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害雅若的凶手终于落网,庆元帝对此十分重视,灵京兆府尹李越主审,大理寺少卿卓不凡与刑部尚书何其泯监审。
由于此案关系重大,纪琰与纪玢等人都忍不住跑去旁听。
李越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明来。”
只听见堂下跪着的胡茬男子战战兢兢的说道:“草民张家坞张猛。”
又是一下惊堂木,“张猛你可知罪?”
不问倒好,这一问,张猛顿时后悔不及,哭着道:“大人草民知罪,草民一时见财起意,利欲熏心。但是草民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北漠的公主,草民是被人忽悠的,大人饶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令人摸不着头脑,也着实令人厌烦。
“肃静。你是不是被忽悠本官自有决断。”李越只好大拍惊堂木,紧接着他的眼神从旁听的人中一路略过,在巴雅尔身上停顿了一会,最后落在张猛身上,“你说你被忽悠,堂上之人可有你说的忽悠你之人?”
说着一排穿着囚服的人行尸走肉般的被羁押上来。
张猛的目光在几个囚犯之间来回扫射,目光落在巴音身上的时候瞳孔忽的放大。
他粗糙的右手食指指着巴音道:“就是这个人,是他给我的金叶子,让我放的火。没过几天,他又找到我,告诉我那个女子并没有死,让我设计杀了她。大人,小的贪财好色,但是小的真的知错了。”
男子恶狠狠的看了张猛一眼,那眼神如狼似虎,好似要将人吞了。
被瞪了一眼之后的张猛,矫揉造作的哭喊有所收敛。
李越在高位看着这一番你来我往,心中有了盘算。
“你可知罪?”李越对着巴音道。
“禀大人,草民不知何罪只有,这个人欠我一千两银子,欠债还钱,没钱还命,天经地义。”巴音居然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让围观的众人均觉得匪夷所思。
见男子想把罪责都推给自己,张猛害怕的道:“大人他撒谎,事情都是他让我去做的。”
男子巧舌如簧,卓不凡心生一计,站出来问:“既然你说,他欠你一千两银子,那你就说说他何时何地欠你一千两银子,可有人证物证?”
面对卓不凡忽然的发问,巴音神态已没有先前的沉稳淡定,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就……就几天前,具体时间我忘了,反正就是在公主出事前。肯定是他为了还欠下的债才收了别人的好处,要暗害公主。”
说完他抬头看向卓不凡,发现他如鹰眸般的眼神正盯着自己,他竟然觉得背后有一丝丝的凉意。
卓不凡一脸正色的继续说道:“少在本官面前花言巧语,本官问你,何时何地还有何人证明他欠了你一千两银子!”
许是被卓不凡的气势吓到了,许是巴音心虚,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
他摇摆不定,不知怎么回答,眼神不自觉的投向巴雅尔。
“巴雅尔大人可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见此一向随心所欲的纪珩又怎能让他躲藏?
巴雅尔讪笑两声,躲躲闪闪的说道:“七皇子说笑了,下官只是觉得太挤了,往后挪挪而已,太挤了,太挤了,呵呵……”
心知肚明的纪珩也配合着巴雅尔演戏,道:“在大庆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让后人让位的道理,大人不妨往前就是。”
巴雅尔脚步上前,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微笑。
见他不回答,卓不凡命衙役将金叶子拿上来,他眼神依旧像锁定猎物一样锁着巴音,话却是对张猛说的:“张猛这个袋子可认识?”
张猛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当然记得,那是我娘亲手给我缝的钱袋子,上面还有我名字。”
卓不凡将钱袋子拿到巴音面前,一个猛字突显在巴音面前。
“本官跟雅若公主求证过,这个钱袋子就是张猛欲在郊外暗害雅若公主时,所落下的。巧的很,袋子里装的金叶子正是北漠市场上流通的。事实具在,还敢狡辩!”说道气愤处,卓不凡将钱袋子狠狠的仍在衙役端上来的托盘上。
李越接过话题,对巴音大喝道:“大胆狂徒,事实如何,还不速速招来。”
正当大家迫不及待的等着凶手供出幕后主使时,他的话却让人出乎意料:“睿王殿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个结果让大家惊讶不已,纪珩简直想要冲上去将巴音暴打一顿。
纪琰向来沉稳淡然,他不缓不急的道:“哦?不知足下何出此言?本王可不记得与足下有什么交集。”
“睿王如今想把自己摘干净了吗?是你说的,五皇子与七皇子均无心与雅若公主联姻,但是又不能让璃王与公主成婚,你给我银子,说如果是北漠人自己动手不会惹人怀疑。”
他连贯的说完这番话,所有人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可纪琰却依然不为所动,他长长的‘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哦,足下这么说本王倒是记起来了,元宵节后一日,正月十六,在望江楼,我似乎是同一个人这么说过,这么说来就是足下了?”
纪玹最看不惯纪琰从容不迫的样子,如今他的指婚很有可能也会被毁,就让他更为不爽。
“三哥你这可是死罪。”
他的声音很大,生怕周围的百姓听不到
围观的人小声的一轮起来。
“天,这还是我心目中的睿王吗?”
“是啊,没想到一向温尔儒雅的睿王是这样的人。”
“……”
议论声一阵盖过一阵。
李越怕情形愈发没法控制,边拍惊堂木边大喊:“肃静,肃静。”
巴音见纪琰也承认了,他一心想着将纪琰拉下水,于是他接着纪琰的话说道:“看来睿王还记得,我要是死了,有王爷您陪葬此生无憾。”
正在巴音得意之时,纪琰轻松的语气传来:“那么足下怕是要失望了,正月十六那日,本王约了五弟、七弟在一品轩饮酒,纪玧、纪珩与一品轩的店家、小二们均可为本王作证,所以你在撒谎。”
纪琰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的他头脚冰凉。
众人不禁要为睿王的机智拍手叫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请君入瓮,这场反击战打的精彩。
“你说我让你去刺杀雅若公主是因为你是北漠人,不容易引人怀疑,可是你却又让一个大庆人去做这件事,足下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巴音的手开始颤抖了,他早该想到,纪琰不会就这么认罪的,是他太心急了。
然而好戏还没有结束,纪琰接着说:“我看过你们的手,你们右手虎口的茧子说明你们常年习武,让本王猜一猜,你们的右肩应该有北漠狼将的标志吧?”
听完纪琰的分析,李越赶紧差人将一众囚犯的右肩上的衣服拨开,果然看见了狼图腾。
见形势越来越劣势,巴音终于不再演戏开始反抗起来。
纪琰又接着说:“或许你们想一死了之,但是你们北漠人谋杀雅若公主嫁祸大庆的事实不可磨灭。你们死了,那么这件事只能算在北漠头上。如果你们供出幕后主使,皇上还会网开一面。”
巴音想了一会,沉声道:“是巴雅尔将军,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巴雅尔颓然的坐到地上,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刚才睿王的话说的十分清楚,如果此时没人承当,那么理亏的就是北漠,不管是谁北漠就是罪魁祸首,及时北漠出兵也人心不稳。如果他主动背了黑锅,那么事情还有一线生机。
当大家的目光都被巴雅尔吸引的时候,又有两命嫌犯被带到了堂上。
“堂下下跪何人?”李越问。
“罪臣石元。”
“昨日宫宴上,你做了什么,从实招来。”李越又问。
石元低着头,回答道:“巴雅尔大人拿我老母亲的命要挟我,让我在宫宴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将雅若公主退下水,并且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救她。他给了我一袋金叶子作为报酬,我为老母亲治病花完了所有积蓄,大人下官是逼不得已的。”
石元的回答让人气愤,李越并不同情他,拿别人的命换母亲的命根本就不是孝心。
“巴雅尔,石元的话是不是属实?”李越向巴雅尔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巴雅尔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了,如今除了将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他还能如何?
“来人,嫌犯巴雅尔教唆他人谋害北漠公主,意图破坏两国联姻,其心可诛,暂时将其关押,听候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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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城门口粘贴告示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全是人头,看热闹的百姓将告示里三层外三层未得水泄不通。
有识字的书生高声念道:“嫌犯巴音、格根等参与谋害公主一案,不知悔过,后嫁祸给睿王,蓄意挑拨北漠与大庆之间的关系,判暂立决,三日后执行。嫌犯张猛参与谋害北漠公主一案,念其供出主谋,判终生监禁。嫌犯巴雅尔,押送北漠。”
有人对巴尔雅的处理甚是不满。
“巴雅尔挑拨两国关系,怎么能送回北漠。”
“对,送回北漠不是放虎归山吗?”
“就是啊,这种人该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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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轩,梨花阁。
当纪琰踏进梨花阁的时候,无言的头都没抬,只见一只玉手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睿王殿下不忙追查离宣王的下落,跑到我这来看我吃酒,想来有重要的话要说。”
知道无言在揶揄自己,纪琰向来不为所动,就由着他胡说,顺便让小二再上了一壶酒,一个杯。
“没什么,只是来感谢你提供的线索。”说着将一枚月牙型的暗器放在他面前。
瞥了那枚怪异的暗器一眼,无言明亮的眼睛对上纪琰那深不可测的双眸,他轻笑出声:“这声谢可不敢承,睿王您拿这枚暗器又是何意呢?”
看着无言这风轻云淡的笑意,纪琰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弄错了。
若论装傻充愣无言敢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吧。
“听说灵宫的摘星宫的高手,各个都擅长使用暗器,这枚月形暗器就是出自摘星宫,我没说错吧,灵宫宫主无言。”
即使被拆穿了,无言的眼神闪过一瞬的冷冽,挂在嘴角的微笑有那么一瞬的凝固,转眼又笑得邪魅。
“真没想到睿王对在下的事情这么关心,既然睿王非要认定这送信之人是我,那么便是在下吧。”
这话说的好生狡黠,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明明事实具在,还说的好像强加给他的模样,让人气从中来,又没法发作。
见纪琰不说话,无言接着说:“既然睿王承了我的情,那么这酒就当是你的谢礼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相信你辅佐齐王,也绝不是为了一个国师的封号而已。还是只是因为当年那件事?”纪琰的鹰眸紧紧的盯着他。
无言躲过了他的眼神,眼神冰冷满是冷意,我想要的你们谁都给不起。
我想要我的家人复活,想要姐姐健康快乐不受病痛折磨,你们能不能给我
“睿王殿下你很聪明,但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就是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我喜欢被拥戴的感觉,纪琰你给不了我,但是纪玢可以。”
他居然直接称两位王爷的名讳,这样的狂妄嚣张,纪琰差一点信以为真。
“作茧自缚。”纪琰狠狠的扔下这四个字便离开了。
在他起身的同时,无言在他身后喊道:“别忘了付酒钱。”
终于,纪琰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