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后门。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哥,不是跟你说,没事别到王府来找我吗。”女子急切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抱怨。
男子有些醉意:“你以为我愿意来?废话少说有没有钱?”
她这个哥哥嗜赌成性,她不愿再把钱拿出来,让哥哥挥霍了。
“我没有钱。”
“你在齐王妃跟前伺候,跟我说没钱,耍我?”男子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你若是没钱,我就把幺妹卖到窑子里,就算死了,我也要拉个人给我垫背。”
疼痛感蔓延至全身,女子害怕、不安、惊慌失措,声泪俱下:“哥,我错了,给,给,我什么都给你。”
男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放开手,讥诮道:“荌倩,别以为做了齐王妃的红人,就可以摆脱我了。一千两,给我一千两,我就再也不赌了。”
“一千两?”荌倩惊呼,“我去哪里弄一千两给你?”
男子可不在乎荌倩能不能弄到一千两,放下狠话:“老子管你去哪里弄一千两,总之,明天早上看不到一千两,我就拉幺妹去窑子里卖。你们都想我死,我死了也要拉你跟幺妹垫背。”
荌倩边哭边撕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自从见了哥哥之后,荌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荌倩!”任冰凝第三次叫了荌倩之后,显然有些不悦。
荌倩回神,“是,娘娘。”
最近因为尹梨落和傅氏的事,任冰凝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荌倩的事了。
然而荌倩被哥哥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明知任冰凝有一丝疲惫,仍旧开口提了银两的事。
“娘娘。”荌倩忽然跪下,磕着头不肯起身,“请娘娘借奴婢一千两银子。”
对于荌倩家的事,任冰凝也是知道一些的,想必一定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又来找她麻烦了。
“荌倩,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任冰凝呷了一口茶,“我一直以为你跟了我这么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荌倩的身子一僵,虽不甘心,却不敢再开口提及借钱的事,“是奴婢僭越了。”
“今日你不必在跟前伺候了”任冰凝摆了摆手,就算她在倚重荌倩,此情此景留她下来伺候怕也是,生了厌烦。
眼圈红了,荌倩却不敢忤逆,可是让她到哪里去拿一千两。
*****
昨夜,荌倩在冰凝阁所做的事,除了被叫进去伺候的荷香外,知道的人没几个。因着任冰凝对荌倩的倚重,冰凝阁的人,甚至整个齐王府的人对荌倩都很客气,见面是都会敬称一声‘荌姐姐’。
是以虽然荌倩没有在任冰凝那借到银子,却在冰凝阁的姐妹那里凑了几十两。
带着借到的那几十两银子,荌倩向任冰凝告了假,匆匆赶回家中,她害怕晚一刻,她那丧心病狂的哥哥,真的将幺妹卖进窑子里去。
只是,她回去的不凑巧,赌坊里催债的人正在她家门口催债。
一见如花似玉的姑娘,几人就眼冒桃花。
有一个长相猥琐的大叔垂涎欲滴的道:“若是拿这两个美人抵债,我们也可以考虑考虑。”
幺妹听了害怕,身子不断的往后缩。实则荌倩亦然,但是她作为姐姐,就有责任。荌倩稳了稳心神,道:“我是齐王府的人,我家王妃对我很看重,若是我今日没有回去,定然是要生疑的。你们开门做生意,也不想惹上官府吧,若是你放了我,我会把钱还清的。”
方才嚣张跋扈的几人听到她是齐王府的人,气焰弱了下来。
一把折扇拨开人群,一个黑衣锦裘男子走了出来,看他仪表堂堂的样子,竟然干的是讨债这种龌蹉的勾当。
他步步紧逼,荌倩连连后退。
“你想做什么?”荌倩护住妹妹,颤抖着问。
男子邪魅一笑,玉手抚过荌倩的脸庞,“你不知道我跟任冰凝有不共戴天之仇吗?既然你是任冰凝的人,那一千两我不要了,只要你们这对姐妹花。”
本还指望借着王妃的威名吓唬吓唬对方,哪知道对方竟与王妃有仇。这下荌倩彻底慌乱了,边哭边求饶,“王妃是王妃,我是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妹妹吧。”
“哟哟哟,”男子心疼的抹去荌倩脸上的泪珠,“哭的这么可怜哥哥会心疼的。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失了这么好一个报复任冰凝的机会,你总要给我点补偿吧?”
一听事情有转机,荌倩跪着爬到他身边,“只要肯放过我跟妹妹,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最近庆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什么案子来着,”男子皱着眉头,好像正在极力思索的样子。
旁边有人提醒道,“是睿王侧妃谋害齐王子嗣一案。”
“哦,对对对。他妈的,老子记得,不同你提醒。”男子踹了提醒的旁观者一眼,继续道,“若是你能反咬任冰凝一口,我就放了你跟你妹妹,额外我可以将从你哥哥那里赢的银两,全数奉还。”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若是要反咬任冰凝一口,那就只能说那日是齐王妃主动去见的尹氏,而并非尹氏邀请的齐王侧妃。
只是他一个赌坊催债的,巴不得远离官场,为何关心皇家之事。她跟在任冰凝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任冰凝与哪位江湖人士结怨。看这个男子的气度,好像与赌坊格格不入,他到底想干嘛,还是他就是尹氏的人?
“是尹氏派你来的吗?”荌倩脱口而出。
“什么金氏银氏,”男子不怒反笑,“小姑娘,江湖中事,知道越少活的越久。”
荌倩犹犹豫豫,毕竟任冰凝除了,偶尔冲她发火,以及昨天狠心没有借她钱外,对她还算不错。
男子并没有逼她马上做决定,“与我而言,仇今天报与明日报并没有差别,但是你妹妹今天与明天可能就差别很大。”
男子并不在意她的话,云淡风轻的说:“两条路,明天推翻你之前的说法,拉任冰凝下水,银两我还给你哥哥,送你妹妹和母亲出城。或者你明天执意要跟任冰凝狼狈为奸,那明天去乱葬岗给你妹妹陪葬。”
“放开她!”荌倩像疯了似的扑向他,却被几个人粗鲁的拦住,她破口大骂,“畜生,你们不是人,是畜生。”
男子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对我不是人,所以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知道对你妹妹做出些什么。”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刚刚的男子撕开人皮面具,正是前些日子大闹了‘夺琴大会的暮星’,他笑,“垂月的皮囊真是好用,让主上老是记着你,就借你的‘脸’一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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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证据都指向尹氏,李越一拖再拖提审时间,齐王府一再施压,无奈之下,李越只得升堂问审尹梨落。
因为此事涉及皇家,并没有百姓听审。
“堂下何人?”
“尹梨落。”
“尹氏,齐王侧妃傅氏,自你院子里离去之后便滑胎,你可知罪。”
“大人,我没做过的事,我要如何承认?要我认罪便要提供证据,否则就是诬陷。”说完梨落的视线,往任冰凝、任冰瑜的身上滑过,两人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任冰凝走至大厅中央,掩面而泣,“李大人,睿王侧妃先是问黄太医,凌冬妹妹怀孕之事。后又邀请妹妹去府上关心,居心叵测。凌冬妹妹的孩子是齐王的第一个孩子,您可要为孩子做主。”
“娘娘说的是,微臣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好人蒙冤。”李越回的委实漂亮。他自然不会让凶手逃脱,就看凶手是尹氏还是另有其人。
“自然是要为齐王的孩子做主的。”梨落接着她的话道,“只是齐王妃如何知道黄太医曾告诉我傅氏怀有身孕?还是你与黄太医商量好了?”
这个女人的冷静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卓不凡心想。
“听闻齐王痛失爱子,卓某与刑部侍郎李易李大人特去看望齐王,在傅氏院子里发现重要证物。此事牵涉两位王爷,卓某不敢怠慢,便将证物带了过来,还请李大人不要怪卓某多管闲事。”
若是卓不凡一人,那任冰凝可以说卓不凡与睿王关系密切,证物不能作数。可如今李易也一起去了,便不村在作假一说。
到底是什么证物,卓不凡如此会自信。
庆都谁人不知卓不凡与睿王交好,与齐王素无来往,卓不凡方才的话明显是借口,但卓不凡在庆元帝心中地位不凡,李越虽与他平起平坐,但还是要礼让他三分。
“卓大人客气,是本官要感谢卓大人帮忙才是。”
卓不凡朝他点点头,朝门口喊道,“将证物拿上来。”
一个衙役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上来。
别人看不出这是什么,梨落却闻到了药香味,是堕胎药。
果然如此,梨落心说。
“李大人,此药渣是本官探望傅氏时,在花坛发现的,已经找太医检验过,为堕胎药无疑。”
怎会如此,任冰凝的脸色变了变。
“也许是妹妹院子里的丫鬟服用过得。”任冰凝解释道。
“那这位丫鬟可真是不嫌事大,服了堕胎药,还要将药渣倒在主子门口,不符合常理。”卓不凡不屑道,“更何况本官询问过傅氏府上的丫鬟,并无人怀孕。还是请大人召黄太医与傅氏吧。”
案子审到这里,似乎有了转机。
“黄忠全,本官问你,你可曾给傅氏配过堕胎药?还有尹氏是否问过你有关傅氏怀孕的事?”
黄忠全抬头看了苏梓寒一眼,苏梓寒正在看什么小册子,虽不是账本,但黄忠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是,傅氏说,她算命,是个女胎,以死相逼,求下官给她一剂堕胎药。并且让下官将她怀孕的事告知尹氏。”黄忠全咬牙说完。
旁边的傅凌冬了惊恐万分,何以黄忠全要如此陷害她?
她的头摇成拨浪鼓,“王爷,妾身没有做过,你要相信妾身。”
不能坐以待毙,任冰凝心想。
“与人私通可是死罪,下人们谨慎些也是有的,是以大人方才说傅氏府上的丫鬟称自己没有怀孕,也不是什么证据。本王妃倒是想问一句睿王侧妃,你邀傅妹妹观琴怀的什么心思?这件事可是众婢女都听到。”
她用眼神示意荌倩,身后荌倩战战兢兢的上前,像是在克服极大的困难。
“婢女荌倩,本官问你,那日你是否亲耳听说,亦或是亲眼看到,尹氏邀请傅氏赏琴?”
“并不曾,只是侧妃说,睿王侧妃邀请了她观琴,是以王妃与奴婢皆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婢女涵萧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
涵萧上前一步道:“是,大人。当时齐王妃、齐王侧妃与任三小姐一起来王府给小姐道歉。只是小姐当日感染了风寒,小姐让奴婢回了齐王妃,说心意领了,但是抱恙在身,感染了齐王侧妃便不好了。奈何齐王侧妃忽然腹痛难忍,小姐无奈之下才让几人进来。若是小姐真邀请了齐王侧妃,又何以不让其进园呢。”
尹梨落是出了名的对谁都平平淡淡,所以傅氏与尹氏的说辞,显然尹氏说的更令人信服。
“荌倩,本官问你,涵萧所说,是否属实。”
荌倩的手握成了拳,“是。”
“傅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花坛里的药渣、黄忠全的证言、婢女的证言,种种证据表明,胎儿是死于傅氏之手。任冰凝也不傻,见大势已去,若在不撇清与傅氏的关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冬妹妹,你骗的我好苦。我这么信你,把你的孩子当做亲孩子看待,你这般做法,如何对的起王爷,对得起你的家人。”任冰凝将家人两字咬的很重。
傅凌冬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明白任冰凝话里话外的警告。
她心中悲戚,失了孩子,难道连家人都要失去吗?
孩子啊,为娘连自己都保不住,为娘该死。
她的心已经枯竭了。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得知肚中的孩子是个女胎,不想要了。恰巧那日去睿王侧妃府上听琴,无奈尹梨落百般推脱,我才起了嫁祸之心。一切都是我的错,与王爷、王妃还有这些下人无……”
“你这个贱人!”她话还未说完,纪玢一个巴掌就乎在她的脸上,一方面因为还未出世的孩子,令一方面因为今日之事让他丢尽了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