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坤乾殿响起。
官员们都默默的站着,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庆元帝扫了众人一眼,“都没有吗?那朕有事要说。”
大殿内鸦雀无声,庆元帝低沉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北漠递来折子,想要与我大庆联姻,众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
有赞成的,“启奏圣上,臣以为如若两国联姻能修秦晋之好,那联姻实属两国之福,天下之福。”
也有反对的,“圣上,臣不以为然。北漠乃虎狼之国,狂妄自大又好战,此次北漠联姻不知存的什么心思,望圣上三思。”
以薛大将军为首的一党,不支持联姻,北漠在他眼中不过一个附属国,根本不将北漠放在眼里。
以任相为首的一党,则赞成联姻,认为联姻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圣上,我大庆国力鼎盛,他北漠不过蛮夷之地,臣恳请去取了北漠可汗的首级,献给陛下。”
薛苍吾出身军营,这些年又屡建奇功,一向自视甚高,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就决不去联姻。
任相立即出言相对,“一旦战争挑起,不管胜利与否,到时一定两败俱伤,这等劳命伤财之事,如果联姻能换两国交好,何乐而不为?”
庆元帝看了一眼任相,赞同的点点头。眼光一路往下看去,定格在苏梓寒身上。
“苏卿以为如何?”
既然元帝问话了,苏梓寒趁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圣上,臣只想问薛将军一个问题。两国交战,必定名不聊生。臣想问问薛将军,您置北阳关的百姓于何地?”
一时间,大殿内居然没有人再说话了。
而薛苍吾本人,满脸涨红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看着争执不休的双方,庆元帝终于开口说话:“我大庆固然实力为强大,但周边小国均虎视眈眈,朕不能置大庆于危险边缘,更不能置百姓于水深火热。”
“圣上英明。”
“大鸿胪钱柏明呢?”庆元帝问道。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头拿着如意,恭敬的回道:“臣在。”
“你是两朝元老,接待使者你应该不会陌生才是,莫要让朕失望啊。”
“臣定当不辱使命。”
接着庆元帝又看向苏梓寒,“北漠至庆都路途遥远,朕惶恐雅若公主途中出现意外。嘉庆驿是离庆都最近的北漠至庆都必经之地最近的一个驿站,苏卿你就带人去迎一迎。”
“臣遵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听见大理寺李越说道:“启禀圣上,押解边疆的犯人昨日被人劫走,还请皇上定夺。”
庆元帝摆了摆手,“此事我已经交给景墨了。”
“父皇,儿臣以为昨日离宣王离奇失踪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恳请父皇让儿臣彻查此事。”昨日庆元帝已经斥责了纪玢一番,他还是不死心,不能让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
庆元帝的脸色并不好看,“此事朕已经交给李越去办,你不必插手了。”
他又看向李越说道:“李越相关的一干人等,都交由你去审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语气中的威严不言而喻。
“臣遵旨。”
李越退下后,庆元帝又说:“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停了梁求舒御医之职。睿王身上的职务,暂时交由宁远。纪琰你配合李越调查此事。”
纪琰与宁远齐齐说道:“(儿臣遵旨)臣遵旨。”
下了朝堂,就听见纪珩愤愤不平的声音:“卑鄙小人。”
纪玧知道纪珩的性子一惯如此,也便没有理会。相比之下,解决纪玢这咄咄逼人的诡计才是。
“三哥,纪玢如今步步紧逼,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纪琰摇摇头,“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要的是一劳永逸。”
这般决绝、坚定的语气,若是旁人他也只会一笑而过,既然三哥说时机未到,那必然就是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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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元佩礼假死逃生梨落脱不了干系的缘故,梨落一个月的的禁足被延期到了半年。
至于陪太后抄经礼佛的事,太后喜静,说是不用人陪着,梨落想着她老人家的时候去陪陪她就成。
于是乎,原本就感染伤寒的梨落,由于这件事身体更差了,整日躺在床上修养,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整天躺在床上那都是后话了。
嘉庆不过一个小县城,却因着是交通要道而闻名,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但正是因为这络绎不绝的行人,苏梓寒的公务才显得麻烦而棘手。
不日,苏梓寒就带着人马出发赶往嘉庆驿。
他前脚刚到,后脚雅若公主的送亲队伍也跟着到了。
雅若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一白衣胜雪的美男子站在自己眼前。
双脚不自觉的软了一下,还好旁边有丫鬟扶着。
时间居然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大庆内阁学士苏梓寒恭迎雅若公主。”
此刻这如沐春风的声音,简直就是天宫传来的天籁。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强装正定,以大庆的礼仪俯了一礼:“苏大人不必多礼,此番有劳大人,雅若应该谢谢大人才对。”
苏梓寒礼貌性的一笑:“公主言重了。想必赶路多日公主还有两位来使也定然累了,热水已经给几位备好,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她亦一笑:“苏大人客气了。”
雅若身旁一俊俏的青年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要我说你们汉人就是麻烦,哪有这么多规矩。借过借过,我可是要美美的泡个热水澡。”
听闻北漠之人都心直口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只是他接到的旨意明明是说两位来使陪同雅若公主前来,那么这位又是哪位?看他在雅若公主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身份地位应该不低才是。
“这位是?”
“这位是我堂弟,听说我要来庆都,求着我带他来,真是拿他没办法。自小就备受我额祈葛和额赫的喜爱,所以骄纵了些,大人莫要见怪。”
苏梓寒瞥了一眼青年没有喉结的脖颈,心下了然。
——这明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巴特儿膝下两女一子,那这位八成就是塔娜公主了吧。
入夜,雅若公主敲开了苏梓寒的房门。
“苏大人”雅若脸上一脸娇羞,“雅若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有些难以入眠,能否与大人聊聊天。”
苏梓寒的眉头皱了皱,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进。”
雅若款款走进屋子,在四方桌旁坐下。
“大人,雅若初来乍到,听闻庆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那映月湖美的不可方物,不知到时雅若是否有幸能让大人带我游玩一番。”
这时,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能得雅若公主的信赖是下官的荣幸。不过,下官公务繁忙怕是未必有时间带公主游映月湖,实在是抱歉。若是公主真的想去,下官会再另行安排人来陪公主。”
他这是拒绝了?
雅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美男子,有点失落,有点尴尬。
她尴尬的一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喜欢热闹,只是我那个堂弟对新鲜事物好奇的很,既然大人不得空那边算了吧。”
冰冷的空气像是凝固的一般。
“那雅若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确定雅若离开的走廊,苏梓寒才放心的出声:“下来吧,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般喜欢坐在树上的。”
忽的一个人影,从他窗外的香樟树上飞进房间。
只听见那人笑嘻嘻的调侃道:“苏兄这里美人在侧,我哪敢打扰啊。瞧那公主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苏兄果然如外面传的一般,不懂得怜花惜玉啊。”
说话之人正是无言。
苏梓寒接他的话,反而揭起他的伤疤来:“你不是正在禁足么,小心从一年变成两年。”
见调侃变成反调侃,无言连连举手投降:“算你狠,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我伤口上撒盐,这样合适么?”
看见眼前的少年的痞子样,他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弄得满身伤口,恩?”
自知理亏的无言便不再同他辩解,索性转移了话题
“唔,真是麻烦死了,朝上大臣这么多,他为何单单派了你来着嘉庆驿呢?”
苏梓寒看了他一眼,无言这无害表情,他绝不会认为会有什么好事。
“你想搅了这场和亲?”
一语中的。
“本来打算这样做,只是如果雅若在这里除了任何事,你都脱不了干系,你这个内阁学士应该也做到头了。”
“既然知道,你还来这里,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不成?”
无言低头一笑:“嗯,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一出精彩的美人送怀。”
“看来王府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哈哈哈”看到苏梓寒这急了的模样,他开怀的笑了,“看热闹倒是其次,帮你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帮我?”
“恩,你以为想让这和亲人马有来无回的只有我一个吗?”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正色道。
细细思索了一番,苏梓寒恍然大悟:“特木儿意!”
无言点点头,分析道:“没错。特木儿意本就无心和亲,如果雅若死在这里,那么大庆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特木儿意就有了开战的理由。原本我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他让你来迎接来使,倒是有些难办。”
“我知道了,会加派人手的。”
“恩,先走了,院子里人不干净,离开的时间久了,怕起了疑心。”
因为无言的提醒,苏梓寒都不敢深眠。
是以当窗外传来‘走水了’的呼救声时,他瞬间惊醒了。
他第一反应冲进雅若所在的房间,但是火势蔓延的太快,完全被阻挡在了外面。
他还想往里冲,有守卫劝道:“大人火势太大,进去怕是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他怒斥道:“你以为若是公主死在嘉庆驿你能活下去吗?废话少说,给我一床浸湿的被褥。”
被骂的守卫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了句是没救忙不慌的跑去拿褥子。
“大人太危险了,让属下去吧。”火势实在太大,拿被褥的守卫担心苏梓寒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却被他一口否决了。
“你在拖一会,雅若公主就葬身火海了。”
那守卫只得退下,命人不断的打水灭火。
用打湿的褥子将自己裹好,又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才冲进了火海中。
火舌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床榻,燃着火苗的木梁不断的掉落,费了好一会,他才找到缱绻在窗户下的一抹白色身影。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别睡,我这就带你出去。”
说着将湿毛巾附在她的口鼻处,扶着她弯腰往门口走去。
火舌的温热侵袭而来,此刻苏梓寒只觉得皮肤像是被炙烤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
门口救火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英雄救美的话本最后,美女都爱上了英雄。
这个话本中额故事,发生在了苏梓寒跟雅若身上。
从那以后雅若看向苏梓寒的眼神就更加暧昧。