灵宫冷血无情,大姐她当时……”任冰瑜哽咽了一下,已经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嫉妒了,她转头瞪着流琴,“你凭什么见死不救?凭什么让我大姐…等死…”
任冰瑜艰难的说出最后两个字,引得纪琰等人陷入沉沉的思念中。
终究还是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拉回思绪,“所以,你说的这些跟我,跟灵宫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顿了一下,眼睛已经转向纪玧。纪玧一个机灵,背脊莫名的凉。,他似乎能预感到那个女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更何况,那是玄薇拿命换的,任冰璇根本不配灵宫出手相救。
这些话流琴本打算尽数吐出,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收回幽幽看着纪玧的目光,不再理会被她的话惊在原地的众人。
明瑶发现了纪玧的异样,“阿玧,你怎么了?”
她试着去扶纪玧的手却发现他手指冰凉,她彻底被吓到了,“阿玧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玧反手握住明瑶,摇摇头,“我没事。”
纪琰大概猜到原因了,纪玧他到底是没能从当年的事中走出来。
他拍了拍纪玧的肩膀,“累了就回去休息一下,云门主请了东陵有名的“麦穗”杂技团前来表演,下午带八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